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竟是人外控》林睡

18、第十八章

　　虞刹愣了愣，“不多问点什么？”

　　沈黎冬不在意地撇撇嘴，“没什么好问的，只要是我们想要的，千方百计也会弄到手。”

　　虞刹笑了笑，给他递了一块糖，又问：“我没来的时候错过了什么，唐宵都……”他想了个词，形容道，“焕然一新了。”

　　沈黎冬被逗笑，“那你可错过太多了。”

　　他把事情讲了讲，从情感纠缠讲到悬疑探案再讲到雪山求生，可谓是相当精彩，虞刹听完若有所思，“难怪，”他又笑起来，“不过我的收获也不赖。”

　　“俗话说吃人嘴软，礼尚往来。”

　　虞刹闻弦知雅意，很上道，“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

　　沈黎冬打了个哈欠，“念书哄我睡觉吧，就读你手上这本，是什么？”

　　虞刹把封面给他看，正是沈黎冬的催眠书《百年孤独》，“从头念？”

　　“嗯，从头念，反正也没记住讲的什么……”他嘟嘟囔囔地闭起眼睛。

　　他先是听到一声轻笑，接着才是念书的声音，也轻轻的，“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

　　沈黎冬听着就想夸他，这声音实在很适合做个深夜电台，发家致富不成问题，想着想着他又腹诽，这家伙真的是怪物吗？怎么这么多才艺。

　　他的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睡意温柔又不容挣扎地裹着他，让他暖洋洋地，重重地沉进睡梦里。

　　在冬日温暖的午后，他睡了个很好的觉。

　　*

　　有赖于充足的休息，第二天早上七点沈黎冬就醒了，然而，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在这样又软又暖的被窝里，怎么能不赖床呢？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赖了半个小时的床才正式起床。

　　等吃过早饭要出发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沈黎冬刚想往外走就被虞刹叫住了，“换身衣服再走。”

　　沈黎冬看着他把行李箱拉了出来，心里有了点猜测，“滑雪服？”

　　“对。”

　　他说着打开箱子，分辨了一下，把其中一个包裹递给了沈黎冬，“去换上。”

　　沈黎冬打开一看，雪白的外套和裤子，都是外装，干脆就在这里换了。

　　他把毛乎乎的外套脱下来，外套跟毛衣一通摩擦，噼里啪啦起了一身静电，沈黎冬抱怨，“真讨厌冬天。”

　　他说着就有被静电电得飘起的头发飞到嘴边，虞刹笑着看他炸毛的样子，刚要上前，就见他皱着眉，满脸不爽地鼓起腮帮子，把这缕漂泊的头发吹远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

　　虞刹回了神，拿着静电喷雾给他喷了喷，“以后冬天备着这个在身上衣服上喷一喷就不会静电了。”

　　沈黎冬闻言在毛衣上蹭了蹭，没有引起静电反应，“见效好快，有了这个我就不用老被电了，你知道半夜挣扎爬起来去洗手间却被电的感受吗……”

　　他一边说一边梳理头发，修长的手指在漆黑的长发里穿梭，“想编个辫子，”这么长的头发，自己编起来还挺费力的，他的视线落到虞刹身上，“你会吗？”

　　虞刹屈起手指，“我看看教程。”

　　他的学习能力显然很不错，看了一遍就知道怎么上手了，沈黎冬轻松解放双手，“这头发打理起来还是挺麻烦的，尤其是冬天，炸来炸去，每到冬天我都很想剪。”

　　“这么好看的头发，剪了很可惜。”

　　沈黎冬听他这么说，小得意地笑了笑，“所以才留到了现在。”

　　“会一直留长吗？”

　　“不知道，说不定哪天我心血来潮就把它剪了。”

　　“剪下来的头发能留给我吗？”

　　沈黎冬神情更加得意，“我只能给你一个名额，赢了才能归你。”

　　“真紧俏。”

　　“那当然。”

　　话音刚落，肩头就一沉，紧接着温热的皮肤和灼热的呼吸袭到颈边，抵在那条动脉上蹭动，没有捕食的意图，更像是玩闹，沈黎冬笑着推他，“……痒痒。”

　　这两个字听得虞刹牙根发痒，他顺从心意，在那片痕迹遍布的侧颈上新添了一道牙印，“礼尚往来一下。”

　　沈黎冬看在辫子的份上，宽容了他这一次“礼尚往来”。

　　闹完这一通，总算把滑雪服换好了，同一个款式，还都是白色，沈黎冬找了一会儿不同，发现他们衣服领口上绣着彼此姓氏的首字母，“这还是定制的？”

　　“当然，”虞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毕竟是我们第一次旅行。”

　　沈黎冬捂住眼睛，“这就是有钱人吗？好耀眼，你不会连滑雪板也准备了吧？”

　　“这倒没有，我们去店里现挑。”

　　“别，租滑雪场的吧，”沈黎冬很务实，“滑雪服还能日常穿，买个板子带都不好带。”

　　虞刹笑着听他絮叨，“好，听你的，出发吧。”

　　“等等，我再带点东西。”

　　沈黎冬说着进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脖子上多了一条围巾，还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虞刹的视线在上面转了一圈，了然道：“零食？”

　　沈黎冬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从法国背过来的零食，你要跟我一起消灭它们。”

　　说来也怪，沈黎冬是个很喜欢买零食的人，但通常买回来他却没多大食欲，必须要找个人跟他一起，他才能吃得起劲。

　　在这方面，他很不怪物。

　　两人说着话出了酒店，沈黎冬和虞刹都察觉到了那两道盯着他们的视线，只是谁都没回头。

　　*

　　唐宵看着李连溪怅然若失的神情，伸出手放在他面前挥了挥，“回神啦~没事吧？”

　　“没事。”

　　唐宵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现在这个情况，你是怎么想的啊？”

　　“还能怎么想，只能让自己想开了。”

　　李连溪知道他们发展得快，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在法国的时候还觉得他有机会，谁知道一到瑞士他们就一日千里了，照这样的进展，说不定结婚都要比上辈子早。

　　而因为唐宵的事情，他对沈黎冬的观感也变得更复杂，再说起自己喜欢虞刹也不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了。

　　原本还想着，就算他们在一起了，他也要把自己的心意说给虞刹听，现在却觉得没那个必要了。

　　他想着思绪就远了，唐宵的话把他拉了回来，“其实我觉得你也没有很喜欢虞先生。”

　　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恰好看到虞刹抬起手给沈黎冬整理围巾，把他的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他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感觉，只愣愣地反问，“怎么会？”

　　唐宵很有几分情感大师的派头，“你一直说着喜欢虞先生，但也没见你追求他啊，一直在暗恋……哦后来明恋了，总之，你一直没做出行动，所以我认为，与其说是你喜欢他，不如说你崇拜他，想变成他那样的人。”

　　“……这样吗？”

　　“你看你现在是失恋了吧，那你想哭吗？心痛吗？想借酒消愁吗？”

　　李连溪摇摇头，“但也不是每个人失恋的反应都这么……激烈。”

　　他说是这样说，整个人却是迷茫的，不仅仅是对于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的茫然，而是由此为起点，过往的所有记忆都蒙上了一层纱。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虞刹的？因为什么喜欢他？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唐宵……脑海里闪过唐宵小时候的样子，接踵而来的记忆却告诉他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聚会上……

　　零碎的记忆片段飞速切换，李连溪脸色苍白，头脑发晕，唐宵连忙扶住他，“怎么了……你手好冰！我去叫医生来……”

　　“别……”李连溪莫名对医生很抗拒，“我就是有点晕，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我们先回房间，有事不要硬撑着……”

　　*

　　沈黎冬踩着双板，撑着滑雪杖站在了雪地上，这感觉有点新奇，他啪嗒啪嗒地走了走，感觉踩在脚底的雪是脆的，虞刹就在一旁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眸，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

　　他看着这片巨大的滑雪场，很期待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滑雪场的教练会说一口地道的中文，教导得很细致，过程中，教练也察觉到这两个游客很有天赋，然而他再怎么也想象不到，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可以从初学者的绿色雪道飞跃到黑色的高级雪道里。

　　听着教练一叠声不可置信的惊呼，沈黎冬一脸神秘地告诉他，“因为我们都会中华功夫。”

　　这话一出，教练恍然大悟，对中华功夫的景仰又上升了一层，听到他们说要自己滑的时候也放心地走开了。

　　沈黎冬看着虞刹，虞刹也回视着他，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不约而同地撑起滑雪杖，悍然往前冲。

　　一场无声的较量由此开始。

　　沈黎冬很久没有这么沸腾过了，寒冷和呼啸的风非但没有让他感到困倦，反而让他更加敏锐，他在寒风传递的信息里穿行，翻过斜坡，越过障碍，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前方，他知道，虞刹也是这样。

　　他们彼此咬得很紧，一会儿你超过我一会儿我超过你，距离保持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喧嚣的风声中能捕捉到彼此的呼吸声，是肉眼可见的势均力敌，也相当引人注目。

　　这条雪道很长，他们都不准备滑到底，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告示牌后，沈黎冬和虞刹对上了视线，默契地把那里视为终点。

　　沈黎冬全神贯注，俯身冲下坡，以微弱的优势率先抵达了终点，他高兴了，原地漂移转向冲向虞刹，直接把他扑倒在雪地上，大声宣布，“我赢了！”

　　虞刹侧过脸看他，两人头挨着头，呼吸交错，虞刹能很清晰地看到他脸上蒸腾起的粉色，他抬手蹭了蹭，“赢了我这么高兴？”

　　沈黎冬意犹未尽，“玩得也很高兴，你呢？高兴吗？”

　　“嗯，很开心。”

　　虞刹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正滑过来，于是揽着沈黎冬起身，“走吧，这里还有野雪道，一起去看看吗？”

　　“好啊。”

　　他们站起身要走，身后就传来几道参差不齐的声音，都是叫他们停下来。

　　居然都是国人，说是在附近上学的，邀请他们一起滑雪，当然是被沈黎冬拒绝了，又有人提出想合照也被拒绝了，不过这倒是给了沈黎冬提醒。

　　等教练把他们带到野雪道的时候，沈黎冬让教练给他们拍张照，“纪念我们第一次出来旅行。”

　　“哦？我以为是纪念你赢了我。”

　　沈黎冬笑得无辜，“这也是原因之一啦！”

　　他说着把手机递给教练，笑眯眯地站在虞刹身前，以此表示自己胜利者的身份，虞刹对此的回应是揽住了他的肩膀，几乎把人圈进了怀里。

　　沈黎冬扣住他的手想拽下去，却被反握住，没等他再挣扎教练就喜气洋洋地表示拍好了，拍得还很好。

　　沈黎冬接过来一看，第一张就是虞刹揽着他照的，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笑意，氛围很亲密很和睦，第二张则是他的手被反握中那一张，两人的视线都没看镜头，沈黎冬看着他们的手，虞刹则注视着他，平静之下，仿佛风雨欲来。

　　平心而论，这两张都拍得很不错，沈黎冬把照片发给虞刹，分了点小零食给教练以示感谢。

　　教练收了小零食，相处时更加融洽，坚持在他们滑野雪道的时候全程跟随，沈黎冬和虞刹放不开手脚，只好退而求其次，在高级雪道里又痛快滑了几轮。

　　滑雪有一种不觉疲倦的自由感，尤其在这样巨大的滑雪场里，从山顶载着风滑下，在山脉之间穿行，雪地仿佛无边无际，包容一切。

　　沈黎冬滑着滑着，心里的激荡慢慢沉淀下来，变得平静闲适。

　　他的人生很少有这样的时候，可以单纯地欣赏景色，而不是看着它发呆。

　　他们经过一处冰川，沈黎冬放慢速度，看过它每一处的嶙峋，忽然眼前一亮，拉住虞刹分享，“你看这里，这个角度看过去，像不像一只恐龙？”

　　虞刹很认真地顺着他指出的角度看了，“确实很像。”

　　沈黎冬就笑得很开心，为这幼稚的、小小的惊喜。

　　虞刹从未见过他这样蓬勃的一面，像是有什么热烈的东西短暂地把他藏在某个地方的一部分灵魂拉了回来，让他变得完整而鲜活，血肉也更加芬芳。

　　可是真奇怪，虞刹却只想看着他眼睛，数数那里藏了几颗亮晶晶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