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竟是人外控》林睡

16、第十六章

　　沈黎冬进了房间就暖和起来了，他在房间里逛了一圈，很满意。这房间很明亮，一看就非常暖和，壁炉烧得暖暖热热，旁边摆着沈黎冬喜欢的摇椅，放着毛乎乎的毯子，地上铺着团花的长毛毯，客厅的沙发也是绒布，卧室里的床又大又软，手往下一压就深深地陷进去，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窝进去。

　　房间带着阳台，沈黎冬站在阳台上，雪地冰川蜿蜒而去，仿佛和天际连成一幕，他打开相机选着角度拍了一张，不是很满意，这种景致，只有用肉眼看才能看到最美的状态。

　　他把照片发给了虞刹，后者的回复是沈黎冬吃完晚饭后才收到的——刚忙完，晚上要去滑雪吗？

　　沈黎冬回复他，“不去，等你一起。”

　　他想了想，又继续打字，“我就在酒店等你，哪里也不去。”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对虞刹来说也同样陌生，沈黎冬身上已经烙下怪物的本能，对于这样的地方，是要跟同伴一起去巡视的。

　　这是一种分享。

　　虞刹显然也知道，所以他才说，“我会尽快解决工作。”

　　实际上他做到了，他雷厉风行地处理好了工作，比计划用时缩短了一半多，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登上了飞机。

　　作为惊喜，他没有把他已经出发这件事告诉沈黎冬。

　　*

　　晚上十点多，沈黎冬已经洗完澡窝在被子里看了好一会儿电影了，正跟小破熊一起吐槽电影的垃圾剧情，门就被敲响了。

　　是李连溪，门一开他就慌张地问：“你看见唐宵了吗？”

　　“我一直待在房间里，他不见了？”

　　李连溪一边联系客房管家一边说：“对，九点多的时候他前男友找过来了，我本来想带唐宵回来，但他说要跟他前男友谈谈，之后就联系不上他人了。”

　　客房管家很快过来了，带着他们去查了监控，果然没有看到唐宵回来，连同那个前男友也没有回来，接着又去滑雪场调监控，这个时间段不是旺季也不是假期，所以人流量不多，很快就发现唐宵和他前男友出来了，离开了滑雪场的范围。

　　那这件事就跟酒店和滑雪场无关了，李连溪看着他们一起离开，即使没有看到两人有明显的争执，脑子里还是晃过一堆典型情杀案。

　　他白着脸，噼里啪啦开始联系人，雪场的救援队、山下的居民、他还报了警，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倒了，只是一直等到将近十二点，也没有听到消息，李连溪这期间还辗转找人去联系那个前男友，那家伙的手机也打不通。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李连溪的脸也越来越白。

　　上辈子没有出这样的事，都是因为他，是他让唐宵喜欢上了沈黎冬，是他对唐宵说沈黎冬有一个假期，所以唐宵才来的瑞士。

　　他要害死他最好的朋友了吗？

　　半个多小时后，沈黎冬敲了门，“还没找到人吗？”

　　“没有。”

　　沈黎冬看着他惨白的脸，没有说什么。

　　他回了房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

　　雪下得很大，像是书里描述的鹅毛大雪，雪花很快就落了沈黎冬满身，他没有打伞，只是安静地走着，走得几乎没有声音，落下的脚印也只有浅浅一层，片刻后就被雪覆盖了，他经过行人，只带起了风和雪。

　　等他上山后，熊傲天急忙张开了眼睛，很没有见识地“哇”了一声，“这就是雪吗！味道怎么样？”

　　沈黎冬摊开手，“自己尝尝。”

　　熊傲天张开嘴接了一会儿，吧唧吧唧尝了，很是索然无味，“我以为会是甜的，不过很漂亮，要是我们家也能下雪就好了。”

　　里世界没有雪，也没有雨，只有雾和或惨白或稠黑的天幕，四季也从不在里世界做客。

　　他们闲闲聊着天，直到沈黎冬在一处雪谷裂缝处停下，“果然。”

　　熊傲天看到弥漫出来的浅淡雾气相当惊讶，“我们家的雾怎么跑这边来了？”

　　沈黎冬没说话，只是示意熊傲天吃雾气。

　　雾气很快就被熊傲天解决，沈黎冬俯下身，喊道：“唐宵。”

　　没有人回答，沈黎冬神情不变，继续喊，一直喊了四遍，底下才传来一个不可置信的嘶哑声音，“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救救我！救救我！”

　　另一个声音也传出来，“还有我！还有我！救救我！”

　　沈黎冬跳了下去。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变成了竖瞳，一眼就看到了蜷成一团的唐宵和他的蠢货前男友，以及他们身后那个正弥漫出雾气的裂缝，很小的一条，像张开的嘴。

　　他心神转了转，收回视线转向唐宵，“还有力气吗？”

　　唐宵听着这响在耳边的声音，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他紧紧靠了过去，摸索着攥住了沈黎冬的手，“沈黎冬，是你吗？你找到我了？我没有在做梦吗？我以为我要死了……”

　　这样的状态显然不能交谈，沈黎冬把他甩到身后背起来，“抓紧。”

　　他的声音太镇定太平静，让唐宵下意识听从，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风声跃过，几个呼吸之后眼前出现了微光。

　　脚踩到了雪地上，不远处的灯亮成了一片，在风雪之中传递着不可忽视的温暖，唐宵怔怔地往前走，直到身后传来哭喊声，“别丢下我！唐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救救我，不要丢下我！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唐宵猛地醒过神来看向沈黎冬，沈黎冬对着赶来的人扬了扬下巴，“他们都是李连溪找来的人。”

　　一通兵荒马乱之后，唐宵和沈黎冬被装进了缆车里，唐宵联系上了李连溪，喝着热可可说起了今晚的遭遇。

　　在滑雪场被前男友纠缠的时候，唐宵莫名想起了跟沈黎冬之前的对话，就没有跟之前一样对他不假辞色，而是心平气和地决定跟他好好聊一聊。

　　唐宵不愿意在监控下面展示自己的隐私，就出了雪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然而面对一个偏激易怒的人，心平气和是完全没有用的，他们毫不意外地起了争执，推推搡搡，两个人就一起掉进了裂缝里，所幸不是很深，加上穿得也多，就没摔出什么要紧的伤。

　　然而下来容易上去难，他们先是想联系人，却发现手机都没有信号了，大声呼救了很久也没有人过来，想靠自己爬出去也难上加难。

　　一切办法都用尽了，还是徒劳无功。

　　雪下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的黑暗侵袭而来，正如从心里漫上来的一层又一层的绝望。

　　身体被冻得发麻，连冷都感觉不到了，唐宵蜷缩在黑暗里，短短二十余年的人生摊开来，竟然不知道自己活了什么。

　　生死之间，过往宛如一场麻木的梦。

　　后悔、麻木、绝望、恐惧、怨恨、愧疚、留恋，这些情绪你方唱罢我登场，把他折磨得恍恍惚惚，却又像是一场新生。

　　死前顿悟，也不算太糟糕的结局，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埋在这场雪里，变成一具僵硬冰冷的尸体，沈黎冬却来到了，带他走向了此世的光。

　　他知道，他要向沈黎冬说一句谢谢，不带任何调笑地，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两个字，然而，他说不出来，这两个字太轻了。

　　等他们到了酒店，李连溪找的医生已经等在那儿了，沈黎冬不打算再待下去，他走出唐宵的卧室，要离开的时候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瓶饮料，浅绿色，一看就很清新解渴。

　　拧开闻了闻，果味的清香扑鼻而来，沈黎冬当场就吨吨了一半。

　　唐宵看到的时候直接眼前一黑，“别！别喝！”

　　沈黎冬慢慢地看向他，后者脸上一片羞愧，头都要垂到地上去了。

　　唐宵真的想掐死之前的自己，“这是……这是情趣饮料……你放心！对身体无害的，就是起到助兴的作用，发泄出来就好了……医生也在，要不看看医生吧……”

　　“这是你为我准备的？”

　　“对不起！是我精|虫上脑！但我在见过你之后就没打算这样做了！只是没来得及处理掉这个……你揍我一顿出气吧，真的对不起……”

　　看他一脸灰败羞耻愧疚，沈黎冬把饮料扔进垃圾桶，“我们明天再好好聊聊。”

　　唐宵看着他离开，愧疚悔恨得想死，李连溪的心情也很复杂。

　　*

　　沈黎冬倒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走进卧室，没开灯，掩上门坐到床边。

　　昏暗中，声音和味道铺出一层网，潮湿而炙热。

　　结束后，沈黎冬惬意地犯着懒，他慢条斯理地整理，把用过的湿巾扔进垃圾桶，又抽出来一张湿巾擦着手，这才开口说话，“你没告诉我你提前过来了。”

　　掩上的门被推开，深夜来访的客人身上落着正在融化的雪花，“想给你一个惊喜。”

　　沈黎冬看着虞刹笑了，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的竖瞳，光落进来晃成一泓碎金，“确实很惊喜，你的房间在隔壁，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可以一起滑雪了。”

　　虞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沈黎冬望进他那双暗潮涌动的眼底，笑得更欢，“看来你还想待一会儿，”他走近，屈起食指，抵上虞刹的唇，“要尝尝吗？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