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尘玉致踏凌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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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堤岸，女孩一路走着，手指轻轻拨起垂下的柳枝。江上画舫错落而置，高啄的檐牙垂下各色八角宫灯。丝竹管弦之声在水波中久漾不去。十里锦绣，半夏荷花，丝毫不比江南烟雨黯淡。
微提裙摆，女孩一跃跳上靠岸的一艘画舫。这画舫虽不是其中最华丽的，却足以担得起最雅之名。舫上的匾额有颜体“浣花”二字，据说是当年蜀中校书薛涛亲手所题。
“樱姐姐在么？”女孩向门口的丫环问道。
见了女孩，丫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浣花舫中的女子，皆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她虽刚来不久，也见得多了，此时却忍不住直盯着那女孩。不似舫中三大花魁之一的林萋萋清绝孤傲，拒人于千里；不同于樱的妩媚妖娆；与露采那黄莺出谷的温婉亦是相异。这女孩分明比自己小三四岁，身量还未足，在船头一立却占去了半江秀色。
正值那丫环出神之际，舫中已有人笑着迎出，“筠姑娘这一来就点名要樱姐姐，难不成是露采蒲柳之姿入不了姑娘的眼？”
扑哧一笑，转而又轻瞪了露采一眼，女孩的左颊上露出了浅浅的梨涡。“她有客么？罢了，今日也不是专程来找她的，不过是来跟你们打听一个人。”
说着，女孩随着露采走入舫中，“你可知道有位姓尹的公子在哪家舫上？”
“正巧有位尹公子，就不知可是妹妹要找的那位？”一个紫衣丽人扶阶缓步而下，发间的珍珠流苏摇曳如流萤飞舞，正是三大花魁之首的樱。
“哦？”女孩转头，蓦然瞥见樱身旁的青衫少年。稍一愣神，继而问到：“敢问公子可买下了浩烟阁的一幅画？”
剑眉轻佻，少年只是玩味一笑，“皓月当空，不知姑娘可有兴致舟上一叙？”
“自当奉陪。”
船尾上已有丫环备了另一稍小的画舫相候。进门处架起的银屏，遮住了视线。而转过屏风，便见锦帐罗绮，金猊玉钩，却未因此落了俗套，反而让人惊于房间的主人能将此布置得格外别致玲珑。端上酒菜，被唤作语蝶的丫环转身退出，掩上房门。
“十五年的重碧酒，再加红颜绝代，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少年伸手揽住樱的纤腰，嘴角的弧度轻佻而好看。
“这酒气味与‘落梅枝’相差无几，就是行家也难辩出，尹公子可真是深谙此道呢。”樱娇笑道，一边将酒杯斟了八分满。
看着对面冷着脸的女孩，少年轻酌了一口酒，“在下是买了一幅画，难不成姑娘也对那幅画有兴趣？”
“不知道尹公子肯不肯将那画让给我？”
没有立即回答，少年只是缓缓将杯中酒饮尽，琉璃灯中折射出的光彩衬着他双目耀如辰星，“姑娘打算出什么价呢？”
“你肯出两千两买下这幅画，定不是为了钱，那就是我用倾国之财，也必是徒然，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言。”迎上少年的目光，女孩眼中带了几分傲气。
“姑娘可否告诉我你为何想要这幅画？”
“它出自一位故人之手。”
“姑娘如此坦白，在下又怎能为难姑娘？”从盒中取出画轴，少年接着道，“这样吧，这画既是“飞燕迎风”，我们就以画中之题比试一番如何。以姑娘的身手，用轻功从此处到合江亭应该不是难事吧。”
这个女孩，步伐之轻盈，分明身负极为上乘的轻功。
说罢又对身旁的樱道：“还劳烦樱姑娘遣人将画置于合江亭的梁上。”
“看来，尹公子是要考我了。”女孩起身，推开房门道“这么好玩儿的事我是自然不会错过的，不过．．．．．．”女孩脸上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你可要快点才好，否则，我要是为了等你，回去晚了，会被师傅骂的。”
“那可要请姑娘手下留情才是，不要让在下输得太难看。”青衫少年笑容不减，流露出的玩世不恭却丝毫不让人生厌。
片刻后，合江亭上的樱掌了灯火。两人同时轻身一跃，借着江面上星罗棋布的画舫，少年似脱兔而动，矫如御风。而女孩却落身于水面，脚尖一点，又跃出数丈之远。一身红裙翻飞在匹练飞光之下，飘摇如回雪流风。
洛神凌波！
少年眼中精光一现，加快了步伐。
“皎如玉树临风前，醉揽红袖月添香。”女孩盈盈一笑，已然握了画卷坐在亭上梁间，看着刚踏入亭中的少年说道，“果真长的好看，没负了这句诗呢。”托着下腮，女孩不再故作老成。声音虽带稚气，却听来如珠玉滚落。
九年前，各大派与扶摇宫一战，折损无数精英，武林元气大伤。但近年来，正派中英才鹊起，再加上扶摇宫前宫主病逝，两方重成相持之势。
其中有四名少年翘楚，江湖中有句为“踏云惊碧落，留醉卧南山。”诗间之“醉”，便是梦蝶一派弟子，有“皎如玉树临风前，醉揽红袖月添香”之称的尹觞醉。
“选择跟婠筠姑娘比试轻功，在下还真是后悔得很。”嘴上虽如此说到，少年脸上却依旧带着邪气的笑，哪有半分后悔之意。
“那你接着后悔，我先走了。”从梁上转身落下，萧婠筠俏皮地眨了眨眼。
“尹某当真如此不济，姑娘连留下喝一杯酒的薄面都不给？”
“呵呵，师父说过，宁识小人，不洁浪子。”并未回身，萧婠筠只是径直向亭外走去，忽又停下了脚步，一扬手中的画卷道，“多谢，改日请你喝酒。”
“静候姑娘相邀。”尹觞醉抱剑而立，看着双鬟绯裾远去于灯火阑珊之处。一路青石板上的荷花，娟秀了佼佼月色。
好一个步步生莲！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生尘玉致踏凌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