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缘》小楼知知

9、受罚

　　整整吃了三天的素，吃得我的脸泛着菜青色，在第四天早上的时候，阿雄终于宣告我可以吃肉了。看着桌上的一盘炖鸡肉，我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要知道我这些时日可是浑身乏力，连走路都觉得腿脚不利落了。
　　阿雄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看他憋得脸红脖子粗的难过样子，我大发善心的说：“想笑就笑吧，我就当看不到。不过不要打扰我吃饭！”
　　阿雄听后向我行了礼，快步走出房间，听着那快速离去的脚步声，我自嘲了笑了下，“死猪不怕开水烫，想笑就笑呗……”
　　“哈哈……非林，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话？”
　　又是白镜缘！这个人天天早上不在自己房间里吃早餐，每次都跑过来看我笑话，真是有够坏心眼的！
　　经过几日的相处，我基本能够做到在面对他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了。这过程也是非常辛苦的，我日夜不停的告诫自己：他是我的师傅，只是师傅，我怎么可以爱上自己的师傅！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能做，否则人神共愤啊！
　　“师傅，这种话，在我们那里多得是，如果您想学，我可以整理一下，写成书交给你。噢……当然我要先学会怎么写这里的字。”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同我的炖鸡搏斗。臭阿雄，现在也开始学会捉弄我了，这鸡肉硬到能硌到我的牙。哎……我不就是在他背后贴了幅画嘛！呃…一只小狗撒尿图…
　　“看不出非林是个这样一个有趣之人。听殿内人说，昨日你在阿雄背后贴了个图画，害阿雄在殿内出糗，是不是这样？”
　　我没有抬头看他，他这样说我，是来行使当师傅的权利，来兴师问罪的吗？什么时间问不好，偏要早上吃饭的时候来。
　　“是的，师傅！”我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乖乖认错。从小到大，我每次犯错都会用这一招，真是百试不爽。
　　“非林，你戏弄的是殿内的侍卫，也是我圣殿内的神官，从来没有人敢戏弄我仙湖的人！”他的语气凌厉，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师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挤出两滴泪花，抬起脸让他看。不期然的，看到他紧皱双眉，对我怒目而视。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我不禁浑身轻颤，他不会将我逐出圣殿吧？
　　“非林，要习功力，要习医术，你就要静下心来，沉稳的面对每一件事，不可再有贪玩、浮躁的举动。这次的事，你要受到惩罚！”他这样居高临下的说话，给他那绝世的美貌上，增添了一些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
　　他是圣殿的主人，他的决定就是这里的圣旨，他有权利做任何事。
　　“你的口气就象是我的高中物理教师。OK，好吧，我愿意接受惩罚，只要，让我继续在这里学习。”手里拿着一只鸡腿，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这样的我，看起来应该很滑。收起那虚假的眼泪，冷静的看着眼中有些动怒的他。心中好象堵上一块大石，收起的眼泪直直的流进了心里，只是为了这种事，他就要处罚我。好吧，这件事，是我做错！虽然我只是想跟阿雄开个玩笑，我觉得那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是白镜缘说不行，他说不行，那么就让我来承认错误吧，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事了。
　　“胆敢戏弄圣殿的人，必须要浸在仙湖中经过一整日的净身。吃完早饭后，就让阿雄带你去吧。”他的脸还是那样冷冰冰的，他的口气也依旧没有带上任何的温度，说完话，转身就要走出我的房间。
　　“大人，阿雄并没有生气，沈公子只是同我戏耍着玩…”阿雄突然闯进了我的房间，站在要走的白镜缘身前，低下头向他恳求道。
　　“阿雄，圣殿乃是圣洁之地，非林虽然只是一时贪玩，戏耍于你，可是在此地如此玩耍却是会坏了你我的修行的。此时不惩戒于他……”
　　“师傅，别说了，我愿意接受惩罚！”
　　我不想再听到令我更加伤心的言语了，我喜欢上的是一个圣人吗？他没有七情六欲的吗？
　　“大人，那阿雄也有错，阿雄为了报复沈公子昨日那样对我，今早的鸡肉，我故意将它炖得很难咬。我也愿意受到惩罚！请大人也责罚我吧！”阿雄听到白镜缘这样说，竟然自投罗网，也要求受到处罚。
　　听到他的话，我不能说不感动。扔下鸡腿，我站起身跑到他的身边，看着他认真低头认错的模样，禁不住流下泪来，可是有人替我求情，我真的好高兴啊。用拳头捶了他一下，垂首呜咽道：“傻了嘛你，干嘛这样说，那鸡肉很有咬劲啊，我可以锻炼的咀嚼肌，而且我也喜欢吃那样的肉嘛。”然后我又瞧向白镜缘，这次不是假装，而是认真的在向他求情：“师傅，请不要怪阿雄，是我有错在先，是我错，责我就好了。求求你，师傅。”
　　“吃完早饭后，一并去受罚！”说完，一甩白袖，转身离去。
　　眼看着他离去，我一下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干嘛这么犯贱，喜欢上这种人；老天干嘛让我来这里，喜欢上他；我为什么对他的话要言听计从；我干嘛自己找罪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而为什么，即使他这样对我，我依然还是喜欢着他。
　　阿雄在我身边，看着我哭成这样，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的劝我，“沈公子，是阿雄笨，是我错了，沈公子您别再哭了，我再去求求我们大人。您身娇体贵，刚刚好些，可不能再哭坏了身体。沈公子，我求求您上，别再哭了……”
　　“呜呜…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不要去…呜呜，就让我哭一会儿，就一会儿，哭过我们就一起去受罚。”听着阿雄要去找他，我赶忙拉住了阿雄。不可以去找他，不能让他认为我带坏了他的侍卫。我还想在他身边多待一阵子，不可以让他讨厌我。
　　哭也哭够了，阿雄找来湿巾让我擦了擦哭得通红的眼和鼻，然后扶着我坐在圆桌上继续刚才没吃完的早饭。
　　“阿雄，害你也陪我一起受罚。一会儿吃完了，有没有什么要准备一下的，水会不会很冷？”将米饭拼命的往嘴里塞，将食物转化为热量与能量，希望受了罚之后不要再病倒了。
　　“公子，仙湖的水一年四季皆是冰凉。在水下如果冷的话，就跟阿雄讲，我将功力传给您，那样您就会暖和些。”
　　“阿雄，你对我真好。我以后再也不捉弄你了，真的。”
　　“哈哈哈，公子，您不要这样讲，对您好是应该的。还有，公子现在这副尊容实在是太好笑了。”
　　看到我满嘴米饭，一副饿死鬼的模样，阿雄笑到眼泪流了出来。
　　“阿雄，笑吧笑吧，你现在用力的笑，看到了水里你还笑不笑得出来！我现在多吃饭，才会储存体力，到了水里肯定会比你好过得多。”
　　可悲惨的事实是，到了水里，没过一个时辰，我就已经冻到哆哆嗦嗦的，嘴唇发青了。水没过了我的胸口，阿雄就站在我的身边，这个时候我真羡慕他的身高，虽然阿雄没有白镜缘高，可是怎么看也应该是整整比我高出十厘米的样子。
　　我在水中抱住自己的肩膀，语气不稳的说：“真好啊，阿雄你都不冷哦。”
　　阿雄只是望了我一眼，憨憨的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咦？水下是什么在动，我大叫一声想要躲开，没想到阿雄却说：“公子，是我，不要叫。你冷了，拉住我的手，会暖和些。”
　　“谢谢！”阿雄的手在水下轻轻的拉住我，顿时一股热流传递到了手中，然后漫延到了全身。
　　阿雄的黑黑的脸庞闪过一丝红晕，呵呵，这个人会害羞呢，都四十好几的人了。
　　看着他不好意思的微微转过脸去，我用手扯了他一下，“喂，你脸红什么呀。你都四十多岁啦，在我们那里都是大叔的年纪了，动不动就脸红，会让别人笑的。”
　　“不是啊，公子…我…”
　　“阿雄，不要再叫我公子了。师傅说让你教我学功力了，那你也算是我的师傅了，哪还有师傅叫徒弟‘公子’的？叫我的名字吧。”
　　“我，公子……”
　　“不过，不要叫我非林啊。啊！那你叫我阿林吧。我嘛，有一个师傅已经这么严厉了，我可不想再有一个师傅了。那我叫你阿雄大哥吧。”
　　“不要！”
　　咦？阿雄第一次反驳得如此之快。不要什么？
　　对上我疑问的眼神，阿雄有些严肃的对我说：“我不要公子叫我阿雄大哥，我这个年龄，在我们苗人中算是年纪轻的。公子还象以前叫我阿雄就好。我也不要求公子叫我师傅，我受之不起。”
　　“阿雄！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还有你们这里每一个人，为什么都对我这么好呢？我该如何回报你们呢？”
　　“公子，为什么要对您好，我也说不上来。看到公子的样子，我就觉得很高兴，自然而然的就想对公子好。我想其它人也一定是这样。”
　　阿雄的真诚感动了我。水下我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我靠向他的身边，展开我大大的笑容，对他说：“放心，我会努力的。我绝对会好好听你的话，好好的学习功力。如果我真的是那个预言中的人，为了你，为了你们苗人，我会尽我所能的来帮助你们。”
　　阿雄的脸又红了，黝黑的皮肤上，一朵红云飘在上面，配上那有些帅气的面容，虽然很诡异，但还是很养眼的。
　　笑着抬起另一只手，伸出水面打了他一下。“好恶心啊，你干嘛又对着我这个大男人脸红啊！很奇怪哎你！”
　　“嘿嘿……公子，你笑起来还真好看。眼睛就象我们的仙湖一样蓝，好看。”
　　这家伙，对他好，他就得寸进尺。我抬脚踢了他一下。
　　“我哪有师傅好看，你就骗人。你天天对着师傅那样的大美人，还说别人好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是不是长歪了？”做势，我走到他面前，两手捧住他的头就摇晃起来。
　　“公…公…公子，别…别闹了…阿雄说的是实话。我们大人美是天上的仙人的美，而公子则象是…是…我们苗家的树灵精一样的美。”阿雄左躲右闪企图逃过我的魔掌。
　　“WAIT！等等，什么是树灵精？”
　　“那是我们苗家的一个传说，树灵精是我们苗寨树林里的守护神。他是天神最小的一个儿子，可是在天上做错了事，被天神派到凡间来掌管树林。树灵精很贪玩，时常将猎户困在树林中，让猎户迷路。可是树灵精也非常好心，让广茂的森林保护我们不受大风吹，而且我们吃的用的，在树林里都能找到。”
　　看到阿雄说一个传说都能说得那么虔诚，我不屑的摇了摇头：“那个树灵精那么好的话，就不会让猎户在树林里迷路回不了家。”
　　听到我这样说，阿雄争急辩解：“那是因为树灵精非常孤单，他被天神贬下凡，很想念以前的伙伴，可是又没有办法回去，所以才会偶尔把猎户留在树林里陪他。”
　　“哼！他要真的好心，怎么忍心让那些被他留下来的猎户的家里人伤心呢？根本就是骗人的。”
　　“公子不要这样说。”
　　阿雄的语气有些消沉，我暗骂自己是个笨蛋。都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了，保存体力还来不及，为这些无谓的事情争来争去，真是有够无聊。我伸手去拉住阿雄，彼此对视了一眼后，我喃喃道：“很冷。”
　　别开脸，举目四望，这么好的天气，这么晴的天，为什么镜水湖还是这么迷雾昭昭的呢？
　　“阿雄，镜水湖的水气一直都是这么大的吗？它的雾什么时候才能散啊？”
　　“公子，阿雄刚来圣殿的时候，仙湖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仙湖，就象它的名字，光滑平静得象面镜子一样。可谁知这几年，仙湖的雾气越来越重。大巫师说因为是我们苗疆遭到灾厄，所以仙湖便被迷雾锁住，不再清亮。”
　　阿雄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一定很爱他的家乡。
　　“可是这样的镜水湖让我觉得象个真正的仙湖。只不过我们两个这样太刹风景，一点都不浪漫。呵呵，阿雄你要是个女生就好了。”
　　“哈哈，公子，你总是这样，一说到严肃的事就赶快岔开话题。”
　　“哈哈哈，因为我很想做到，天地之大任我逍遥啊……”刚想张狂一把，却被水下阿雄的手猛地一拉。
　　“公子，大人在岸上看着。”
　　抬头——茫然中发现他的身影，一身白衣的他已与那白色的圣殿融为一体。
　　你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呢？我和阿雄所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呢？一阵轻风吹起了他飘飘的衣衫，也吹起了湖中的薄雾，模糊了我的双眼……
　　真的很冷，夜里的露水越来越重。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身后阿雄的身体一直在支撑着我。我要撑住，仅仅是为了阿雄的这番情意。抬头看了下天上的繁星，看不到大熊星座，更找不到北斗七星，我所学所用，在这里完全派不到用场。
　　冷意侵入身体里，意识却开始清晰。现在的我，不是在做梦。我清楚的意识到，我靠着一个叫阿雄的男人，站在冰凉的湖水中；我闻得到绿叶与湖水的气息，最重要的，一直空着的心房，住进了一个人——一个男人。现在的我不是在做梦，那么以前的我呢？大学时一直在美国各处旅游看风景的我，工作时一直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赶秀场的我，那些我也是一直存在着的啊，为什么会让我感觉，以前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是那么的遥远呢。明明在半个月前还一直在巴黎米兰赶秀场，现在反而更适应这里的生活了；明明之前还能美女在怀，现在反而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哈哈……还能说什么呢？这世界他妈的真是奇妙！
　　啊……好冷！！！

作者有话说

　　给每节起标题太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