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烬》一刀洛盏

10、入瓮

　　殷厌白揉着腰走进徐秋笙的小屋时，女人的妆面已经扮上七八分了，一张大白脸上，大红油彩勾勒出元宝唇线，两弯温婉的柳叶眉高高悬于额下，一双神采奕奕的丹凤眼被描出上翘的弧线。
　　她听见动静偏过头来，刚想出声就被殷厌白制止了。
　　“嘘！”
　　“你怎么来了？”
　　徐秋笙目光闪烁不定，欲言又止，殷厌白只当她是还未回过神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得快能滴出水来，“我今晚就得离开上海了，秋笙，你什么都不要问，好吗？”
　　徐秋笙小弧度地点了点头，殷厌白于是又问，“我那怀表上次落在你这儿了，你瞧见了吗？”
　　“我......收好了。”徐秋笙声线有些抖，她控制着呼吸，转身拉开柜子抽屉，翻出那块金灿灿的怀表递了过去。
　　“就是这个。”殷厌白惊喜一笑，打开表盖检查了一下，掏出手帕小心翼翼擦拭了一遍，才放入西装内袋里。一抬头，却发现徐秋笙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秋笙，你这是怎么了？”
　　徐秋笙还来不及开口，一道浑厚又熟悉的男声就在殷厌白的身后响起，“殷少爷。”
　　殷厌白全身的血气唰地褪去，门窗透进来的风吹在他的身上，让他骨头里都仿佛沁出了丝丝寒意。他回过头去，还没看清杜柄义的脸，就被一股大力猛掐住脖子后脑勺重重砸在了墙面上。
　　“唔——”
　　“厌白！”徐秋笙捂嘴叫了一声，被身后的两个小弟一把拽住了胳膊。
　　“这是法租界的地盘，你们是想闹出人命不成！”
　　“闭嘴，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们二爷顶嘴！”
　　“徐老板，该您出场了，可别让大家久等啊。”杜柄义使了个眼色，豆子立刻带着所有人出去，临走前还顺手关上了门，因为知道杜柄义的德行，他还特地吩咐所有人走远一些去等着。
　　殷厌白头晕眼也花，喉咙口的手掌还在慢悠悠的收紧，窒息感让他拼命挣扎，但却无济于事。杜柄义冷漠地看着殷厌白一点点涨红的脸颊，像是欣赏着一只在笼子里垂死挣扎的金丝雀。
　　待到那只鸟儿由于缺氧痛苦得翻白眼的时候，男人才松了手上的力度，殷厌白整个人力气流失，身体顺着墙面滑下，坐在墙角捂着喉咙大口大口喘息。
　　“一天没见，瘦了，你说说，怎么老想着要逃呢？”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咱们不是说好了，还不上债，拿你自己来赔。”杜柄义用手指缓慢摩挲着殷厌白的嘴唇。
　　“你休想！”殷厌白猛地偏头躲开。
　　这个动作惹得杜柄义轻笑一声，“怎么，昨天见我的时候还毕恭毕敬的，今天就不装了，跟我演贞洁烈女啊？”
　　殷厌白那双明亮的黑瞳里掺杂着不屑和怒意，同时还有一丝恐惧，杜柄义捕捉到了，他凑到殷厌白耳边，“给你三秒的机会。”
　　“三”
　　“二”
　　殷厌白楸准时机从柜子和杜柄义之间的缝隙爬了出去，拔腿就想往门外冲，可惜手指刚触到门框就被拖了回来，杜柄义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
　　“给脸不要脸。”抓起殷厌白的头发“砰”地砸在了门上。
　　殷厌白额头霎时被撞出一条口子，沁出丝血来，眼前一阵金光乱散，然而他根本顾不及捂住伤口，杜斌义已经如恶狼般地压了上来，一边啃噬着殷厌白洁白的脖颈，一边手往衣领探去大力撕扯他的衬衫。
　　扣子被扯得崩落在地，屈辱和极致的愤怒感涌上心口，殷厌白红了眼，发疯般地朝着杜柄义又踢又踹，“畜生，你滚开！别碰我！”
　　虽然瘦弱了些，也到底是男子，杜柄义色迷心窍间被踹了好几脚，差点没按住，
　　再是稀罕的人，他也给不了多少耐心，火气一上来“啪啪”就扇了厌白两巴掌，
　　他恶劣一笑，“再不老实，我就叫人把你那相好的带进来绑在床上看我们俩干那档子事儿。”
　　殷厌白霎时脸上起了一层白，身体僵硬成石。
　　“乖了？”杜柄义只当他是吓着了，动作缓了些，细细吻在底下人的脸颊上，又流连在莹白的耳垂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殷厌白眼神变得阴沉，趁着他放松警惕的当口，慢慢抽出衣服里的一把小刀，猛地捅进了杜柄义的腹部。
　　“啊！！！”杜柄义惨叫一声，下意识伸手捂住向伤口，沁出的温热血液染红了他整个手掌，殷厌白趁机想逃，却被拽住了脚腕，猛力拖回身下，杜柄义目眦欲裂地望着他，“你他妈敢捅我！”
　　杜斌义用力捏住了殷厌白的手腕，力道之大得让对方险些有了腕骨已经被捏碎的错觉，手中的刀“哐当”落在地下，毫不留情的拳头落在了身上，殷厌白登时牙齿打颤，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
　　“跟老子玩心眼儿是吧，行，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眼见着杜柄义的暴戾情绪愈发浓烈，自己似乎要倒大霉了，殷厌白慌乱之下抄起摆在桌案上的砚台使劲全身力气朝着杜柄义的后脑勺砸了去。刹那间，杜柄义两眼一翻白，晕倒在他身上。
　　费力的推开身上的重物，殷厌白顾不上喘口气，从房间的一侧窗户翻了出去，矮着身子避开了两个交头接耳的荣帮小弟往西侧跑去。
　　此时戏院里锣鼓震天响，好几个负责看守的荣帮小弟注意力全在花旦的幽怨唱腔上，根本没人注意到角落小屋里的动静，就算有什么声响，也只当是杜柄义在和殷少爷颠鸾倒凤，“玩”得兴起。
　　豆子突然带着一群人朝着往小屋方向而来，殷厌白忙不迭找地方躲，下一秒却被人一手揽了腰，一手捂了嘴藏进了一处狭窄的夹墙里。
　　他惊慌抬眼，穆望坤那张硬朗的面孔几乎要和这浓浓的夜色融成一体，虽不大看得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殷厌白却莫名安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