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纪事》最最

9、少年心事谁知晓

　　第九章 少年心事几人知

　　S警局的刑侦十三队在全国都很出名。可是究竟是如何出名的却鲜少有人知道。只知道在几年前发生过一个贩卖人口的大案子，一整个村庄全部村民形成了人口贩卖一条龙服务，被贩卖人口达上百人。警厅动用了全国上千警力，终于把这案子给端了，可是讯问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这群刁民却像串通好了，怎么问都不开口，给解救被贩卖的妇女孩童造成非常大阻扰，后来不知怎么的，这讯问的事儿落到了S局刑侦十三队的头上，交给了当初还刚踏上工作岗位的金希澈和金在中头上。
　　询问过程是怎么样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那天讯问室里不断传出打斗的声音，然后第二天，犯罪嫌疑人就全招了。至今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让那个嫌疑人开口的。有人怀疑他们对嫌疑人动用了私刑，可是嫌疑人连连否认，还非常感激的对那两人说，等出狱了一定会争取好好改造重新做人，于是那一日讯问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成为一个无解之谜，而作为当事人的金希澈也绝口不提。事情的最后，因为十三队成功解救了当时被人口贩子拐走的财政局局长的孙子，刑侦十三队从此声名大噪，金希澈也便成为了一时众人仰慕的侦查英雄一枚。
　　而此时这枚英雄正在韩庚面前大口嚼着一坨黄灿灿怎么看怎么让人联想到某些不太好的东西的意大利面，一边口齿不清的问他，“你知道全世界最难吃的东西是什么吗？”
　　韩庚一愣，指指希澈盘子里的那坨面，“你现在在吃的这个。”
　　“这个？”希澈叉起一坨塞进嘴巴里，满嘴茄汁的样子很像吸血鬼，“那你是没吃过比这更难吃的东西。”
　　韩庚很不理解，要说S局的食堂伙食不好吧，除了那个半洋不洋的意面外，韩餐还是很不错的，怎么金希澈就爱点那坨看起来就让人没食欲的东西？
　　“那你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难吃的？”
　　希澈一边嚼着嘴里的面，一边说，“你试过把番茄酱和猪脑拌进饭里吃吗？看起来很像脑浆迸裂七窍流血的样子。”
　　“呃……”韩庚瞬间觉得原本很美味的食堂饭菜不好吃了，“你吃过？”
　　“当然没有！”希澈得意一笑，“不过正洙可是吃了整整一礼拜！你现在千万别在他面前提猪脑两个字，他一定会吐给你看的！”
　　“为什么会吃一星期？”
　　“受伤住院呗，医生说要补身体，我们就给他做猪脑饭，顺便加了点番茄酱~”说着说着希澈就掩不住那调皮笑意了，一脸恶作剧的表情把他的眼睛都衬得亮亮的。韩庚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在柜子里发现的那封检讨书，脑海里浮现出那两个在厕所里放鞭炮吓局长的调皮小子，那么那个番茄酱猪脑饭，也是这两人的杰作了？
　　想到那天酒会在洗手间问起晟敏的事情：
　　“那个在中……呃，就是我现在用的那个柜子的主人……和希澈很熟么？”
　　“嗯？”晟敏有些讶异的看看韩庚，犹疑了一会才说，“他们是同一届警校毕业的，是同学。”
　　“哦……就是说关系很好咯？”
　　“诶？”晟敏一愣，好笑得看着韩庚，“天天不是斗嘴就是打架，为个汉堡都能冷战上一个月，不管什么案子意见从来不会统一，怎么会好？”
　　“诶？”
　　“悄悄告诉你……”晟敏神秘得凑过来，“兄弟们都猜测当年希澈哥审讯的那贩卖人口案的犯罪嫌疑人，是被在中哥给屈打成招的~”
　　“哈？”
　　“他们两个三句不和就会大打出手，那么小一间审讯室他们打起来那犯人肯定得遭殃，希澈哥再回过头装装好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那犯人肯定吓的什么都招了。”
　　“这也行？”
　　晟敏笑笑，甩甩手出去了。
　　韩庚还想问，那那个金在中……现在在哪呢……
　　那个和金希澈斗嘴打架，在审讯室吓唬犯人，往厕所里扔鞭炮，说金希澈是大混蛋，让金希澈掉了眼泪的金在中……现在在哪呢？

　　在他没有涉足的金希澈的过去里，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这么想着，韩庚却又是无奈一笑，自己对对面那个正在和那坨恶心巴拉的东西奋战的家伙，是不是在意太多了？这家伙不但是灾难集中营，事故多发区，还是个把黑点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蛮不讲理胡搅蛮缠还专门让他破财的灾星，不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么！怎么偏偏这家伙勾一勾手指，自己就屁颠屁颠得跟着跑了？
　　哎~收回思绪，韩庚叹口气低头从碗里扒饭吃，咦？甜甜的？韩庚睁眼仔细一看，饭里什么时候被淋上了红彤彤的番茄酱？！眼前的希澈正在兴致勃勃的往他碗里放猪脑，“嘿嘿，刚才食堂大娘走过说今天剩了个猪脑，来来，我给你拌饭里吃。”
　　韩庚捂着嘴巴转身就跑！

　　一条马路。
　　一条铺满了落叶的安静宽敞的马路。
　　一条铺满了落叶的安静宽敞的空气里弥漫着树叶清香的马路。
　　一条铺满了落叶的安静宽敞的空气里弥漫着树叶清香的离警局不远的马路……
　　（众：受不了了！他奶奶的旁白！你到底有完没完！旁白：我那是在烘托气氛懂不懂？你们不懂艺术就不要插嘴打断我热情的描述切断我完整的思路践踏我美好的艺术影响我说故事的心情阻扰我进行精彩的旁白打扰我无比慷激昂……众：orz，您继续您继续！旁白：额，我刚才说到哪了？哦，我说到马路了……一条马路，一条铺满了落叶的安静宽敞的马路，一条……众：（捏拳头咬牙切齿状）马路！！）
　　两个年轻的，帅气的，英俊的，挺拔的少年，正立在马路的正中间，风一吹，少年衣摆在落叶翻飞中翩翩起舞，空气中悬浮着春季淡淡的馨香味道，两个少年低头，轻轻拿起手里的……呃……扫帚，嗯，正在扫马路！
　　其中一个少年递过扫帚的把柄凑到另一个嘴边，充当话筒采访道， “晟敏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另一个推开那扫帚把柄，继续扫着地上的落叶，说，“什么问题？”
　　“难道这就是特哥说的，万分艰巨非常重要不做好就会引起全城百姓恐慌甚至全国动荡的不得了的行动？就是扫大街？”
　　晟敏翻了个白眼，“香樟树到春末了才开始掉叶子，叶子堆积多了就会阻碍交通，交通瘫痪了全城的百姓就会恐慌，百姓一恐慌全国就要动荡，全国动荡了当然就不得了了。”
　　“哈？”奎贤嘴角抽搐了几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片叶子引发的血案？“晟敏哥早知道特哥耍花招还乖乖入圈套么？”
　　“我又没让你跟着。”
　　“话可不是这么说，我现在可是晟敏哥的小哈巴狗啊~”
　　晟敏一愣，噗得一声笑了出来。
　　“哎……”奎贤继续叹气，“早知道就不选择这么艰巨的任务了，跟着赫在哥他们去浇灌祖国未来的花朵多好啊？”
　　镜头迁移，来到某小区一所托儿所内。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可爱的，漂亮的小姑娘拉拉赫在的衣袖。
　　“嗯？小朋友有事吗？”大大微笑。
　　“老师说有困难可以找警察叔叔！”
　　继续大大微微笑，“嗯，小朋友有什么困难？”
　　“唔……我的鼻涕流出来了，可是我没有带手帕……”
　　笑容僵硬，“可是叔叔也没有带手帕……”
　　“妈妈都是用手替我擦的……”
　　笑容彻底僵住，赫在嘴角抽搐倒地不起。

　　奎贤赶紧甩头，“那还是算了！不如跟着始源哥和基范哥去聆听老一代前辈讲述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镜头迁移，S局旁边的某敬老院内。
　　“哦哟小伙子长得真俊哪！”一掌拍在后背上。
　　“瞧瞧这皮肤啊嫩得要掐出水来了！”摸上脸还不断摩挲……
　　“多大了有女朋友了没啊？”胸前开始吃豆腐……
　　“大娘给你介绍个啊！我们家闺女今年十八长得跟朵花儿似的！”一掌摸到了屁股上，顺便还啾啾抓了两下~
　　始源拖着基范掉头狂奔，“还不快跑？！！！”

　　“唔……”奎贤摇头，“看来还是跟着英云哥和神童哥去了解一下那些可怜的需要救助的弱势群体比较好~~”
　　镜头再次转移，来到了某偏郊的一所精神病院里。走廊上有两个狂奔的身影，边跑边嘶喊着，“来人啊！！！救命啊！！”
　　身后，跟着一群长牙五爪的精神病人……

　　天空安静透明，却突然传来众人一声凄厉的呐喊声，“朴老狐狸你给我等着！”

　　奎贤翻白眼，突然觉得自己能和晟敏哥在这里扫大街，真的是太幸运了！
　　“我们到底要扫多久的大街啊？不是还有那么多案子没有结吗？”
　　“谁知道？”晟敏继续低头清扫落叶，“赶紧干活吧，早干完早收队。”

　　奎贤无奈得把头搁在扫帚柄上，看着晟敏安静的清扫着马路的身影，突然眼睛亮起来，凑到晟敏身边，说，“哥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晟敏抬起头，疑惑的问，“什么故事？”
　　“发生在女生寝室内的，一个叫小佳的女生半夜去上厕所，看到一个清洁工阿姨拿着一根黑色的拖把在打扫卫生。”
　　晟敏眼睛眨了眨，“然后呢？”
　　“然后？然后小佳一声尖叫就晕过去了。”
　　“为什么？”
　　“因为前一天晚上她们寝室一个女孩子晚上去上厕所到第二天都没有回来。”
　　“诶？”晟敏莫名的看着奎贤，“然后呢？”
　　“然后啊……”奎贤神秘的凑到晟敏耳边，“那个没有回来的女生，头发很长很长哦~~”
　　晟敏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奎贤好笑得退开。
　　那乌黑的眼睛眨了几下后突然放大了，“咦~”晟敏浑身打了个冷战，才反应过来奎贤是给他讲鬼故事来着！
　　“哈哈！”奎贤奸计得逞的笑起来，凑过去说，“还有哦，从前有男人在爬楼梯……”
　　“不要说了！”晟敏吓得赶紧打断他。
　　“他看到楼梯上有个女人在跳绳…”
　　“叫你不要说了！”
　　“他就问那个女人为什么一直只跳到98呢……”
　　“叫你不要说了听到没有！”晟敏抡起扫把一边嚷着，一边去追一直不肯住口的奎贤。
　　“哈哈哈！”奎贤边笑着边躲着晟敏的扫把，“那个男人刚问完……女人就转过头来……”
　　“呀！死小子！！你给我闭嘴！！大白天的讲什么鬼故事！！扫地去！！”
　　“大晚上我怕你吓得发烧啊！哈哈，那个女人一转过来那个男人就……”
　　“呀西！站住别跑！再讲下去我打断你的腿！！！”

　　春日阳光甚好，林荫大道上两个年轻的男子正举着扫帚追逐打闹着，不断有笑声，穿破这层层树荫远远传来……

　　“丽旭！金丽旭！”
　　“啊？”丽旭手一抖，百叶窗被弹了回去。
　　“来给这只小猫打疫苗，在窗边看什么呢看站那么久？”
　　“没什么。”

　　一天的忙碌，丽旭捶着酸软的肩膀从宠物医院出来时，正看到奎贤站在大门口等他，有些惊讶的走过去，丽旭笑笑问，“咦？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刚问完，笑容却僵住，他看到了奎贤身后站着的，钟云。
　　钟云上前一把揽过丽旭的肩膀就往外走，“你小子行啊！在这上班都不说一声！走！陪哥哥我吃饭去！我请客！”
　　丽旭默不作声得任钟云勾着肩膀往外走。经过奎贤时撇了奎贤一眼，眼神竟有些幽怨。奎贤一愣，赶紧跟上去。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西餐厅里流淌着优美的钢琴声，丽旭趁着钟云点单的空隙，拉拉奎贤的袖子，问，“是你告诉钟云哥我在这上班的？”
　　“啊，”奎贤理所当然的回答，“他来找我吃饭，顺便就到这里找你一起了，我还以为钟云哥知道的呢！”
　　丽旭皱眉，又问，“那俊秀哥的事儿你……”
　　“放心吧，我没说。”
　　丽旭点点头，收回了身。但奎贤还是看出他有些不太高兴。

　　饭菜上来，奎贤和钟云有一搭没一搭得说着话，“我说你今天头发怎么乱七八糟的？”钟云问。
　　奎贤笑着捋了捋，说，“今天我们那个狡猾的队长让我和晟敏哥扫了一天的大街，被风吹的吧。”
　　钟云一愣，“十三队还要负责扫大街？”
　　“这两天社区搞活动，大家都被拖去做社区服务了，真是没把人折腾死……”虽然抱怨着，奎贤的脸上却显然还是心情大好的样子。丽旭突然想，上高中那会从来一到值勤就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赵奎贤，怎么现在倒愿意被派去扫大街了？
　　丽旭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奎贤突然就热衷起来的警察事业，比如嘴里越来越多念叨起来的，晟敏哥……

　　三个人正吃着，奎贤一扭头，却正巧看到急匆匆从窗边走过的晟敏！
　　“晟敏哥？”
　　另两个正埋头吃着的也抬起头来，循着奎贤的目光看去。
　　他穿着上次奎贤看到的那件名牌衬衣，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快速向前走着，奎贤想起上次在晟敏家他也是在这个点的时候边打着手机边往外冲的，他要干嘛去？
　　想着，奎贤抵不住心底的那份好奇，丢了刀叉站起来就往外跑。“你们先吃着，我有事先走了！”说完抓起外套就跑出了餐厅！
　　“喂！奎贤！喂！”钟云嚷了几声，却见人已经跑远。叹口气坐了下来，莫名得隔着玻璃看着奎贤一路跑着去追前面的人。
　　“这小子……”嘟囔了几句，突然发现没有了奎贤这餐桌的气氛突然有点不一样了，便咳嗽了一声，把沙拉推到丽旭面前，“算了，我们吃我们的。”
　　丽旭却扭着头，看着奎贤的身影在街角越跑越远越来越小。窗外斜阳打在他身上，笼出一层淡淡的澄净味道，钟云叹口气，问，“就打算这样么……对我们？”
　　丽旭一愣，扭头看着钟云，“什么？”
　　“对他什么也不说，对我进行隔离措施，就打算……这么下去吗？”
　　丽旭低头不语。
　　“我知道，以前的事我也求不了你原谅，我他妈的就是个混蛋！”钟云丢了刀叉，“可是你别这么折腾你自己好不好？至少……”
　　丽旭还是低着头，钟云一瞬泄气，窝回沙发里看着丽旭那小巧却怎么也掩不去忧伤的少年面庞，丽旭转头，去看窗外斜阳。街道寂静无声，斜阳洒着淡淡金光，丽旭不知道，他在这一大片金光里，错失的究竟是什么……是那个在街角越跑越远的身影，还是年少时那无人知晓的秘密？
　　手心慢慢合拢，在交叉的手心纹路里，刻画下的，又是怎样的词句？
　　只道当时年纪小，
　　少年心事……谁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