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
第七章意想不到的节日
打靶归来的那天晚上，邱言刚洗完澡，正用一条干毛巾卷着头发。邱爸爸拿着吹风机走进来：“今天去哪里玩了，开不开心？”邱言低头擦头发，含含糊糊地回答：“没什么，就和朋友聚聚。”
邱爸爸见邱言不愿意多讲，也不好追问，顿了顿说：“言言，我那个博士生，谦鹤，想明天，就是在你走以前，请你吃顿饭，聊聊美国的情况。。。。。。”
邱言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明天恐怕不行，我的行李到现在还没有收拾呢。有问题可以给我发E－MAIL啊。”
邱爸爸把吹风机递给邱言，嘴巴张了又合，似乎欲言又止，可是到最后也没说什么，转身到门口忽然回头：“言言，你手机响了好几次，大概是你同学。号码我也不认识，就没帮你接。”
邱言拿来一看，是陈铮的号码，转手就拨了回去。
“邱言，你手套落我这儿了。我正在你家附近的大福馄饨店。你要是有空，就下来取一下。”电话里，陈铮的声音还是一样的不徐不疾，安稳如常。
邱言抓了件椅背后的外套，三步并做两步冲下楼梯。邱爸爸追在身后喊：“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头发还滴着水哪，要感冒的啊。。。。。。”
她头也不回：“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邱爸爸站在阳台上探着身子往下张望，只见飞奔的小身影转眼就消失在微薄暮色里。
夜市的灯火星星点点地亮了，关东煮，铁板烧，馄饨炉子，鱿鱼铺子，各种摊位陆续摆了出来，蒸蒸腾腾冒着白气，给这逐渐冰冷的寒夜带来些许暖意。陈铮站在馄饨店门口的马路崖子上立着，身姿挺拔，笔直如松。街上的满目烟火仿佛都凝成了背景，衬托出军人气质的冷静沉着，昂然如劲松在壑。桔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散发出层层柔和的光，比照着英挺的五官，显得更加深刻，难以捉摸。只是剑眉星目的神色间似乎缠绕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浓雾，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邱言一眼便在杂乱的环境里瞧见了他，急急忙忙地穿过马路。跑得有点急，呼吸稍稍有点喘。快到陈铮前面，才慢慢放慢了脚步。
陈铮看见她，轻轻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紧接着伸出右手，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给邱言戴上，扣好。“头发湿着，会着凉。”
邱言跑了一路，脸上红扑扑的像颗熟透了的桃子，身上还带着沐浴后馥郁的馨香。又怕捂着羽绒服帽子，显得脸大。试图把帽子放下：“我不冷。”
“不行，戴着，这里风大。”低沉的声音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邱言反对无效，只好抽了几褛头发贴在脸颊边，诺诺地把手放下了。
“你的手套。”陈铮从怀里掏出小小一对乳白色手套。
邱言接过，暖暖的，软软的，还带着陈铮的温度。“你。。。。。。专门送它来的？”
陈铮偏过头去，嗯了一下，声音低不可闻。
邱言仰头望他，大概也只是错觉，陈铮深邃的眼睛里闪烁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迷离，只有那么一秒，霎时便隐遁不见。陈铮轻咳一声，平静地问道：“回去，飞机要坐多久？”
“我在东京转机，路上大概二十几个小时。带了本小说，两部电影，足够打发时间了。”
“那好，路上小心，祝你一路顺风。”
“嗯。蜀道难行，回去当心，也祝你一路顺利。”
两人面对面看着，又是一阵沉默。
一串脆生生的童声打破了尴尬：“哥哥，给姐姐送一朵玫瑰吧。”有个乡下打扮的小姑娘，捧着一篮子火红的鲜花，正眼巴巴地看着陈铮。大概五六岁的模样，冻的通红的脸蛋上还挂着条清水鼻涕，还来不及擦掉。
邱言连忙摆手拒绝：“小妹妹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不是，那什么。。。。。。”突然词穷，邱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小姑娘不管她，继续可怜兮兮地望着陈铮：“哥哥，这花多美，多香。你看大街上的姐姐都有花呢。你也给这个漂亮姐姐买朵花吧。”
邱言这才发现，马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冒出许许多多的一对对，浓情蜜意，笑及眼底，手里不出意外的都握着一朵一团的玫瑰花。今天难道是？
“谢谢！”小姑娘一溜烟就没了踪影。邱言回过身来，只见陈铮手里盛开的玫瑰花。鲜红似火，娇艳欲滴。
咔嚓一声，花的长茎被折断了。三下两下，叶子也被除掉了。只剩短短一截。陈铮顺手把花插在邱言大衣扣子里。歪歪斜斜，衬着米白的毛领子，煞是好看。
“节日快乐，邱言。”
节日快乐。邱言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是她第一个情人节，收到的第一朵玫瑰花。却是在这样糊里糊涂的情况下，来自于一个算不得熟悉的男人。所有和爱情相关，值得日后回忆留念的大事件，到了邱言这里，都不可避免的变成了哭笑不得的喜剧。邱言暗自叹息，上帝一定是聆听了她的祷告，满足她的愿望，可是想不到的是，竟然是以这样无厘头的方式。
陈铮后退了几步，似乎有微笑：“外面风大，早点回去吧。我送你过马路。”稍稍走在邱言的前面一点，相隔不过一两步。
斑马线对面的交通灯转成了红色，倒数计时迅速不停地跳动，时间一秒钟一秒钟，不断地消减。邱言心里跟着默默数数，居然奇妙地发现今天的计时表走的比平常都要快些。
真的到了最后握手道别的时刻。陈铮微微用力地握了握邱言冰凉的小手，很快松开。“再见。一路保重。明年回来，我们再去好好打一次枪。”
邱言捏着手里的手套，抬起头洒脱地说：“好啊，保重，明年再见。”
夜市里的热闹喧哗正盛，人声鼎沸，车来车往。只是谁也不会注意到，不远处，一辆尼桑ALTIMA歪歪斜斜，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笔直地正向小区大门口冲来，将将便要酿成覆顶之灾。
说时迟，那时快，最先反应过来的陈铮，一个纵身，灵猫飞跃，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抱着邱言落在冲击范围之外。一连串动作迅如闪电，邱言还没能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跌进陈铮的怀里了。
陈铮胸前铜墙铁壁似的坚硬，手臂犹如铁钳紧紧圈着邱言，攥得她生疼。可以听见他快速却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如同黑夜旷野里传来的鼓点，沉静，辽远，感染人心。他的气息清浅，好像晨间青草上的微露，有着森林里新鲜木樨的清爽，又夹杂着微微烟草的味道，似乎有定气凝神的作用。邱言并不喜欢抽烟的人，男女都很反感，可是陈铮周身的气味，却让她一点也不讨厌。贴着陈铮宽阔坚实而又温暖的胸膛，邱言眨了眨眼睛，一种似曾相识的安定感在身体里蔓延。还有些惊魂未定，下一刻，陈铮已经轻轻放开她，向肇事车主走去。
那辆尼桑紧贴着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停着，驾驶室里的司机俨然被吓傻了，呆若木鸡地瘫坐着，一动不动。陈铮以一个干净利落的步兵上步战车动作，熄了火，拔出钥匙，揪着司机顶在车门上：“你怎么开的车？！快进小区，不知道应该减速慢行吗？”
那个男人哆嗦着嘴唇，怯懦地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发出细蚊似的哼哼：“对，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有，有没有事情，我，我，我，可以出医药费。。。。。。”
“有钱就能解决一切么。换了别人，今天很可能就是一条生命没有了！你知道不知道？！”陈铮声音不大，却比西伯利亚的高压寒流，还要迫人，还要冰冷。
“大。大。大。。。。。大哥，对不起，对不起。”那个男人像瘫软泥，耷拉着脑袋，只知道一味地道歉。
拨开人群，邱言定睛一看，这不是楼下薛伯伯的儿子么？前几天楼道里遇见薛家妈妈，还听闻她抱怨。说如今外贸生意不好做，开小公司的儿子整日在外应酬，从初一到初五一直忙得脚不沾地，回来的时候总是酒气冲天。不用说，今天肯定又是喝醉了的。
邱言走上前去，柔柔地拉住陈铮的右臂：“陈铮，算了，我认得他。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想，他也不是故意这样，就让他走了吧。”
薛家哥哥看见邱言，顿时涕泗横流，本地话一股脑就冒了出来：“啊呀呀，大水冲了龙王庙唠。小邱妹妹，哥哥偶不是故意滴。今天是偶冲昏了头。偶这个后悔啊。明天你去瞧医生，费用偶全包哎。营养补品，只要你开口，一句话，偶全包。”
邱言听得哭笑不得：“我没事，你赶快把车开进去吧。后面人都等着呢。”这辆Altima正堵在路当口，后面排了长长一溜的汽车，连带着大马路上南北方向的交通也停滞了。有些司机很不耐烦地按响了鸣笛。
徐家哥哥撇了撇嘴，哭丧着脸道：“活丑。开不了了哎，脚都软的来。”
邱言无奈的看了一眼陈铮。陈铮面无表情地拎着徐家哥哥的领子，把他扔进后座，再让邱言坐到驾驶座的旁边，自己拧了钥匙发动车子。路途很短。不一会儿，尼桑便稳稳的停在楼前，邱言扶着徐家哥哥下了车，临走了又回头：“再见了，陈铮。谢谢，又承了你一次情。”想想又觉得好笑：“怎么咱们总能遇上小概率事件？”
陈铮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摇了摇手，让她赶快进去。高高的路灯低着头，透出朦胧的微光，把一条细长的影子拉得很远。
似乎有道目光交著在背后，邱言拉着烂醉的徐家哥哥，没法回头。防盗大门缓缓阖上，嘭的一声，彻底隔断了屋里楼外的两个世界。楼道里的灯光应声亮了，白晃晃的有点扎眼。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楼梯里脚步的回声，折折回回。邱言匆匆赶到家里，直奔窗台，悄悄拉开帘子往下看。
路灯下面，疏影横斜，已无人迹。只有手边盛开的玫瑰，暗香盈袖，微微浮动。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