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纪事》最最

10、向小哈前进！

　　“哥我问你件事。”午餐时间，趁着大伙儿都招呼着去外面搓一顿以庆贺留溪公园那案子终于告破，奎贤偷偷溜到了档案室去找李东海。
　　“什么事？”东海眨巴着眼睛问。
　　“我想跟你打听晟敏哥的事儿……”
　　那天看着晟敏边打手机边进了一个小巷子，奎贤本来是要追上去看个究竟的，可是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金希澈给拖走，还莫名其妙被敲了一顿晚饭，奎贤再赶回那小巷口天色已经很晚了，蹲了好一会都没有再见到晟敏从里面出来，弄得他现在心里满是疑惑。

　　“晟敏哥？”东海一愣，回头看看正一瘸一拐往外走的希澈，压低声音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奎贤也回头，看着希澈一边和那个外国人嚷嚷着一边把手里的大堆文件塞到他怀里，“呐，你要的去年那个枪击案的全部档案！赶紧的，请老子吃饭去！”
　　感觉自从那个外国人来到十三队之后，就成了金希澈的长期饭票啊……
　　一直到希澈走远了，东海才说，“我这里是档案室，又不是人事处，管的可都是些犯罪嫌疑人的档案，管不了晟敏哥。”
　　“好啦，”奎贤立马明白李东海的意思，“我请哥吃中饭，哥想吃什么？”
　　东海眼睛一亮，“海鲜大餐！”
　　奎贤一阵抑郁，就知道想从李东海嘴里撬出点东西来，就必须付出代价……

　　某海鲜大酒楼的二楼，李东海边大口吃着大龙虾，一边满嘴油水含含糊糊的说，“你怎么突然问起晟敏哥的事儿了？他没什么背景啊！要挖八卦我倒是可以给你讲一堆崔始源的事儿！不知道吧？那家伙是个公子哥！有钱着呢！家里是开……”
　　奎贤扶额打断他，他花那么多钱，可不是来问八卦的，“哥我问的是晟敏哥……”
　　东海住了口，突然用亮亮的眼盯着他看，看的奎贤竟有些心虚起来，疙疙瘩瘩得说，“干……干嘛盯着我看？”
　　“你小子对晟敏哥怎么这么上心？”
　　李东海的眼神满是玩味，奎贤心别了一下，突然有种小鹿乱撞的心慌感，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心慌些什么？不过是对他鬼鬼祟祟的行踪觉得比较好奇罢了嘛！这不也是作为一名警察该有的灵敏度么！
　　“哥你要说就说，不说这顿饭你自己付账。”
　　东海瞪他一眼，知道这小实习可不像李赫在那么好糊弄，只好乖乖收回目光，问，“你想知道什么？晟敏哥又没什么八卦需要挖的，同我和赫在一样，警校毕业因为成绩优秀而分到十三队的。”
　　“晟敏哥的家境呢？”
　　“一般吧。老爸老妈都是警察。”
　　一般的家境……又怎么会满柜子那样的名牌衣服？从中午东海的反应来看，把他拖走的金希澈一定知道什么内幕，不过要从金希澈那么难缠的角色下手，显然不如去撬心思单纯的李东海的口……

　　“哥，要不要再来点海参？”
　　“好啊好啊！”
　　“鲍鱼呢？”
　　“好啊好啊！”
　　“那哥告诉我，晟敏哥家里还有什么情况吧？”
　　东海不满得皱起眉，嘟囔着嘴说，“我就知道这些么！晟敏哥的爸妈都是警察，妈妈在他小的时候去了美国发展，后来再也没有回来，晟敏哥跟着爸爸一起生活，后来也做了警察。”
　　奎贤撑着下巴听着李东海絮絮叨叨讲着一堆不着边的话，讲着讲着没话讲了又开始东拉西扯起别人的事儿了，“我就跟你说晟敏哥没什么八卦嘛！要不我和你说说金基范啊！你不知道吧，他和崔始源是亲戚呢！基范还是从美国回来的呢！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当明星的机会不要跑来十三队干起了警察……”
　　“咳咳！”奎贤咳嗽了两声打断他，站起身来说，“嗯，既然东海哥吃得这么高兴就继续吃吧。吃完记得付账，我先走了。”
　　“诶？”东海一愣，赶紧拉住他，“呀！说好你请客的！”
　　“可是东海哥什么也没说，我为什么要替你付钱呢？再说我可是一口都没吃哦~”

　　李东海的脸垮了下来，就知道这家伙精得跟猴子似的，想骗顿饭没那么容易，“行了行了，坐下吧，我都交代了行了吧？”
　　奎贤这才满意得坐下来。
　　“晟敏哥不是他爸爸带大的，是他爸爸的上司，现在做了市局局长了，他爸爸年轻的时候因为职务犯罪坐了牢，现在还被关在监狱里。当时的晟敏哥只有十四岁，金局长念在晟敏哥的爸爸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收留了晟敏哥，晟敏哥警校毕业后进了十三队，就从局长家里搬出来住了队里分的公房，倒是很少会回去。”
　　奎贤愣住。
　　“呐，这件事我也只跟你说了，队里大家也都不知道，就连李赫在也不清楚这件事。”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东海沉吟了一下，“晟敏哥的爸爸，曾经是希澈哥的老师，希澈哥有一次喝醉酒不小心说漏嘴的。我想之前队里评先进评优秀，还有出国机会什么的一直总轮不到晟敏哥，就连我和李赫在都拿了全国优秀却没有晟敏哥的份，应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晟敏哥很好强，又什么都不说，就算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也总是默不吭声，我们也就不知道那些事情。当初他进十三队，这方面的政审也是很难过的，大概也是金局长托了人的，其实就是很不公平嘛，父辈犯的错，却要牵连到下一代。”
　　这事实显然超出了奎贤的预计，把奎贤砸得有些闷闷的，眼前又浮现出晟敏办案时那一板一眼的认真表情，以及他累倒在自己家门前抱着膝盖留着鼻血就沉沉睡去的模样，原来不管怎么努力怎么拼命，却一直因为那样的原因而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一顿饭吃完，奎贤付完帐之后，才赫然想起他还是没有问到，李晟敏哪里来那么多钱买那些衣服的？还有他晚上穿那么华丽又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午后的阳光晒的人有点燥热，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炎热了，奎贤开着车经过一条街巷的时候，赫然看到了路边晟敏的身影，大热天的提着两大桶油漆，走得满身是汗。

　　“晟敏哥！”奎贤把车靠过去，探出头喊道。
　　“诶？”晟敏一愣，停下脚步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么巧啊~”
　　“哥你这是干嘛？”奎贤看看他手里提着的两桶油漆，“这么热的天怎么在大太阳底下走？”
　　“啊，家里墙壁都掉色了，原先的那两桶他们送来的配色有点问题，我就提着去换了两桶。”晟敏边放下油漆边抹了把汗，回答道。
　　奎贤赶紧下了车，提起其中一桶放进后备箱里，回头说，“哥上车吧，我送你回去，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也不打个的？”
　　晟敏一听有车搭，急忙把另一桶递过去，说，“就这么几步路，打的多浪费啊！”
　　果然。奎贤想，吝啬鬼的本质啊~没钱打出租车的人，怎么有钱买那么多名牌……想不通啊想不通……

　　把晟敏送回公寓，奎贤看着晟敏吃力得把两桶油漆拎下来，想了想还是拔了车钥匙下车，帮着拎了一桶，说，“我帮你提上去吧！”
　　晟敏立刻灿烂一笑，“想不到我的小哈还是很管用的嘛！”
　　小哈？
　　奎贤愣了几秒，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难道是说……哈巴狗？

　　走进屋子奎贤便是一愣，房间里的家具被罩上了白布摆在客厅正中央，四周墙壁都打了磨，其中一面墙壁已经被刷了一半。
　　“哥你这是在自己刷墙啊？”
　　晟敏把两桶油漆放到客厅中央，从一边拿过一件破旧的衬衫穿上，捋起袖子口，说，“是啊，神童前几天已经搬出去了，我趁留溪口那案子结了有休假，把房子装修装修。”
　　“那也好歹该请个人啊！一个人怎么刷？”
　　“请人多浪费？自己一个人慢慢来么！呐，晚饭前要把客厅刷好，我就不招呼你坐了啊。”
　　看着晟敏利落的打开其中一桶油漆，用滚筒蘸了，就爬上梯子开始粉刷起来，奎贤倒是一时不打算走了，关了门从玄关走进来，问，“哥是打算装修好了再把房子分租出去？”
　　“不啊……”晟敏看着面前的墙壁，“我打算把它买下来！”
　　“诶？”奎贤一愣，“买下来？”
　　“那个……你帮我把那个铲子拿过来，这里有点凹凸……”
　　奎贤低头寻了一圈，找到那把铲子边俯身捡起来递了过去，“这个不是队里分的公房吗？为什么要买下来？房租不是很便宜吗？买下来倒是要一大笔钱了吧？”
　　奎贤想到东海说的晟敏的身世，坐牢的爸爸，去了美国再没有回来的妈妈，还有虽然一直那么辛苦却可能奖金永远没有别人多的他，怎么可能能攒起那么多钱去买房子？
　　“唔……租着和买下来当然不一样啊~”晟敏边刷着墙，边回答奎贤的问题。
　　“有什么不一样？”奎贤上前接过晟敏用完递回来的铲子。
　　“付租金的话，这里叫宿舍，买下来的话，”晟敏转头看着奎贤，嫣然一笑，“这里就叫……家。”
　　奎贤愣住。
　　窗外阳光灿烂，晟敏的脸上荡漾起一种让奎贤无法理解的温暖表情。
　　家……啊……

　　似乎想掩饰那一刻心里那份无端的触动，奎贤蹲下身找了份废报纸开始叠起了帽子，“哥去拿件破衣服给我吧，我帮你一起刷。”
　　“诶？”晟敏一愣，看了奎贤一会，才从梯子上下来，刚下来就被奎贤扣了顶纸帽，晟敏眼睛被罩住，边歪歪扭扭往房间走，边拿胳膊把帽子往上推。这模样十足逗笑，奎贤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哈。画笔递给我。”
　　“小哈！帮我蘸点白色的颜料！”
　　“小哈你说这里画蒲公英怎么样？”
　　墙壁上涂完底色后，晟敏竟拿起画笔在墙壁上画起了背景画。一大片的草场，星星点点的野花，绿色和白色相互衬托着，非常漂亮，想不到晟敏还有这一手，奎贤看得有些入迷。
　　窗外渐渐日暮，客厅的墙壁终于刷完画完，晟敏伸了个懒腰，说，“你坐一会啊，哥去买点菜请你吃饭！”

　　紧急打扫出来的饭厅里，虽然房间里还弥漫着油漆味道，不过不影响两人的大好食欲，晟敏烧得一手好菜，也许因为是独自成长的孩子，不管做什么事都有很强的独立能力，失去双亲，寄人篱下，一定是急着长大的吧，但明明已然长大独立，可是骨子却脱不了那一点孩子气……
　　“呐，晟敏哥，”在万分真挚的气氛下，奎贤探身看着晟敏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哥可不可以别再叫我小哈了？”
　　“噗！”晟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呀？我觉得很可爱啊！”
　　奎贤很郁闷，他真的最讨厌别人取他绰号了，真的真的非常讨厌！
　　“我觉得我和可爱一点都搭不上边~”
　　“谁说的！”晟敏放下碗筷，伸手捏捏奎贤的脸，“我觉得我们小哈最可爱了！来来，多吃点肉！”
　　灯光下晟敏的脸俏皮而活泼，忙碌了一天又在厨房间忙活了很久，额角还挂着点汗，那大大的笑脸，笑得……怎么说呢……奎贤侧了侧头想，笑得……真是漂亮啊……奎贤突然就生不起气来了，要知道我们小实习不但讨厌被人取绰号，更讨厌被人捏脸啊！不过此刻的奎贤不但不生气，竟跟着也傻傻的笑了起来，还听话的多吃了好几块肉！
　　于是我们的奎贤小实习，就这么从高等灵长类动物，向低等哺乳类动物进化了……

　　几日后。
　　警灯闪烁，一路呼啸着向前赶着，晟敏带着奎贤从车上下来，向着一座豪宅一路小跑着向前，“技术组的随后就赶到，那之前一定要先把情况了解清楚！赫在你去把这家人的关系网做一个详细调查！”
　　心在扑扑直跳，留溪碎尸案一结，晟敏开始带着奎贤到处跑案子，之前的几宗商业案件虽然所涉金额极大，但是毕竟不是什么危险的案子，而如今眼前这案子显然是非常紧迫非常危急！

　　偌大的一所豪宅，富丽堂皇的装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晟敏例行公事的做了自我介绍，便拿出小本开始对对方进行询问。
　　“什么时候接到的勒索电话？”
　　“早上七点左右……”男主人一边招呼着晟敏和奎贤坐下，一边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儿子的照片。他叫魏佳。”
　　奎贤不动声色的在晟敏身边坐下，视线巡视了房子一圈，然后就看到楼梯上一个女人在匆匆奔下来，头发凌乱神色慌张，只穿了一件睡袍便下楼来，眼眶通红通红显然是哭过，她一踏下楼梯便冲过来一把抢走了晟敏手里的笔记本，“谁让你们来的！！！我们不需要警察！！不需要！！”
　　“小安！！！”男人一把拉住女人，从他手里把笔记本抢回来，“你这是干什么？？！！”
　　“魏泽林！！！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无情！！！！我们的儿子还在绑匪手里！！！他们说了不能报警不然就要佳佳的命啊！！”女人大声尖叫起来。
　　“小安你听我说……”
　　“我不听！！！”女人捂住耳朵连连向后退去，“佳佳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你就为了那100万，连我们母子都不要了是不是？？”
　　“小安！！！”男人上前抱住她，“警察一定能救出我们的孩子的，你要相信……”
　　“我不信！！！！”女人一把扯住男人的衣襟，双眼通红通红的看着他，“魏泽林，你听着，要是佳佳出了什么事，你就和那堆钱过去吧！！！！”
　　“小安！佳佳不会有事的！我们不能让绑匪得逞，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没有那么多的一百万去赎我们的儿子……”
　　“你心疼钱就说！！！我们的儿子不值钱是不是？！好！等我死了，你就把你外头的那狐狸精带回来好了！！！”
　　“啪！”男人突然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女人哭花了的脸上，晟敏和奎贤都是一愣。
　　“肖安安，你给我听着，佳佳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要把别的事情扯进来！佳佳会平安回来的！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魏泽林！！”女人嘶声力竭得叫到，却被男人伸手一把捆住推到一个老妈子身上，“带太太回房间去！”

　　就在他们夫妻二人争执的同时，技术组已经赶到，迅速而默然得快速在电话机上装上了监听和追踪系统。
　　“晟敏哥！”赫在走进来，拉过晟敏走到一旁，说，“刚才查过了，魏泽林家庭情况不复杂，没有兄弟姐妹，年迈的父母现在在外国疗养，近几年一直经营着家族企业，他的妻子一直在家照看孩子，夫妻二人没有与人结过仇，孩子是昨天晚上放学之后失踪的，应该是趁着孩子放学，家长还没有去接的间隙做的案，对方犯罪手段娴熟，勒索电话也做过声音处理，很有可能是惯犯。”
　　“魏泽林外头有没有什么情妇？”
　　“有，但是对方也是有家庭的，和魏泽林也只是到逢场作戏的份上，也是有钱人家的阔太太，不像是会为了钱而犯案的。”

　　晟敏点点头，皱着眉又坐回到沙发上。
　　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能做的只有等待。
　　凭多年的经验，晟敏知道对方是惯犯的可能性非常大，并且如果之前就有过通缉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亡命之徒，也就是说……撕票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了想，晟敏还是起身，对赫在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和奎贤上去看看肖安安。”
　　说完晟敏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男人，男人点点头，挥手让一个佣人带着他们两上了楼。

　　来到主卧，佣人敲了两下门，说，“太太，两位警察先生想见您。”
　　门里立刻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然后重重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滚！！我不见！！！”晟敏和奎贤都反射性的向后退了一步。
　　“肖太太，请你开一下门，”晟敏上前，“我知道您不希望您的丈夫报警，但是既然已经通知了我们，我们也已经接手了这个案子，就一定会保证您儿子的平安，希望您能协助我们的调查，我想肖太太也不希望因为您的不合作，而让本来有生还希望的儿子，遭遇不测吧？”
　　里面安静了一会，过了一会，门开了，女人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回房里，“进来吧。”
　　晟敏拉着奎贤走进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刚想问什么，却看到房间里的液晶电视上，在放着一卷录像带，屏幕上那个叫做魏佳的孩子笑得天真可人，对着一只蛋糕用稚嫩的嗓音许愿说，“妈妈，我将来要做律师！”
　　“傻瓜，许愿要对着老天爷许，不能对着妈妈许。”
　　“我对着妈妈许就能实现！”孩子稚气却认真的回答。然后是大人们的哄堂大笑。

　　“他才刚过十岁生日……”女人哭着说到，“我们佳佳那么乖……”
　　“魏先生说早上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听到佳佳的声音了，没有拿到钱之前，绑匪肯定不会动他的，放心吧太太。”
　　“放心？怎么放心？？”女人腾地站起来，“你们警察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一定能救出来一定能救出来，到最后还不是让绑匪把人给撕票了？！！！当初我的弟弟就是被你们这群无用的警察给害死的！！我怎么可能还会信你们！！！！”
　　奎贤有点来气，刚想站起来反驳几句，晟敏却一下扯住他，“肖太太，你的意思是让你丈夫把钱给绑匪把孩子赎回来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绑匪也有可能拿到钱后为了毁尸灭迹而把您儿子撕票？我们查过这不是熟人作案，而且对方不是生手，极有可能是身上已经背了好几条人命的流窜犯，我们不赶紧追查出来，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很有可能会钱财两空？”
　　女人愣住，咬了嘴唇不说话了。
　　晟敏这才掏出笔记本，开始问话。
　　“佳佳的学校放学时间是几点？”
　　“你通常是几点去接孩子的？”
　　“那为什么那天晚了？”
　　“你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吗？”

　　女人一一回答着晟敏的问题，问到这的时候，女人沉默了，晟敏于是又问了一遍，女人咬咬牙，终于起身，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递了过来，“这是佳佳过生日的时候我去庙里给他求的护身符，给他挂在书包上的，是我那天在校门口捡到的……”
　　晟敏赶紧示意奎贤用塑料袋装起来，转头对奎贤说，“立刻送去检查一下这上面有没有指纹或者其他线索！”

　　客厅里乱成一团，奎贤把那护身符送回局里，再赶回来的时候已近黄昏了，气氛一直很紧张，晟敏蹲坐在客厅的茶几上拿着本子在写着什么，那表情在夕阳里格外严肃认真，早就见识过一旦工作起来就很不要命的李晟敏，有时候奎贤也想不通他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每次看到他那明明还稍显稚气的脸上那样认真的表情，还是会觉得眼前这个人，工作的时候真是非常帅。当然，也仅限于工作的时候了……平时的李晟敏怎么看，都像只软绵绵好脾气的小白兔啊……怕听鬼故事，胆子小的要命，生气起来还会瞪眼睛……
　　意识到自己无端的走神了，奎贤急忙收回思绪走过去。

　　折腾了一夜都没有电话进来，送检的那护身符却已经有了结果。
　　——上面没有指纹。
　　让人失望的结论，晟敏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那还有其他物质吗？有没有迷香，或者其他药物？一点皮屑都没有沾上吗？”
　　“没有，但是上面沾着一些铁屑。”
　　铁屑？晟敏立刻站起来。
　　“但这也没有什么啊，很有可能是小孩子走过哪里的时候蹭到的，就算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我们也无从下手啊！”
　　正一筹莫展着，客厅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所有人神经立刻紧绷！！男人扑过去抓住电话。
　　“喂？？”
　　“响了好几下才接起来，是不是装了监听？警察在你们家吧？”
　　“没，没有！”
　　“哼，说过不许报警的你忘了吧？”电话里传来的是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却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孩子的惊叫声，满是哭腔的在喊，“爸爸！妈妈……”
　　那几声哭喊把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男人更是泪流满面，抓着话筒说，“佳佳不哭，佳佳坚持住，爸爸马上就来救你，爸爸……”
　　“今天晚上五点之前，不把100万放到公园门口的那个塑雕下面，就等着替你儿子收尸吧！！”
　　嘟——
　　电话中断，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晟敏立刻坐下，示意技术组把刚才的录音再放一遍。
　　“响了好几下才接起来……”

　　一遍又一遍，晟敏仔细得听着，技术组有些不耐烦得一遍一遍给晟敏放，“停！就是这里！”
　　晟敏噌得站起来，“有没有听到？这里有滋啦滋啦的声音！”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好像是工地的声音吧……”
　　“有点像是切割钢材的声音……”

　　晟敏又坐下来，把录音重新听了一遍，突然抬起头来问，“这里附近有没有钢铁加工厂？？”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护身符上沾着铁屑，刚才电话里又有那种钢材加工的声音，很有可能……”
　　“可是也有可能是工地啊……”
　　“不可能，”晟敏断定的说，“如果是工地一定会有人声，可是这里面一点嘈杂的声音都没有。”
　　赫在立刻奔过去，抓过笔记本迅速敲击起来，“晟敏哥，有是有！可是不止一两家……”
　　“绑匪要求放钱的公园几点关门？”
　　“诶？”赫在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六点关门，绑匪要求五点之前把钱放在塑像下，那么就是说他所在的地方在一个小时内能赶到公园。”
　　“有了！！这里！！！”

　　“二组组员听令！迅速回警局领枪！马上行动！！！”

　　下午两点。
　　太阳热辣辣得晒着。
　　奎贤的汗一滴一滴得落下来，手却冰凉得在发抖。很紧张，但却很兴奋，抓着枪的手不自觉得收拢，背后的晟敏用肩膀靠着他，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
　　绑匪很会选地方，挨着钢材厂就是一家小玻璃工厂，显然已经废弃了，一点一点深入进去，随着越加强烈的压迫气息，奎贤敏感得感觉到，距离绑匪的巢穴已经不远……
　　“晟敏，”通讯器里传来李特的声音，“晟敏，救人要紧，不要和绑匪纠缠。”
　　“是，队长。”
　　“奎贤，小心些！”李特又说。
　　奎贤紧张得点点头，“好。”
　　晟敏突然嘟囔一声，“呀不能这么势利吧？怎么就不叫我小心一些？”
　　李特在那头假装没听到。
　　因为这小小一句玩笑话，奎贤显然放松了不少，对着晟敏点点头，两人配合默契得继续向前挪移。

　　“砰！！”突然响起的枪声，子弹几乎就擦着手臂过去！奎贤猛的一惊，抬头，就看到一个黑色身影悄然从二楼闪过。
　　“遭了！”晟敏扑过来拉住奎贤，“被发现了！”
　　安排在各处的组员听到枪声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得哗哗哗向着二楼冲去，特警也从外包围过来，向着二楼的一个房间进发。
　　“没事吧？”晟敏拉起奎贤。
　　“没事！”

　　“砰砰砰！！”又是连续的枪声！心脏随之跳动得愈加狂烈，奎贤一边打落一个在二楼的狙击手，一边扯着晟敏就玻璃厂的后门跑！
　　晟敏默然得跟着。
　　“哥！人不可能在二楼！”奎贤一边跑一边说，“狙击手都安排在二楼肯定是为了转移视线的！！我们往……”
　　“往沼泽地去！！”晟敏接口，非常认真得肯定了奎贤的想法，“那里容易藏身，既然已经发现了警察，就肯定会带着孩子往外跑！！”
　　奎贤相视一笑，“没错！”

　　身后没有跟来的警察，所有人还在玻璃厂里火拼，晟敏一边跑一边对着通讯器说，“赫在，带人到厂房后面的沼泽地里来！人很有可能已经跑出来了！”

　　脚下是粘湿的泥土，重心一旦不稳脚就会陷进去，两人只好放慢奔跑的速度，心里却愈加惊慌，此刻佳佳的生命非常危险！！！绑匪很有可能因为不想拖着个累赘而将他撕票！！晟敏的手心渗出了一层冷汗。
　　“哥！”奎贤拉着晟敏停下来，“你听！”

　　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在前方不远处，茂密的芦苇挡着视线，晟敏和奎贤一步一步走过去，巴拉开眼前的层层叶片。然后两人突然呆住。
　　身后传来漫天的枪响，人群吆喝声，赫在在通讯器里兴奋的嚷嚷着“哥！！抓到人了！”，风在轻轻吹着身边的芦苇，伴着身后警车的鸣响，晟敏和奎贤却只能愣在原地呆呆得看着眼前的景象。
　　血，深黑色的泥潭里全部都是鲜红鲜红的血！！

　　小孩子软软的身体倒在大片粘湿的泥潭里，正在一点一点往下陷，没有声音，鲜红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巴里在流出来……孩子睁着惊恐的眼，领边赫然……血淋淋的半截舌头……

　　晟敏痛苦得闭上眼。
　　奎贤上前，抱住晟敏，再没有人说话。天地安静得就只有芦苇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现在还在抢救中，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绑匪显然是不想让孩子发出声音引来警察，所以割了他的舌头，好在因为不敢暴露目标，绑匪只是把孩子推进了沼泽企图淹死他而没有开枪。”
　　“但是孩子受到了太大的惊吓，恐怕将来没有办法再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还有，他……再也没有办法说话了……”

　　所有人默然得从医院里上出来，女人嘶声力竭得扯着晟敏吼，“他不会说话了！！！他没有舌头了！！！！我们佳佳没有舌头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平安得救出我的孩子吗？？？啊？？你说话啊！！！！”
　　“小安！！”魏泽林把女人拉回来，“你别闹了！”
　　“你还敢说？！”女人一把扯住男人的衣领，“要不是你报警，要不是你报警佳佳会变成这样吗？？！啊？？”
　　“小安……”
　　“我说过不能相信警察不能相信警察！！！现在好了，儿子变成这样你高兴了？？！！你高兴了？？！！”

　　心里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奎贤难受得撇开了目光，脑子却还是挥之不去那稚嫩得如同天籁一般的童音。
　　晟敏默然转身， “走了，奎贤。”

　　一路无话，一直到回了警局把衣服换下来，所有成员都不说一句话。东海一瘸一拐的过来，想问问案子怎么样了，见没有人回答他就扯过一边的赫在，“呀？出什么事了？”
　　赫在看看东海，不说话。
　　“呀！他们哑巴你也哑巴啦？！”东海有些来气了。
　　赫在还是不说话，换了衣服转身往外走。东海喋喋不休的跟上，然后奎贤听到一直好脾气的赫在，在走廊里对东海发了脾气……

　　“小哈！接着！”
　　突然听到晟敏叫他，奎贤回头，一支棒棒糖已经丢了过来，奎贤赶紧伸手接住，莫名的看着晟敏。
　　晟敏笑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咬棒棒糖。”
　　说完拆了一根叼进嘴里，上前拍拍奎贤的肩膀，说，“走吧，请你喝酒去。”
　　奎贤也笑笑，把棒棒糖含进嘴里，关了柜子门跟着晟敏出去。一直感觉到苦涩的嘴里终于有了甜味，奎贤阴郁的心情也终于有了一点明朗。

　　天色渐渐暗了，晟敏带着奎贤去了酒吧，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几瓶啤酒，又要了一些能撑一下肚子的小点心，晟敏边给奎贤倒酒，边问，“是不是觉得难过了？”
　　奎贤喝了一口，点点头，“有点。”
　　晟敏坐下，喝了一大口啤酒，笑笑，说，“有时候不是只要努力了就什么事都能做好的，也不是只要付出就一定有回报的。就像你拼着自己的性命去救人，可是却未必能得到感激的。”晟敏悠悠的说道，“但是我们也不是为了得到一点感激而去做警察的，不是么？”
　　奎贤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晟敏竟是在安慰他。
　　“有时候也会想，累死累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你看看那些因为你的努力而获救，因为你的执着而得以沉冤昭雪，因为你的不放弃而重获新生的人，又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酒吧的舞台上有歌手在唱着一曲慢摇，晟敏的脸隐在大片迷离的灯光下，虽然笑着但奎贤看出他的心情也很低落，真是难为了他明明自己那么难过，却还要强装坚强得去安慰自己的小实习……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一阵掌声，晟敏回头看看空了的舞台，突然转头说，“奎贤你等我一会。”
　　奎贤尚未反应过来，就见晟敏已经一跃跳上了舞台，然后在众人的掌声中，坐到了舞台的正中央，抱起那放置在地上的吉他，轻轻拨动出第一个音符。

　　“我现在懂得了我是重要的存在
　　到现在都不知道谁都没说过的秘密

　　人生容易破碎也常常朦胧
　　可无数的挑战和挫折却让我更加坚强
　　我们所要面临的一点都不可怕
　　向往那个梦想的地方能成为闪耀未来的我
　　我可以做到
　　直到那一天我不会停歇

　　记起实现梦想的我
　　我会付出一切跑向重要的果实……

　　我们所要面临的一点都不可怕
　　向往那个梦想的地方能成为闪耀未来的我
　　我可以做到……”

　　水波般轻轻晃荡的灯光下，晟敏的脸沉静而安详，那带点甜美，带点清透的嗓音在奎贤耳边回荡，在那浅吟低唱里，奎贤听出了眼前这个人一直以来的执着和追求，听出了辛苦无奈下却未曾放弃的……信仰……
　　脑子里还能浮现出白日他看着那满地粘湿血液闭上眼晴的情景，疼痛的，不甘的，愤恨的，又无奈的……
　　其实此刻的你一定是比我更加的难受和沉闷吧，才在那样的歌曲里满是难过的味道……
　　台下开始鼓掌，越来越多，晟敏微微笑笑，在舞台上向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明明知道台下没有灯光晟敏看不见自己，奎贤还是冲着他笑了笑，然后觉得自己心里某个角落，有点发痒……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有点紧张，有点雀跃，有点隔着胸肺抓不到挠不着的……痒……
　　晟敏从台上跳下来，又坐回到奎贤面前，调整了一下表情，才笑着说，“唱会歌心情也好很多。”
　　“哥怎么就跳上去了？”
　　“呵呵，”晟敏神秘得笑笑，凑过来说，“呐，是秘密哦，我认识这家酒吧的老板哦~~”
　　“诶？”
　　“嗯……大学那会没钱，所以来做驻唱歌手……”
　　“哥不会现在还在唱吧？”奎贤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又想起前几天他从街头走过的样子，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晟敏微微红了脸，“我知道是违纪的……所以你要给我保密哦！”
　　果然是真的！
　　“这个被队里知道的话……”
　　“所以让你不要说啊，”晟敏端起酒喝了一口，“前几天也和你说过要买房子的事情吧？已经差不多了，等够了买房子的首付，我就不唱了。”
　　奎贤这才安心得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在这里抛头露面奎贤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抵触感。

　　喝完最后一瓶啤酒，晟敏显然不胜酒力已经有些微醉了，或者是今天一天的折腾也感觉到累了，奎贤刚把他扶上车，晟敏便头一歪睡着了……
　　车平缓得开在公路上，身旁晟敏的呼吸浅淡而均匀，车内的气氛宁静而祥和，没有多久就到了晟敏的公寓，奎贤慢慢把车停下来。
　　“哥，到了。”
　　没有回音。
　　奎贤转头看过去，晟敏睡得正熟，嘴唇微微张开着，吐出均匀的呼吸声，窗外的路灯昏黄灯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那浅粉色的嘴唇泛着淡淡的晶亮光泽，奎贤入神的看着，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离他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了！唇几乎就要触碰上他的！
　　“砰！”
　　“丁铃哐啷！”
　　“哔——”

　　一大串的声音突然响起，奎贤先是慌慌张张后仰撞上了车顶盖，接着碰到了车上放的CD，CD哗啦呼啦全掉在了地上，然后是手肘碰上了方向盘，不小心按到了喇叭按钮！
　　大片混乱里晟敏微微转醒，莫名得看着奎贤手忙脚乱得样子，“唔……怎么了？”
　　奎贤瞪大了眼惊恐的看着晟敏。
　　晟敏一愣，拿手晃了晃，“喂，小哈同学，你干什么？”
　　奎贤还是惊恐得瞪着眼。
　　晟敏猛的回头去看身后，车窗外什么也没有，“呀~你小子又想编鬼故事吓我么？”
　　心脏在剧烈跳动，奎贤压抑不住心中的惊恐。那一刻……那一刻自己……想做什么？
　　“呀！别再装神弄鬼了！你前几天的鬼故事到现在都吓得我做恶梦呢！”晟敏狠狠捶了他一下。
　　缓了缓，奎贤这才把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刺耳的喇叭声终于消停，“到了，哥。”
　　“知道了。”晟敏瞪他一眼，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刚甩上车门，车就一下子飞也似的冲了出去，逃难般远离了他的视线。
　　晟敏一愣，看着那车迅速消失在了街角，反应了好一会才嘟囔道，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