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潋滟月煜寒》幽雪芙蕖

2、锦官城里画中仙(更新）

　　夕阳慵懒地卧在山头，似是不愿落下。余霞在锦江畔的柳枝上尽情招摇。几户人家已点起了烛火，归家的马蹄声哒哒地响在青石板路上，转而又被满街初上华灯的喧嚣湮没。
　　自古锦城云乐，虽非元宵，各处却是鱼龙夜舞。此时，城中最大的书画行更是人潮涌动。据说，店老板为了给女儿备嫁妆，拿出了店里珍藏的几幅书画出售。有的出自前朝名家之手，还有的出自武林传奇人物，件件价值不菲。坐在店里的人，自也是多少有些来头。
　　“关雎图,”店老板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展开一幅边上表有梅花的画卷，在座诸人皆是眼前一亮。
　　这幅关雎图，由边鸾作于唐德宗年间。画中应诗经《关雎》之句，有双禽立于河中沙汀。雌鸠羽翅微展，雄鸠曲项而歌。用色鲜亮，但又不失古朴之风。
　　“请各位出价吧。”店老板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五十两！”
　　“一百两！”
　　“二百两！”
　　“四百两！”坐在堂正中的华衣中年人利落的一抬手。
　　“杨员外好大的手笔。”店老板笑道，忙叫人把画卷好送到那杨员外桌上。不少站在店外围观的人都暗暗吸了一口气。四百两白银，足够一个中等人家十年的开销，这杨金谷不愧是滇南首富。

　　片刻，店老板又挂起另一幅画。细一看来，画中人只是个垂髫之龄的幼女。却是天人之姿，如赵飞燕般迎风起舞，留仙微皱，罗带飞扬。一旁有一行行书飘逸而下。

　　好筑避风台护取，莫谴惊鸿飞去。

　　傲然清隽的笔锋映的整幅画更加出于尘世之外。
　　“好啊，好画啊！”
　　“蜀中书画收藏的龙头秦世晖秦老爷都这样说了，这幅画恐怕是价值千金吧。”一个中等身材，身着锦袍，富家少爷模样的人摇着折扇说道。
　　“只是，唉，可惜了。”秦世辉捋了捋胡须，摇头道，“可惜这画既无款，也无印，价值怕是要折十之八九啊。”
　　顿了片刻，又说道，“虽是如此，但老朽惜画，愿出六百两白银。”
　　话音一落，大门外又是一阵轰动。
　　在场的虽是来此显露家财的大有人在，但能识风雅之辈也不在少数。见秦老爷子开了口，纷纷争相出价。
　　“一千两百两，还有哪位要出价的吗？若是没有，就是李公子的了。”店老板向之前那位锦袍公子一颔首，再看向众人。
　　“一千六百两。”秦世辉定定说道。
　　“秦先生果真是识画之人。”店老板嘿嘿一笑，方欲收画，只听得有人道：
　　“两千两。”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话音的来源。只见二楼的角落处，侧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秦世辉细细打量，只见那少年一袭青衣，散漫却带了一股淋漓之气，唇边扬起的笑，如酒一般充斥在堂内。虽锋芒稍甚，仍是让人不觉自醉。
　　在做之人皆忍不住窃窃私语，低声猜测着少年的身份。

　　月浅步隐入云中，已至亥时，夜色浓重下的锦官城仍是人来人往，一片繁华。
　　“哎，听说了吗，今天傍晚，浩烟阁的老板举行了一场拍卖盛会。那些个书画，一锭银子都买不下一件呢。”
　　“只有那些达官显贵才有闲钱去买那吃不能吃，用不能用的玩意儿。依我看，还不如多买几壶酒喝。”
　　“你就知道喝酒！据说今儿一幅画上，画的是个绝代的美人，当时个个儿都看傻眼了！”
　　“别听他胡说。当时我就在门外瞧热闹。那幅画上明明是个小女娃娃。但是买画的公子，才是真真让人看傻眼了。那……”

　　浩烟阁？听了路边几个小贩的对话，一个女孩快步向南街走去。

　　拍卖已结束了好一会儿，人群都已经散尽，店里只余了三两个小二打扫着大堂。
　　“这位小哥，请问那幅“飞燕迎风”是卖给了哪为公子？”
　　“你是说那幅画上有个女娃儿的？”说到此处，本是擦着桌上茶渍的小二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听口音那位公子不是蜀中人士，好像是姓尹的。方才出了这门像是向右走了，多半是去了府河边吧。那模样长得，就跟……跟神仙似的。这下子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打听着他呢……”
　　“多谢。”
　　似是对小二后面的话全然不感兴趣，女孩淡淡谢过，便转身离开。
　　店小二转过身来，还想说什么，却只见绯色的一角消失在店外的人流中。而刚才女孩踏过的地面竟印出了朵朵莲花，伴着莲蕊的幽淡，浮动在空气中。
　　怔怔望着店外，小二惊讶得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