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雏]昭泽年间：皇子公主逸事记》桐泽玥千音

5、第二章：清鸾（3）

　　“到了这里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这里究竟是怎样的地方——而这里，早已不是我的家乡。”
　　紧握着清鸾的那只手不由得再紧了一些，不过，清鸾没有感觉到。
　　但是，荀清鸾知道，那个此时拉着她的手的男人，叫作殷泽子夏，是寿汐国皇后所诞的、倍受宠爱的独嫡皇子、太子，她未来的夫君，寿汐国未来的皇帝，也是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那年，是昭泽十七年。那一年殷泽子夏十六岁，荀清鸾十四岁，正是最美好的年华。
　　“一拜天地——”
　　荀清鸾麻木地下拜，脑海中一片混浊，身体却自有记忆，让她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礼节。
　　“二拜高堂——”
　　荀清鸾再次下拜。耳边清晰可见锣鼓的喧闹，甚至还能听见那寿溪国皇帝湾钰子夏爽朗的笑声。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清鸾成亲那天，她也能听见父皇母妃的笑吧。
　　那时候，她一向坚韧不拔的父皇，会不会哭呢。想着，清鸾就笑了，好像她真的看到了在自己十六岁册封礼后，嫁给某位秦国京城官员或世家公子时秦昭帝的表情了。
　　“夫妻对拜——”
　　第三拜，荀清鸾稍稍清醒一点了，通过喜帕下方那个小小的缝隙偷偷地看着殷泽子夏。可惜，缝隙太小，什么都看不见。
　　他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呢？
　　大概是充满笑意的吧。毕竟，殷泽子夏没有喜帕来隐藏他的泪痕或是掩盖他的麻木，他也不需要离开故土，远离陪伴自己十四年的亲人和家乡。清鸾想到。
　　“礼成，送入洞房——”
　　此刻，殷泽子夏会在想着什么呢？
　　恐怕，和清鸾一样，都是在想：“上天啊，请您让这一切快点过去吧。”
　　亦或是：
　　“以后，恐怕会需要花上很多的时间、精力和表情、金钱来装作和面前这个其他国家皇室的人很恩爱了。”

　　举行了一天的繁琐礼仪，清鸾觉得自己腰酸背痛，躺在喜床上便不想再动一下。她拿掉沉重的凤冠，只留下一个红盖头。
　　出嫁前，清鸾的母妃清玥皇贵妃告诉过她，新婚时新郎官要做的事很多，让她尽可放心在新房中睡一觉来。而清鸾照做了。
　　没等她睡着，新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一个好听的男声轻轻从门外响起：“公主，我回来了。”
　　荀清鸾立马清醒过来，正襟危坐，轻轻说道：“太子为何这么早便过来了？妾身未出阁时，母妃可是同妾身说过，新郎官是很忙的。”
　　殷泽子夏轻笑了两声：“公主，我是寿汐国的太子，哪里有人敢按着我、给我灌酒啊。”
　　殷泽子夏又问清鸾，道：“我应当如何称呼公主？”
　　荀清鸾顿了顿，还是决定敷衍他：“太子，便叫妾身‘抚南’便好。”
　　清鸾盖着红色的喜帕，看不到殷泽子夏此时的神色。不过，从他的话语中却能听出殷泽子夏明显的失望：“鸾儿，你可是在怪我没有与你商量便把你半强制性地娶来？”
　　荀清鸾轻轻摇摇头：“妾身知道，这并不是太子的本意。想必是寿汐国殿下为了促进秦、寿汐两国友好邦交，才强迫太子殿下迎娶妾身的吧。妾身为了两国大事，为了大陆的长期和平稳定，也是愿意嫁过来的。”
　　殷泽子夏颤着音回答道：“是……啊。”
　　荀清鸾轻轻笑了笑，想要就此结束这个话题：“说了这么多，太子殿下，还未揭开妾身的盖头呢。”
　　殷泽子夏轻轻抬起手，拂去了清鸾头上的红盖头。那个红盖头下的女子，轻点胭脂，面色如玉，轻轻笑着，正是十四岁时最美好的年华。
　　殷泽子夏笑了笑：“鸾儿，仍是这么美。”
　　荀清鸾这才想到，似乎在她十二岁那年，寿汐国使者进入秦国时，殷泽子夏见过她。她似是还给殷泽子夏画了一幅画像，表示了两国伟大友谊。
　　她轻轻地看着殷泽子夏。
　　烛光下，殷泽子夏眉眼含着一些笑意，身上却隐隐露出令人惧怕的气质；一眼看去，殷泽子夏好似一个文弱书生，可是，虎口那硬厚的茧子却出卖了他。
　　殷泽子夏这个人，恐怕也与她的哥哥荀泽一样，表面温柔，内心坚强，笑里藏刀，是一个笑面杀手。
　　殷泽子夏还不错。长得好看，有权利，有才华，有手段，能文能武。恐怕秦国没有比他好的男子，嫁给这样的他，她荀清鸾也不算吃亏。清鸾自我安慰到。
　　殷泽子夏吹灭了蜡烛，脱下了喜服，和荀清鸾说了声：“鸾儿，不早了，快睡吧。”说完了话，殷泽子夏便独自盖上被，上床睡了。
　　清鸾愣了愣神，随后便深深松了口气。
　　第二天，清鸾起身，顿感神清气爽。
　　这好似因为殷泽子夏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似是松香，似是枫香，自然、淳朴，或许有助眠的功效，她这一觉睡得很好。
　　“醒了？”一边正更衣的男子转过头来，恰巧看到清鸾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似是刚刚睡醒、张牙舞爪的小野猫，而全然不像昨日那个行事大方、端庄优雅的抚南公主，便不自觉地笑了笑。
　　他唇角勾起，那样子妩媚动人，像极了艳丽的女子。
　　清鸾不由得看呆了，她从未见过那样妖孽的男子。她移开视线，望向别处。幸好，清鸾不过一秒钟便立即调整了过来。
　　她再次看向殷泽子夏，这次看到的，却是他眼中灿烂的繁星。她从未见过那样美的眼睛。从前，她以为父皇看母妃的眼神是最美的；这次看来，比起殷泽子夏看着她的时候，不过尔尔。
　　荀清鸾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色，连忙起床更衣。母妃告诉过她，新婚第二天是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的。
　　“鸾儿不必如此之着急。父皇早朝尚且未毕，离我们进宫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殷泽子夏制止了她穿上繁华正服的动作，拿了一套便服递给她，“现在，去与我用早膳，我带鸾儿去参观太子府。”
　　如此，清鸾便没有像她计划中那般，直接穿上大秦的公主朝服或是寿溪国的太子妃朝服，而是穿上了一身正红色的薄纱，虽是个便服，但美极了。看得殷泽子夏都有些呆。
　　这便是中原大国公主独有的气质吧，无需多么华贵、精致的衣服，仅仅是飘飘逸逸的流仙裙，也能穿出她独有的美丽与威严。殷泽子夏想到。
　　反正不管怎样，殷泽子夏自觉，自己那些庶姐庶妹是绝没有荀清鸾这样的气质的。反而这样穿，就会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既视感。
　　这便是大秦的大公主、由秦昭帝最爱的妃子清玥皇贵妃所诞，大秦内定太子的亲妹妹，寿溪国皇帝的嫡独子、太子殷泽子夏之正妃，荀清鸾。
　　“太子殿下，在众人面前可要小心称呼。”荀清鸾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本王知道，太子妃无需提醒。”他像一个正在得意洋洋地示威的孩子一样冲她说道，还微微扬了扬下巴。
　　清鸾轻笑，笑得美若一个仙子，可谓是完全遗传了清玥皇贵妃的美貌与秦昭帝的气质，笑是得那么美丽，那么迷人。
　　殷泽子夏微微呆住了。幸好，凭借那强大的心理素质，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殷泽子夏也换上一身便服，带着清鸾进入膳房。她抬头看了看，这膳房名唤“飘香阁”。用完早膳，他拿出太子府的地图，让她看着。
　　与秦国不同的是，寿汐国的太子府不在宫中，而在皇宫之外；不叫东宫，就是叫太子府。
　　太子府很大，有二十分之一个大秦皇宫那么大。不算铺张，豪华却也不简略，处处体现着它的主人那别具一格的品味，山水兼备，鸟儿相鸣。
　　殷泽子夏问道：“太子妃可是会管理家务？”
　　清鸾回答道：“回殿下，妾身是会一点的，从前在闺中时，母妃曾教过妾身管理宫务，父皇也在妾身出嫁前令妾身协助母妃管理过一段时间的宫务，只是，妾身不知秦国与寿汐的事务是否大致一致。”
　　殷泽子夏听了清鸾谦虚的话，微微一笑，说道：“是传说中才华横溢、温婉迷人的清玥皇贵妃亲自传教？那么本王还真是期待啊。”
　　“当然了，秦国与我寿汐风俗皆是大体统一，太子妃无需多虑了。”殷泽子夏又轻轻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除了不兴落红之外。”
　　清鸾稍稍松了口气，她还在想着这个怎么解决。
　　殷泽子夏仔细为荀清鸾介绍了太子府。
　　子夏居是太子府的主卧，也就是他们的卧室；飘香阁是太子府的膳房；过了那流汐桥便是大堂，是殷泽子夏常常接待客人的地方；再向前走便是墨菊殿，是太子的书房，以及一些列客居、仆居。
　　大堂前便是太子府的正门，还有一个小湖泊，名叫泽夏湖。正门正对着京城最繁华的伊犁东街。
　　按地图上的比例尺看，乘马车到寿汐国的皇宫只需三成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