《翡翠猫眼》月小殇

42、第 42 章

　　几天药物治疗下来，林旸的腿已经消肿，医生建议回家静养，两人也不想在医院多待，商量着订了最早一班的机票回去。

　　刚下飞机，疗养中心打电话过来，说易慧有点状况，请易知去一趟。

　　易知原本想送林旸到家，这下只能交给助理，好在林旸公司直接派车来接他，易知还算放心。

　　“照顾完弟弟又要照顾妹妹，你可太辛苦了。”林旸感叹。

　　“你应该说我有弟弟有妹妹，人生很完美才对。”易知笑道。

　　“等我腿好了，再去看妹妹呀！”林旸说。

　　易知应下，他把林旸送上车，自己转头去打了个出租，直奔疗养中心。

　　电话里护士没有说太多，但听语气，不像是坏消息，易知思索着，发信息询问护工刘萍。

　　结果，真和猜想的差不多。

　　刘萍告诉他，易慧下午突然醒过来，还说了两句话，医生做了一些反应测试，易慧也都有反应，甚至现在都还是睁着眼，医生认为她彻底醒来的可能性很大。

　　易知高兴坏了，催促着司机开快点，又给覃应初发喜报。

　　覃应初也为他开心，表示忙完会马上到疗养中心跟他汇合。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易知是紧张大过激动，他照顾易慧将近四年，终究是个冒牌哥哥，等病床上易慧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轻轻喊出一声：“哥哥。”易知差点落下眼泪。

　　一瞬间，他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真实情感，还是来自易知身体本能反应，但易慧显然接收到他的情绪，轻声说：“哥哥不哭。”

　　“快快，小知，你坐下和妹妹说说话。”刘萍拉着易知坐下，也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她借口出去打水，把空间留给兄妹二人。

　　易知轻轻握住易慧的手，问：“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都很难受，医生让我坚持一下。”易慧说话仍有些卡顿，但她在努力说完整。

　　“乖孩子。”易知夸她。

　　易慧笑了笑，很认真地说道：“刘阿姨说哥哥很辛苦。”

　　“不辛苦。”易知摇头，真要说起来一直躺在病床上的易慧其实最辛苦。

　　“我知道的，”易慧喘了口气，说，“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易知心脏猛地揪了一下，他还想着该怎么把真相告诉易慧，原来她比谁都清楚。

　　“以后哥哥照顾你。”易知心底叹口气，对她承诺。

　　“嗯。”易慧笑着点头。

　　兄妹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漫无目的地聊天中，易知发现，易慧比想象中更坚强勇敢，她像是想把失去的时光找回来，不仅接受了现状，还努力了解易知的现状。

　　“你哥哥现在是大明星呢！”刘萍语气夸张地说。

　　“真的吗？”易慧很疑惑，“哥哥以前最不喜欢上音乐课。”

　　易知额头滴汗，好在他一早预想过这样的场景，淡定回答：“可能突然开窍。”

　　刘萍也说：“是啊，我记得视频上说，有的人脑袋被撞会突然变聪明。”

　　易慧一脸似懂非懂。

　　期间医生又来了一趟，认为易慧状态不错，只是长时间昏迷，反应比较迟钝，身体机能也跟不上，建议可以适当吃一些流食。

　　刘萍听闻，马上回家炖汤去了。

　　易慧有些傻傻地问：“我没有吃过饭吗？那是吃什么？”

　　易知指指吊瓶：“吃营养液。”

　　“哦，”易慧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又问，“哥哥吃什么？”

　　易知很耐心地回答他：“有个朋友来看你，他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朋友？李承哲吗？”

　　现在易慧的记忆还是错乱缺失的，易知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便摇摇头。

　　“那是谁？”易慧刚问完，外面有人敲门。

　　“来了。”易知笑着说，走上前开门，果然是覃应初，他还买了一只大耳狗玩偶，走到病床边送给易慧。

　　“哇！”易慧挺高兴的样子，摸摸玩偶耳朵，抬头想说谢谢，但看清覃应初的容貌，突然又愣了。

　　“你是——”易慧皱起眉，呼吸变得急促。

　　易知敏锐地发现不对，走过去问：“怎么了？”

　　“我是覃应初。”覃应初自我介绍，可易慧却猛地瞪大双眼，把手里的玩偶一把扔向他。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对着覃应初又喊又叫。

　　易知更是懵了，他抓住易慧胡乱挥动的双手：“小慧，冷静一点。”他完全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心脏狂跳，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他看了覃应初一眼，覃应初的表情也有不解。

　　“你和他……为什么！啊啊啊啊！”易慧几乎是拼了命地嚎叫，易知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眼见吊瓶针头就快从易慧手背脱落，他连忙摁住她的右手，让覃应初扶稳吊瓶。

　　而易慧挣脱的左手在桌面上胡乱摸了一个杯子，就朝前面砸过去。

　　“小知！”覃应初反应极快，伸手护住易知脑袋，往旁边躲闪，滚烫的热水全浇在他手臂上，他来不及呼痛，转手摁下呼叫铃。

　　外面医护人员很快赶过来，示意二人后退，给易慧绑上束缚带。

　　“滚出去滚出去！”易慧仍在死死瞪着覃应初。

　　“我先离开吧。”覃应初轻声说。

　　易知脑子里一团乱，他点点头，又摇头，想跟覃应初一起出去问个清楚。

　　“哥哥不走，不许走！”易慧又尖声叫。

　　“我在外面等你。”覃应初说。

　　易知只得留下，医生给易慧注射了安定，安抚她的情绪，过了几分钟，她才慢慢缓和下来。

　　“你们和她说了什么？”医生走过来问。

　　易知摇摇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整个人还是茫然的。

　　“可能是某些词汇刺激到病人。”医生说。

　　词汇？覃应初这三个字算是词汇吗？易知想。

　　“不用太担心，刚醒来的患者都会有这样的过程，先让她休息，后续继续观察。”医生安慰他几句，让护士换下打湿的被子，收拾好乱糟糟的东西，便一起离开了。

　　易知长长呼口气，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迈开脚步，走到病床前。

　　易慧眼睛还睁着，因为药物缘故已经不太清明，她囔囔地叫易知：“哥哥。”

　　“哥哥在。”易知还是心疼她居多。

　　“不要跟他走……”

　　易知猜她说的是覃应初，揉了揉额没有回答，说道：“哥哥给你唱歌好不好？”

　　他唱了两首歌，把易慧哄睡着，又坐了片刻，才走出病房。

　　覃应初坐在走廊长椅上，远远就能看见他手背烫红了一大片，易知难受极了，走上前蹲在他身边问：“疼吗？”

　　覃应初答：“护士给我上了药。”

　　易知鼻子酸眼睛胀，他吸口气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覃应初微微叹息：“是我不好，考虑不周。”

　　易知摇摇头：“我不懂，你说清楚一点。”

　　覃应初握住他的手问：“你姑姑寄来的行车记录仪，你没看过对吗？”

　　易知抬头看他，还是不明白。

　　“易家的车祸，和我有些关系。”覃应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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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知忍住满腹疑惑，让刘萍回来看着妹妹，然后随覃应初回到家。

　　他一声不吭地翻出行车记录仪，取出芯片，在电脑上播放。

　　画质声音都不太清晰，能看见是在高速公路上，车窗外大雨倾盆，车内气氛却很好，放着悠扬的音乐，易慧和妈妈应该坐在后排，随着节拍在唱歌。

　　不知是看到什么，易妈妈突然说：“回来我们还能顺便去小知第一志愿的学校看看呢！”

　　“我改志愿了。”易知的声音比和他的发声方式不太一样，更加低沉，他平淡的一句话让车内其他人都发出惊呼。

　　易爸爸语气很不悦：“你改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

　　易妈妈也说：“是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念Z大吗？”

　　易知说：“我又不喜欢Z大。”

　　易慧像是想到什么，小声问：“哥哥，你是不是填了政法大学啊？”

　　车内沉默一阵，易知才回道：“嗯。”

　　几乎是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巴掌声响起来，易妈妈着急地说：“老公，有话好好说，别打他啊！”

　　“你看他那样！他想好好说话吗？他就是想气死我们！”易爸爸边说边关掉音响，车子歪歪扭扭了几下。

　　易慧都快哭了：“爸爸，你注意开车，太危险了。”

　　“是啊，政法大学同样是211，学法律以后出路也不错。”易妈妈焦急地劝说。

　　“你问问他是不是为了学法律？他就是为男人！”易父越说越气。

　　易知拔高声音说：“是，我就是想去找覃应初，我为了他才努力学习，努力考试，我追求他有错吗？”

　　“你——”

　　声音停留在易父最后一句上，镜头一片乱，夹杂着尖锐的刹车声，巨大的碰撞声，和凄惨的尖叫声，视频戛然而止。

　　易知跪坐在桌前看完，手指都是发麻的。

　　他脑子似乎很乱，但又似乎抓住了什么。

　　他想到很多事，最初覃应初的帮助，韩泽的态度，再到易慧的排斥……

　　原来一切都事出有因。

　　覃应初很早就认识易知。比他的出现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