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城》画梁木

6、平城往事

　　白濯看着冒着尘土的大机器，搅碎机器上面的闸刀又宽又大，毫不费力的把成块的巨大蜂窝煤给切成小块，给扔进下面的大筐里，白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脖子，打了个哆嗦
　　“给，这是你们可以选择的培训项目，如果能通过考试就不会被裁员”
　　白濯接过公司管理人员递过来的报名表，招呼陆骁赶紧离开生产车间，陆骁双手环胸，以一种看热闹的姿态，监护人的身份如影随形的跟着白濯，看他出囧，顺便别让他出事的心态，在一旁摸鱼，时不时还抱着手机玩贪吃蛇
　　陆骁瞥了一眼白濯抓耳挠腮的样子，轻咳一声
　　“提醒你一下，这里有两种裁员方式，一种是参加培训考核，过关者直接完成社会实践活动，另一种就是昨天晚上你见到的，暴力裁员，最快最省事的淘汰方法，就是为了找出合格的城市建设的志愿者”
　　白濯愣了两秒“我要举报你们”
　　陆骁没理会他的控诉道“不过借于我们引路人嗯失误，你
　　是我这个直系领导的关系户，不会被第一波裁掉”
　　白濯“……”
　　“我谢谢您”要不是你们，我会被当成恶人被那个白痴引路人给弄到这鬼地方，还折了一个人，没一天是晴空万里的，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陆骁清澈的瞳孔倒映出笑意，如画的眉眼荡漾出柔和的波纹
　　“不用谢”
　　白濯“……”
　　白濯翻着白眼翻开单子“培训项目，车间护理员，碳排放咨询师，还有厨房伙食工”
　　白濯抬眸看向玩手机的陆骁“有什么建议？”
　　陆骁接过他手中的本子“陈可选的是碳排放检测员，不过我不劝你选这个”
　　“为什么？”
　　“因为你和她不是一个档次的”
　　白濯呼口气“那就厨房伙食工，听着容易些”
　　陆骁打了个响指，抬手把手机扔给白濯，一阵天旋地转，白濯感觉脚底一空，眼前的景象忽然变样了，白濯下意识的整个人都警惕起来，盯着面前的景象，陆骁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小孩打起精神来”
　　白濯没理会他，脚下一空，白濯一下没站稳，害怕的随手抓住身边的东西稳住自己的身子
　　白濯晃了晃头，空调里的冷风吹的他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这怎么这么冷呀，陆先生”
　　一阵死寂的安静，白濯猛的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案板前，手里握着一把菜刀，而方才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陆骁不见了踪影
　　白濯四处观察了一下，发现只是普通的厨房，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才勉强的松了口气
　　“小白，来记账”
　　白濯打量了两眼四周。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小哥拍了他一下”白濯，老板叫你呢”
　　白濯稀里糊涂的应下，掀开厨房帘子走出去，门口的一个中年男子正冲他招手
　　“老板？”
　　白濯试探的叫了一声
　　“先去把那边客人的账结了”
　　白濯点点头，看向正堂，这个小餐馆分楼上和楼下，面积不大，每个桌子都标着号码，白濯很快就找到前台穿着工服的几个人
　　“这不是平城煤矿公司的衣服吗？”
　　“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去”
　　被老板催促后，白濯赶紧走过去，看了一眼手中被老板塞过来的价位表和计算器，还有一本账单
　　“一共是两百块，各位现金还是”
　　“那个，可以把剩下的菜打包带走吗？”
　　白濯扫了两眼桌上几盘菜，原来是专门买菜打包的“可以”
　　“那能不能先赊账”
　　白濯愣了一下，吃饭还赊账？白濯看向柜台前的老板，老板脸上明显的不悦，还有些怒气，白濯生怕这五大三粗的老板会跳起来把这些工人打一顿
　　索性老板拜了拜手，算是应下了，几个人赶忙高兴的连声应下，打了欠条，万分感激的出去了，白濯送走人，转身就见厨房的一个秃头的中年男子从厨房出来去同老板讲话，还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老板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呀”
　　白濯正想着从哪见过这人时，店里忽然闯进来一群彪型壮汉，那阵仗吓跑了一群客人
　　老板赶紧上前去开口道“几位是来吃饭的？”
　　“陈老六是你们店的吗？”
　　“陈老六是我们店里打杂的，你找他有事吗？”
　　为首的一个壮汉气势十分嚣张
　　“他可是借了高利贷还不起了，你们还敢雇他，哥几个来给我把这砸了”
　　一群人高马大的年轻小伙子拖着一把椅子就往桌上砸，盘子碗筷被砸的碎了一地，叮咣的声响响了起来，这架势谁都不敢去劝，老板欲哭无泪的在一旁拉住为首的人，哭丧道
　　“你们别砸我的店呀”
　　陈老六见状，哆哆嗦嗦的走出来，单薄羸弱的身子闯入一群大汉中，如枯树干的脸上又窘迫又害怕，但他还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求你们别砸了，跟老板没关系，钱我会还你的”
　　为首的人一把推开他，陈老六就被推出去了个趔趄，老板一把把陈老六从地上扯起来
　　“陈老六，你快让他们住手，我的店快被砸烂了”
　　“各位，求你们住手”
　　陈老六跪在地上，瘦弱的老人已经形销骨立了，单薄的如纸一般，白濯有些不好受，走上前想去扶他，厨房躲着看热闹的薛崇拉了他一把
　　“你别一时心软，那些高利贷的砸完店，顶多把陈老六拉走揍一顿，别去管闲事，惹自己一身晦气”
　　打一顿？陈老六要是被打一顿得被打死
　　白濯眼前一花，画面一转，忽然出现在一个小胡同里面，白濯眼前忽然出现一群人拖着已经血肉模糊的人形一把摔在地上，白濯惊的捂住嘴巴，从面部的五官他还能辨认出这个正是跪在餐厅里的陈老六，他现在浑身是血，衣服上被血色遮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白濯就眼睁睁看着陈老六被一群人活活打死，从一开始的惊呼到挣扎最后没了生气，几个人才朝着尸体啐了一口，潇洒离去
　　白濯愣在原地，脚下根本动不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尸体面部表情狰狞，十分吓人，白濯捂着嘴，被钉在原地和那双满是惧意和愤怒的眼睛对视着，根本挪不动脚步，那股恐惧和作呕以及愤怒，各种情绪从心底直冲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