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秦玮

3、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萧冉要找的是玉蟾。
　　这畜生剧毒，也是极其稀少——几乎所有的动物都是它的克星，一旦遇上，定会成了他物口中的美食。
　　但倘若遇上的是有毒之物，不论天上飞的，地上走的，都会象飞蛾扑火般地涌向它，若是沾上了，便再也逃脱，直到本身的毒质被它吸尽了，才会油尽灯枯而死。
　　杨晓不解：“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萧冉笑容顿敛，正色道：“你当真不知？”
　　见杨晓摇头，他才缓缓道：“师父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背叛师门与人潜逃已有半年，难道不觉得日子过得太顺利了么？”
　　杨晓细细回想，也觉得不妥，刚下山那阵子，他和季清舟的确是提心吊胆的，但他们很快发现补天阁并没有派人来追，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细想，也当是自己行事谨慎，没留下什么线索，如今听萧冉的语气，似乎是别有原因的。
　　萧冉叹道：“师父是不会担心补天阁的弟子会背叛的，因为他早在我们的饮食中下了药——忘川。”
　　见杨晓露出迷茫的神色，他问道：“你可否记得在天山时所有教众每年都要饮一次取自天山极顶的圣水？”
　　杨晓道：“莫非……”
　　萧冉点头：“正是。这忘川之水不间断地喝着，非但无毒，反而能够强身健体；但若是一年以上不喝的话……”他也不言语，只是瞧着杨晓，眼里透着淡淡的光。
　　杨晓心里微微发冷，强笑道：“事情如此机密，你怎么会知道？”
　　萧冉冷笑一声：“还不是托师兄你的鸿福，你这么一溜，师父自然是大怒，为了警告旁的门人不要步师兄的后尘，便将这个秘密公布于众了。”
　　杨晓心惊，这才了全信了他讲的话，仔细算来他下山已有七八个月的光景，那么忘川的毒……
　　似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萧冉道：“你不必着急，这便是我要找玉蟾的原因，”他解释下去，“我既然答应了放过你们，自然是要空手回去的，师父一发怒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我，靠人不如靠己，我寻思着曾在古书上见过以毒攻毒的记载，玉蟾乃万毒之首，用它定能拔除忘川之毒。只恨那畜生实在难找，以我一人之力恐怕……”
　　见杨晓似有所悟，含笑道：“你放心，那玉蟾两个人用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我定会分你一份，那你便可以回去和你的清舟白头偕老了。”
　　杨晓总觉得有些不对，可仔细想又找不出什么破绽，只是道：“要捉这东西恐怕要耗上不少时日，万一……”
　　萧冉慢悠悠地道：“这你不必担心，我的人查到苏州碧水山庄的庄主在最近无意间得到了一只玉蟾，我们可以去‘拜访’他一下。”顺便……再了了我一个小小的心愿……
　　杨晓冷笑：“你倒是花了不少功夫。”
　　萧冉幽幽一叹：“杨晓，你不必讽刺我……嗯，你是知道的，补天阁的日子，不是人过的，象我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想要活下去，总是得花些功夫的。”
　　杨晓的心剧烈地抽搐一下，抬起头去看他，只见他略显苍白的唇边挂着一丝笑意，黑嗔嗔的眸子确像极北之地最坚硬的寒冰，怎么都融不去。
　　“对不起。”他终于这么说，低下头去，平静地笑着的萧冉身上有着说不出的绝望，看得他的心隐隐作痛。
　　萧冉笑笑，如是恍惚的青烟飘过他的苍白的容颜：“你说的没错，不用向我道歉，你若真觉得对我不起，那么到了苏州，一切尽听我行事。”
　　杨晓犹豫一下，终握紧他的手：“好，”然又缓缓道：“你瘦了。”
　　平日里隔着宽松的衣袍并不明显，此刻抓在手里，只是细细的一把骨头，清减地吓人。
　　暖暖的体温一点点的渗过来，萧冉有些恍惚，半响才道：“没有的事，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