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
气氛凝固了一瞬，饶是傅庆阳这样的人物对上沈黎冬的神情也忍不住背后发寒。
他一直以来想要迫切得知的隐秘真相也变得诡谲，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危险感。
傅庆阳笑了笑，说：“这里不太方便，我让人把小琢挪去三楼，麻烦你了，沈医生。”
沈黎冬扫过遍布着监控的一楼，有些意兴阑珊，“行。”
他还真的挺想在傅庆阳面前把熊傲天展示出来的，想看看会引发什么反应。
*
傅琢很快被送到了三楼卧室，沈黎冬进去后卧室门就被识趣地关上了。
他注视着昏迷的傅琢，琥珀色的眼眸变成了暗金的竖瞳，眼睛的变化分出了两个世界，蛇瞳所看到的傅琢，脸上萦绕着漆黑的雾气，薄薄一层，像是触须在整张脸上扎根，深埋进去，把傅琢的脸都弄得皮肉起伏。
眉心的眼睛睁开后也看到了这副场景，“他不是好了吗？”
沈黎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把裂开的嘴凑近傅琢的脸，“他的灵感太高了，又进过一次里世界，很容易被影响到。”
就像是面对一颗草莓，平常的人只会觉得好看好吃，对于灵感过高的人，草莓的红，草莓身上的密密麻麻的点，都会容易让他们联想到扭曲变质的东西，从而受到影响。
嘴吧唧吧唧地把蠕动的雾气吃干净后，傅琢的脸色恢复了红润，不断颤动的眼球也平静下来。
沈黎冬又从“嘴”里拿出了一颗深绿色的小药丸喂给傅琢，这下就彻底没事了。
十分钟不到，傅琢醒了。
怎么给他解释就是傅庆阳的事了。
*
沈黎冬一进大厅就被翘首以盼的李望发现了，“黎冬啊，傅老找你干什么去了？”
沈黎冬掠过他，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别问我，不想说。”
想凑过来的人听他连亲爹的面子都不给，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沈黎冬走向虞刹，他一过来，虞刹身边的人就识趣退开，李连溪和唐宵则凑了过来。
沈黎冬对上李连溪怔然不安的视线，问，“怎么，你也想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
李连溪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抱了一丝希望，“我想知道你就会说吗？”
沈黎冬在虞刹身边落座，无所谓地说：“那也不一定。”
李连溪：“……”
他就知道。
他现在心烦意乱得很，得到回答后就走开了，唐宵眼巴巴看了一眼沈黎冬，他不是见色忘友的人，对沈黎冬说了句“明天记得回我”就去追李连溪了。
沈黎冬靠进沙发里，先塞了两口水果才问虞刹，“我走的这段时间，李连溪找你说话了吗？”
虞刹也学他往后一倒，笑着说：“没有。”
这就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没觉得我这个便宜弟弟挺反常的？”
虞刹看了一眼他的脖颈，“我只想着你什么时候会回来，没注意他。”
沈黎冬就笑了，很满意地说：“不错，这是好朋友该有的表现，不过下次你还是帮我盯着点李连溪。”
他卖着关子，虞刹也很配合，“为什么？”
沈黎冬笑着，他的视线懒懒地巡视，慌张不安的李连溪、压不住怒色的李望、心虚害怕到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符茹。
“他们这一家三口身上，都藏着秘密，”他抵上虞刹的肩，声音放得很轻，“李望折腾死了我妈，符茹把我交到了人贩子手里，李连溪的秘密我还不知道，但应该没有他爸妈那么庸俗。”
虞刹静了静，问：“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被找回来的第一天。”
“那你好厉害。”
沈黎冬小得意地笑了笑，“那是，”他看向虞刹，慢慢地说：“我有一双可以看见秘密的眼睛。”
虞刹回视，垂下眸从他果盘里叉了一块哈密瓜，“你既然早就知道这些，怎么还放任他们这么耀武扬威？”
“一摁就能摁下去的事情没什么意思，我要在里面找点乐子。”
他的视线锁定李连溪，笑容灿烂。
*
从傅老爷子跟沈黎冬交谈开始，李连溪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等拍卖会开始，傅老爷子直接坐到沈黎冬身边后，李连溪的心更是跌到了谷底。
这一世傅老爷子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亲切！
李连溪完全无法想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傅老爷子对沈黎冬这个一没钱二没权的人关怀备至。
他连对傅琢都没这个态度！
他看着傅庆阳和虞刹坐在沈黎冬两边，对他温声细语，而沈黎冬显然习以为常。
期间沈黎冬看上了一个金玺，他们俩争相想为沈黎冬买下，最后是李望拍下的。
李连溪看着父亲的脸，那张脸上交杂着愤怒和兴奋，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唯独没有作为“父亲”的温情。
这也是李连溪很困惑的一个点，说实话，把他带入沈黎冬，他也会不待见父亲和母亲，然而父亲对于沈黎冬没有一丝愧疚，母亲有心虚但更多的是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等到拍卖会结束，看着傅老爷子把沈黎冬送出来他才回过神，不甘和沮丧一起蔓延开来。
这辈子和上辈子有什么区别呢？
“这辈子”更像是他死后的走马灯，这么些天，他大多数时候都像是一个旁观者，注视着沈黎冬的人生，脚落不到实地。
*
夜风吹拂进后座，卷起淡淡的酒味。
沈黎冬把外套搭在腿上，被风吹得很舒服，他今晚喝了不少，不至于醉，但也燥得慌，他看向着装整齐的虞刹，“你不热？”
“我没你喝得多，”虞刹看着他泛着水色有些迷离的眼眸，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喝醉了吗？”
沈黎冬伸手在他掌心一拍，“小看我啊，今天这点不算什么，对了，”他从口袋里把金玺拿了出来，递给虞刹，“这个你放车上吧。”
虞刹把玩着这枚小小的金玺，玺头是金蛇顶珠，细看可以看到蛇的头部伸出了两个小小的角，拍卖会上一看到这个他就知道沈黎冬会喜欢，“你不自己留着？”
“我自己的金子够多了，而且这东西放车上才好看。”
虞刹也不多客气，“那我就收下了，”说着他笑了起来，“你家不会到处都是金子吧？”
“不瞒你说，我家里有座金山，”沈黎冬想着塞满了整个三楼的金子，很大方地说：“你要是有机会看到的话，看上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前面的司机听得发笑，还说没醉呢，这醉话说得别提多认真了。
自家老板回答得也很认真，“好，我一定不跟你客气。”
沈黎冬莫名被逗笑了，他迷离地看着窗外，神情渐渐淡下去。
虞刹静静地看着他，他是静止的，窗外的景象一一掠过，偶尔有斑斓的光在他的脸上游弋而过。
像是时间和故事在他身上流淌。
这一刻，虞刹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
“小酒馆……”沈黎冬念出这个名字，兴致冲冲地对虞刹说：“我想去这家店玩玩。”
虞刹看着他刹那生动起来的脸，顿了顿才笑着说：“好啊。”
车在不远处停下，沈黎冬刚要下车，想起了什么，看向虞刹，“你这身太正式了。”
虞刹闻言把外套脱了，沈黎冬摇了摇头，“还是太规矩。”
他说着抬起手拽了拽虞刹的领带，“把领带也解了……诶，我来试试。”
他坐近，示意虞刹仰头，研究起了领带结，“……你这个结好复杂啊……这是人能打出来的？”
虞刹垂眸，他们身高相仿，这样的距离下，脸几乎要撞到一起了，极淡的酒味混杂着一种艳烈的香味涌入鼻腔，这是沈黎冬身上的味道，极具个性和存在感，但只有凑得极近的时候才能闻到。
这味道让他食欲迸发。
虞刹伸手握住沈黎冬冰凉的手指，“……我教你。”
他的手指在复杂的结里找出了一个开口，示意沈黎冬，“看到了吗？把这里解开。”
“看到了看到了，让我来……”有了指导，沈黎冬很快把领带解了下来，然后又上手，“扣子也要解。”
他解了两粒扣子，还把衣领往两边掰了掰，露出两边的锁骨才满意，“好了，这下完美……”他眼尖地看到了左边锁骨里藏着的一粒小痣，有些稀奇地上手摸了摸，“你这有颗痣，还是红的。”
冰凉的指间抵上锁骨，身体本能性地颤了颤，“你手好凉，”虞刹说着又笑，“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劫色的流氓。”
沈黎冬闻言就演上了，轻佻地用指节蹭了蹭虞刹的下颌，“加上这个才是流氓，走吧，流氓请你吃夜宵。”
*
小酒馆相当热闹，一进门热气扑面而来，不大的店面里几乎坐满了人，人声鼎沸，酒香和小吃的香味交缠在一起，相当刺激味蕾，沈黎冬一下就饿了，接着才听到了音乐声，声音来自一侧的角落，那里辟开了小小的舞台，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谈着吉它唱着民谣。
不算好听，但也不难听。
沈黎冬挺喜欢这家店的，他们找了一会儿才在角落找到了一个双人座。
落座就看到了相当丰富的菜单。
哼哧哼哧点了一堆吃的，沈黎冬才把眼睛从菜单上撕下来，对上了虞刹复杂的视线，“……怎么了？”
虞刹淡淡回答，“以后我都不打算吃健身餐了。”
吃了也没用。
沈黎冬大笑，“别吃了，胖了就加运动量，还是要好吃好喝的！”
说话间，酒菜都快速上来了。
梅子酒清爽回甘，香菜牛肉嫩滑得惊人，炸花生酥脆可口，凉拌皮蛋欲罢不能……
沈黎冬吃得都抬不起头来，等他们吃过一轮才发现，小舞台上表演的都是客人，乐器是酒馆的，一把旧吉他，一台老钢琴。
沈黎冬怔了怔，“你会弹钢琴吗？”
虞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会。”
“从小就学的吗？”
“嗯，三四岁就开始学了，现在已经不怎么弹了。”
“你喜欢吗？”
“算不上喜欢吧，也不讨厌，怎么问这个？”
沈黎冬站起身走到钢琴旁。
他没在意客人们的骚动，认真地注视着泛黄的琴键，抬手随意地按下一个键。
悦耳的音符跳动起来，沈黎冬随意地按着键，对跟上来的虞刹说：“虽然我有小时候学钢琴的记忆，但这算是我第一次碰到钢琴。”
虞刹从来没有在沈黎冬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是柔软的，柔软又苍白，像是模糊的铅笔字迹，轻轻用橡皮擦一擦就消失了。
他听着他说：“我一次见到钢琴是在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到了镇上读书，学校旁边有乐器店，里面就摆着一架钢琴。”
干净的、精致的、昂贵的。
沈黎冬透过玻璃窗看着它，也看到了瘦瘦黑黑，手上布满茧子的自己。
所以连隔着玻璃碰一碰都不敢。
“周末的时候我会看见背着琴包的同学，不过也不多。”
那时候的乐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不是音乐，而是一种轻松的人生，跟他截然不同的人生。
“你能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吗？”他问，声音轻得像风。
虞刹深深地注视着他，“我教你。”
他握住他的手，交叠在一起。
两双手在琴键上落下。
一双冰冷，笨拙而柔软。
一双温暖，宛如机械般精密，一丝不错。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