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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有失公允 ...

  •   教场上,那些人闻声也不由都将目光转向了饶同光,但饶同光却并没有搭话。
      他盯着李涣,那表情已经从勃然大怒变为了一种疏冷,这神情崔持正等人并不陌生。
      每次但凡他们谁惹恼了饶同光,他普遍都会显露出这样一副阴冷的模样,可他平生喜怒无常,有时候甚至莫名地那毒蛇一般的视线就猛然间游弋了过来,令人遍体生寒。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谁觉得他又在无缘无故发火。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虽然这里先前多的是说自己剑术不精的,但那些只是以退为进。在上清派这种地盘,玄门五术从来都触手可及,剑术作为实战的致胜法宝自然也在他们必修中,而今在场的这百十来人,全都是之前多少学过剑术的。
      即便并不曾从武,只要是真正入了门的道士,即便如止三寸一般的小孩也都明白,如《千字文》中这几句一般,修道,也是如此。
      起初,不论何等命格、怎样出身,只要还都是凡胎就全都像这上边记载的一样,不论灵台还是根骨都处于混沌,宛如苍天青,大地黄;有待修士开辟和探索的一切好比茫茫宇宙浩瀚无垠。
      而道法就如太阳有正有斜,月亮有缺有圆,从上古流传下来,只要勤加练习,灵气就能化为灵力然后滴滴点点积蓄在筋脉内,星罗棋布,最后滋养四肢百骸,慢慢伐筋洗髓,使得身体凝聚内力,春不寒,三冬暖。
      当达到了这种状态时,也就属于抵达了“开光”的境界,这也是此地修士入门的第一步。
      这时虽绝不可能立刻就有什么倒海移山之力,但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开光便是初始,接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修士们想尽办法精益求精,也就是“修道”。
      道教崇尚长生不老,因此,令自己脱胎换骨,最终益寿延年,这即是“得道”。
      传说,得道者长生不老,能驾鹤飞天,点石成金,身负倒海移山之力,有一指断江之能。
      从此以后,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超脱三界,跳出五行。
      得道是修道的最终目标,修道是得道的基础,而修道就免不得要修炼。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常养万物。
      而不论哪样功法,不管怎么修炼,任谁都无从否认这求仙问道自有一番规律。因为这些天地之间的规律也就是“道”。“道”并非人力可改,任何人任何事其实都得依从“道”。自古以来,只有顺势而为才好成事。逆行倒施,往往不得善终。
      因而,看了李涣片晌,饶同光忽然低垂眉眼,笑了一声:“原以为李山长仙风道骨,一本正经,不承想,您竟还会插科打诨。”
      说着,他蓦然间定定地盯着李涣,见那人还是副宠辱不惊的样子,饶同光的视线便又从她手指勾过。半晌后,他终究没憋住轻声嘲讽道:
      “刀剑属金,柳枝属木,金克木。李山长果真要以这柳枝给我等喂招么?”
      金木水火土。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这五行生克便是众所周知的道法规律之一。
      看上去正儿八经,讲话还爱引经据典的,难道这女人居然就是个附庸风雅之徒?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涣,事实上,不光是他,就连别人也禁不住反复看着李涣。
      “‘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候天祠地,阴阳同光,百神临观’。”李涣低头看了看手中柳枝,道:“此乃‘干将铸剑’。”
      “但善书不择纸笔,妙在心手,不在物也。”
      “也”字吐口,她忽地一翻腕,霎时间只见一道金光从她身前迸射而出,砰的一声。
      止三寸方才被李涣掀飞到这头,此时距离她也不算远,最起码比那后到这边的一班人马要近得多,霍然被一阵光晃了眼,他立即抬手掩面,可同一刻,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却无一不是目不转睛。
      就在他掩面的那一刹,一柄剑倏地出鞘而去,直劈李涣右手,紧跟着只见饶同光不知何时竟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李涣旁边那支梅花桩上。
      哗啦一声,罡气猛然间暴烈开,大朵大朵的柳絮纷飞中,亮闪闪的剑身如螣蛇乘雾般蓦然腾空而起,饶同光沉郁的眉眼隐没在碎发中看不真切,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究竟作何感想,众人只见八方四面骤然汇聚出段段罡风,直扫李涣!
      但不待见血,崔持正就注意到那饶同光嘴角竟忽然间勾出了一抹冷笑!下一刻只听“飒”的一声,他手腕猛地一抖。
      崔持正狠狠一怔,仿佛被人劈面赏了俩耳光。
      桩子前,围观的众人也都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每个人都有些头皮发紧。
      在他们三尺外,李涣正低眉垂头静静凝睇着手中的柳树枝,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可她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似乎还是一无所察。
      可那抹急如闪电的银光竟瞬间就从饶同光手中削向了她颈侧!
      眨眼间,他们全都难以置信地看向饶同光。
      但这些视线显然并没有办法止住那剑势,朗朗乾坤下,浓浓剑气呼啸而出,倏忽间,飞絮、落花、沙土,几乎全都卷着剑气旋转在滚滚尘烟里,一时间没有谁能再直接看得清,全场只影影绰绰看得见那一点寒芒游龙一般穿梭其中——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
      道教崇敬老庄,《庄子·杂篇·说剑》这在场的所有道士当然也不陌生,方才李涣曾说的那些话他们其实也全都有所耳闻。或许别人冷不丁会觉得这女人了不得,可对饶同光而言,不过如此。
      上清派有尹学真领头,虽然重视教育,但多年来从不收女人,在场的这些人,家乡不论天南的还是海北的,出身不论富贵的或贫贱的,全都有,而他们无一不有个共性:男人。
      他们都是男人。
      他们都因为是男人也就更方便得到整个门派的托举,就算如崔持正一般流落街头浑身生疮,只要他是男的,那么就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由头让他受到提携。
      甚至就连当下号称上清派二把手的陆长生,他也是起步低得很,饶同光听说过,陆长生以前也是破衣烂衫、食不果腹,街头行乞,可现在呢?
      现在他们还是能风光无限地站在这上清派教场上,和这尹学真亲自下山请过来任教的女人面对面——
      可即便李涣表现得再怎么友善,即便她再如何表露出博学多才,其实,饶同光也知道,在场的没几个真的拥戴她。
      毕竟那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在这天地间,执掌大权的从来都是男人,因此,女人在饶同光看来就是弱者。
      也因此,李涣甫一出现就成了饶同光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明明不是男人,偏偏又能够凭借种种因缘居然站到了他们跟前,甚至竟然还要高他们一头。
      李涣的存在就打碎了一直以来他饶同光和在场的不在场的所有男人的底气,因为这说明就算凭借性别男就得到了那么多托举,他们居然也还会被区区一个女人抢风头!
      一招斩杀罗刹鬼、凭空操纵三昧真火……
      这些他们身为男人想都不敢想的一切,凭什么这女人就能做得到?
      她究竟是真的做到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机缘或法宝?她再怎样也不过就是个女人,怎么配在男性当权的世道中得到这么多助力?
      这一次,他便是要杀她个措手不及!一雪前耻!让这女人不得不原形毕露!
      不是说“用剑如用兵,重在‘奇诡’”么?
      不是说“善书不择纸笔”么?
      饶同光目不斜视地看着那明锐的剑锋越来越逼近李涣,两点怨毒的笑意早已经失控地从他眼中流露了出来。
      他倒要看看,这一招变幻莫测,直逼命门,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李涣究竟还能如何用那根柳树枝挡了他这玄铁剑!
      人群中,崔持正忍不住攥紧了手。
      暂不说今日那三更他是全程奉陪的,就说刚才那一来二去,对饶同光有多厌恨李涣,在场的大约也都能够心照不宣了,可同袍切磋不许伤及性命这一直以来都是上清派的铁律,往常他们过招连见血都容易被抓住了狠批一番,谁知饶同光今日竟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一招只要稍有不慎,李涣必然就会凶多吉少!偏偏这还是比罗刹鬼更防不胜防的,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切磋他竟然能做得这么绝?
      当然,折损一个女人他们自然全不心疼,只是稍后他们还要跟尹学真会面,这时一旦闹出祸乱,尹学真岂不肯定要过问?凭他那脾气,但凡问责起来……崔持正顿时打了个哆嗦。
      咻的一声响,几个常年被尹学真罚得苦不堪言的道士已经直接脱手飞了佩剑过去,要直接逼停饶同光那气势汹汹的剑招。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但听铮的一声响,崔持正和那几个出剑的道士全都蓦然睁大了眼,就连饶同光都突然目眦欲裂,砰的一声闷响忽然从场上迸出。
      磅礴金光居然一下子就从饶同光和李涣之间飞溅出来!唰唰几声响紧随其后迸溅过来,崔持正寻声抬头,不由一愣。
      那原本飞过去的剑竟然全被那金光蓦地震开,嗡嗡剑鸣伴着剑在半空中回旋了两道,刷一下归剑入鞘,那几个出剑的道士甚至都没回过神来,腰间的剑鞘和剑已经合二为一。可这满场的人没一个低头的,他们全都直愣愣地盯着跟前那金光散去后的景象。
      梅花桩旁,止三寸终于缓缓放下了捂脸的手,但一睁眼,他便不禁一怔。“饶师兄?!”
      说完,他好似忽地想起来了什么,飞快扭头看了看李涣。
      李涣站在桩子上,手中拈着的柳树枝被风吹得舒展开,她轻轻垂眸,好像在凝望着那枝条,也似乎在暗暗凝睇着饶同光。
      饶同光还在踉跄,从刚才起他仿佛突然酩酊大醉,瞬间摇晃着倒退数步,吱的一声,长剑在地上一撑,他才终于勉强站稳身体。
      这时止三寸的惊呼斜掠过耳,他也并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攥紧了剑柄,铁青着一张脸,嘴唇紧绷。
      见状,止三寸只好把目光又抛向了人群,那意思很明显:在他没看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李涣那头忽而爆发出了那么亮的光?又为什么瞬息之间饶同光就脱离人群豁然栽倒在了李涣脚下?
      可这时明显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众人全都看向了李涣。
      “身轻如燕,挥剑成河,后生可畏。”李涣回望众人,道:“饶小友,录案‘甲’等。”
      闻声,原本还在东张西望的止三寸猛地回过头来看着李涣,他脸上带着完全没来得及粉饰的诧异,崔持正也是,或者说,在场的这些人全都呆若木鸡。就连撑着剑直喘的饶同光听了也是一顿。
      片刻后,他忽然笑道:“‘得黄金百斤,不如得一诺’。李山长一诺千金,饶某敬服。”
      “只是,”饶同光咳嗽了两声,抬头看向李涣,“既然山长如此诚恳,不知之前究竟为何还要苦苦欺瞒于我等?”死死盯着李涣的脸,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方才那一战,确实是饶某学艺不精,可这‘喂招’既然您有言在先说是‘师生同道’,那么想来就要全然堂堂正正,公平公开,不假外力,可李山长竟然身负法宝能轻易扭转乾坤,那么这比试岂不就有失公允了?”
      闻声,崔持正一怔。
      他倒真的从没想过饶同光能张嘴直接这么驳李涣的面子。
      《洞真太上八素真经三五行化妙诀》有载:“道者,通也。仁、义、礼、 智、信五者同不壅,不壅则通,通济无极,物我相竺,生生最急,急行不怠,决解无疑,利益无穷,故号五慧。”
      其中,五慧犹言五常,仁义礼智信,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从地位上酷似天地君亲师。
      虽然五常原属于儒家,天地君亲师原属于儒教,但是只要在上清派求学的人全都知道,这几样从来就在此地流长,无论如何,这些都是自古以来祭天地、祭祖、祭圣贤等民间祭祀的综合,也是传统敬天法祖、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的价值观念取向,堪称“人伦”。
      作为如今的道门第一大门派的上清派在尹学真率领下也一向爱把这些教条全盘照收。
      如此,“为人师长”这四个字只要一提起来就颇有些分量,最起码从他们对尹学真的认知里来看,“师长”那就是万万冒犯不得的存在。
      李涣纵有千错万错,他们就算再看不惯她,只要她是他们的师长,那么其实众人面对着她纵使心有忿忿,也到底有一点打怵,尤其是在李涣崭露锋芒时,他们其实大部分人更是对她心有忌惮。就是不爽,也不敢完完全全挂脸。
      毕竟这女人手上现在捏着些权柄,比如“录案”,这就涉及了他们的切实利益。尹学真重视教育,寻常凡是拿了“庚辛”(五类中倒数第二差的一类)都免不得被他怒批一顿。倘若这时得罪了李涣,到时候被她雍害了(指的是批低了档,相当于挂科),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再怎么说,身为长辈,李也总不能跟小孩一般见识,他们最多也就是只敢鼓弄止三寸为自己稍稍出一口恶气,真要轮到了让他们谁直愣愣地跟李涣“交锋”,他们还是要掂量一阵的。
      因此今时今刻见着饶同光这样“以身试险”,不仅崔持正,他们也觉得分外不可思议。
      饶同光却还是直瞪瞪地看着李涣。
      他可从没觉得自己这步算是什么险棋。
      李涣看着他,他非但毫不畏惧地回望,还含着三分笑。
      这笑看着彬彬有礼,但却完全藏不住他那张白净的脸皮下暗潮涌动的算计和得意。
      他就是掐准时机才开始质问的。
      从之前李涣许诺给大家好成绩来看,一时半会儿自然不会食言,因此,这一仗无论饶同光是输是赢都不大可能捞个烂收效,方才果然李涣给了他录案“甲”等,甚至还是当众宣布了给他这么个成果,虽然这么一问确实显得他不厚道,但是这一步显然是一箭双雕!既让他保全了自己的利益,又让他有机会反咬李涣一番。
      当然,他刚才不曾有切实证据来逮住李涣的错处,可五行生克这毕竟是常识,李涣既然能用柳树枝硬生生接下他那一击,那么就难免被人疑心有诈。
      就是再不明说,众人想必也有疑虑,而他偏偏挑破了这点,接下来不论李涣想或不想,都不得不于这众目睽睽之下答复他。
      而这李涣虽然乍一看比很多男人都更为健硕,但到底是个女人,学生们只凭她性别就已对她早有成见,所以不论如何,这么一问都会让李涣更加遭人冷眼、饱受怀疑。
      这样一来,她就从上位者又沦为了供他们审视的下位者,只是想想,饶同光脸上那三分笑就已经抑制不住地攀升得越来越浓。
      在他对面,李涣捏着柳树枝,沉默片刻,终于轻轻开口,但就在这时,一道嘹亮的女声忽然斜飘了过来:
      “‘□□蛙蝇,日夜恒鸣;口干舌擗,然而不听。今观晨鸡,时夜而鸣,天下振动。多言何益?为其言之时也’。”
      闻声,饶同光笑意蓦地一僵,众人也不由得都是一怔。
      李涣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出现在了教场边的回廊里。
      她看上去不过二八,腰系绿丝绦,皓腕约金环,一身襦袴粉橙相间,正依着美人靠百无聊赖地瞟着手中那根不晓得打哪摘来的狗尾草。
      “……‘盖须切磋相起明也。见闭门读书,师心自是。稠人广坐,谬误差失者多矣’……看来诚我不欺了。”似乎是感觉到众人都在看她,那少年忽地扑哧一笑,抬眼看来。
      教场中,李涣正好望进了那双清隽眼眸。
      那少年偏头看了看她,唰一声翻过了栏杆。
      徐徐清风忽而掠过了场地,吹起了柳絮,吹皱了柳叶,也吹来了少年轻盈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缓缓由远及近,李涣没有下梅花桩,只是默默地望着她,眼神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意味。可是众人见状却连忙立刻弯腰齐声道:“姨姥姥金安!”
      呼啦啦的问安声中,饶同光看了看那少年,又看了看李涣,捏着剑柄的手已经攥得苍白一片,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扯出了一抹笑,呛的一声,收剑入鞘,“姨姥姥慈悲。”
      闻声,少年忽而回头打量了饶同光一番,“你之前是说,你疑心你们李山长为师不尊藏了私,对不起你那么诚心以待地过个招,是吧?”
      饶同光立即垂首抱拳道:“学生不敢。”
      顿了下,却听他又道:“但刚才李山长那招确实反经(反常),学生不禁一头雾水,这才不得不向李山长请教。”
      “哦,”少年听罢,煞有其事点点头,“那你倒不用忧心了。”
      说着,她低头摆弄了下狗尾草,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今日教场上热闹,我凑巧路过便也在对面看了一阵,方才那一战也没落下。”
      说到这儿,她突然停滞了一下,眼神幽幽地望着他。
      饶同光不由也跟着微微一顿。短短一刹那,他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涌上来一股不祥的预感,但还不待他再说些什么车轱辘话,只听轻轻“嗤”的一声,这少年瞄着他,竟然抿着嘴笑了。
      “方才,你们李山长确实有不妥。”
      扭头看了看上边沉默着的李涣,少年转身对着人群摇头道:“她啊,错就错在对付你们实在是太宽容了。这一招一式间都不能算‘放水’了,而是‘放海’。”
      “你屈肘翻花,蓦然从人海中飞身出去,以玄铁剑使出一道‘刺’‘斩’,而她只是以柳枝相迎,用的不过是一招‘点剑’……虽然剑道讲究个‘诡’字,比的就是变幻莫测,但是,”
      少年笑吟吟地看着饶同光,“要说‘藏私’就是‘不公’,你私自起势抢了先机,这岂不就是犯了你所说的‘有失公允’?”
      “何况这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见血,不过一个同袍切磋,你就如此冒进,究竟是何居心?”
      说罢,却没等饶同光回话,她便接着道:“这些暂且不谈,只说你起势后她用的那招‘点剑’,但凡你有自知之明也该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
      饶同光咬紧了牙关,垂着头一声不吭。
      他确实知道。
      “那一招‘点剑’确实毫无雕饰,可她只是一侧身便柳枝一甩,直接点中了你的麻筋,这便让你顿时泄了力道,飞速败下阵来。”说着,少年手中的狗尾草一转,忽地掠过了饶同光肘部。
      看他阴沉着脸,少年嗤笑一声,“酸麻胀痛吧?可这也总好过了你那一下给人斩首呀。”
      “但即便你使诈还用了玄铁剑要将她一剑斩首,她也不曾计较,甚至还不曾在赢了以后尊己卑人,反而许了你一个甲等的成绩,说真的,这简直是以德报怨了。偏你似乎贪心不足,只觉得她肯定是耍诈害了你……”
      “饶……饶师兄所言,也并非无理。”忽然一道声音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少年闻声皱了下眉,看了过去,可她还不等揪住那人,又一阵说话声传来。
      有人嘟囔道,那“玄铁”乃天下至宝,便是要得一两也是绝难,寻常刀枪剑戟之中,只要加入半两数钱,凡铁立成利器,饶同光既然拿着了这玄铁剑,怎么还会比不过一根柳树枝?
      还有人附和,那柳枝看上去不过凡品,根据五行生克,柳树枝属木,而玄铁属金,金克木,若非果真有什么法宝,这东西怎么还能败给柳树枝?
      也有人搅浑水道,这个事大家到底都是旁观者,喂招一事,毕竟是当局者清,还是由亲历者说要更恰当一些。
      字字句句,里里外外,都是指李涣难逃其咎。
      李涣听着,面无表情,她没有答话,只是旁观着这一切,好像从来都置身事外,而那少年听着听着,原本皱着的眉头居然慢慢舒张了,她望着那群急匆匆东一嘴西一嘴说开了的人,突然笑出了声。
      “照你们这么说,你们李山长无论如何都得自证清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有失公允

作者公告
近期现生忙,更新暂缓。谢谢支持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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