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亡国皇后要自救》六如郡

137、王戎与裴頠

　　大臣们觉得司马柬动怒，无非是因为贾南风的前男友吃醋，或者是觉得妻子曾经嫁给兄长不体面。
　　实际上司马柬真不是为这些小事。虽然裴頠长得俊美，与贾南风青梅竹马，他心里是有些遗憾。但是裴頠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贾南风也与他琴瑟相得，他们夫妻吃吃醋是情趣，真犯不着为这事动气的。

　　他气得是，当初就是贾充与先帝合谋，直接卖了贾南风。他一直都记得，那个在河边陪他钓鱼的活泼小娘子。然而在贾南风嫁给司马衷后，他只见到滴水不漏的太子妃。当时他就想，那个可爱开朗的小娘子哪里去了。
　　等到后来他与贾南风定情，益发体会到，那场赐婚给贾南风带来的伤害。就是荀勖与他们合谋，断送了贾南风少年时光。他想到这里，每每都心疼不已，焉能不恨？！
　　现在荀勖还敢拿这事说嘴！他以为自己立了很大的功劳吗？！

　　想到这里，他担忧的看了看贾南风。结果他这一眼，又被重臣当作怕娘子的证据。
　　卫瓘这些人心中暗道：“这皇后手段够高呀，都一把年纪了，还把皇帝迷得不要不要的。“

　　杜预不在意这些儿女私情，若无其事接着道：“既然郑国渠已经修好，那韩雍州就可以回来了帮老臣分担些守卫工作了。”

　　当日种种，贾南风早不放在心上，也笑道：“郑国渠虽然已经修好，但是沿途分水分田之事，非韩雍州不能周全，不然，豪强占地，细民无食，照样是祸害之源。”
　　“再一个，关中越来越冷，很多地方只能放牧。我有意打通凉州到洛阳的商道，让关中部落可以把自己养的牛马，毛，皮，草药等运到洛阳，洛阳的盐糖布匹入关。如此，即使是无地可种的部落民，失地齐民，也可以卖皮毛生活，也可以来洛阳求食，这才不至于再兴刀兵。”
　　关中本来是汉家故地，现在里面却多是游牧部落，不加以经济联系，早晚要出事。

　　卫瓘等人这才应诺，于是各当下就写了对武茂，文鸯的任命，皇帝用了印发出去。

　　皇后道：“其余杨骏一党，均撤职回老家反省，不许在洛阳呆着。至于他们的职位，众卿可各自推荐了人选上来，供皇帝和执政参考。只一样，咱们三省六曹缺额一定要不，其余岗位，若事务与三省有重合的，能不补就不补。”

　　这也符合国家利益和在座中枢的权力欲，他们能够支持。
　　众人应诺退下。

　　司马亮于是邀请王戎道：“王尚书，借一步说话。”
　　王戎坐了冷板凳，固然生气，一看司马亮喊他，还以为司马亮没有得到专擅之权，要拉自己结盟呢。他才懒得被连累，遂警惕道：“汝南王有何见教？老臣还要回去和夫人算账呢。”

　　此算账是真算账。
　　王戎爱钱如命，每天的乐趣就是和娘子聚在一起数算筹，算今天赚了多少钱。
　　但他现在这么说，只是想告诉汝南王自己只想赚钱，不想掺合他司马家屁事。

　　司马亮哪里知道王戎的弯弯绕，于是强拉着他到一个小酒馆，笑道：“王尚书，就耽误一会，你家的没长腿，跑不了的。我和你说，这个酒楼虽然没有明德酒庄大，酒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王戎挣脱不得，只嚼之无味的喝闷酒，只希望多喝了装醉。哪知道一杯酒刚灌完，汝南王就问道：“王尚书，你以为皇后如何？”

　　顿时把王戎酒吓醒了一半，你这么直接吗，在外面就问？他连忙表忠心道：“娘娘仁慈英明，下臣是佩服得很。”
　　求求你做个人吧，心里有点数行吗？你是个糊涂蛋是搞得定皇后的人吗？好好混吃等死不好吗？
　　司马亮只以为王戎是个实在人，大笑道：“那是自然，不是我和你说，皇后可是个难得的人物，有这个媳妇，我们司马家赚大发了。先帝好眼光！不光我家赚，你家也赚了。”

　　王戎很喜欢赚钱，只是司马亮说的话他不大懂，于是尴尬笑笑，道：“这与我家何干？”
　　汝南王得意道：“我们司马家赚了个好媳妇，你家赚了个好女婿呀。只裴家亏了。”

　　王戎吓得酒都醒了：“王爷何出此言？”
　　汝南王司马亮奇怪道：“难道尚书不知吗？鲁武公可是有意将皇后许配给裴家的。对了，就是你那个最得意的贤婿，叫裴頠吧。先帝认为皇后是个好宗妇，这才抢了过来。”
　　“先帝临终都觉得对不住拆散了皇后和裴安民，要陛下和诸叔王保证，将来补偿裴安民的子女。王尚书，你放一百个心吧，等二十年往后，你的外孙一定会是太子的亲信的。”潜台词，你女婿窝着别动，没前程的。

　　王戎吓哭都哭不出来，道：“老臣和裴家联姻的时候不知道这事呀。”
　　司马亮道：“说起来，也是我们司马家抢赢了，不干裴安民的事，所以先帝在日，照样信任裴安民，裴安民也的确有才，这劝说二杨，保全皇帝的孝心，功不可没呀。如今裴安民年轻，把裴安民安排到外地做刺史吧。”

　　王戎知道，先帝在日，只要裴頠不跳，太子不会蓄意难为裴頠。可如今皇帝当家，他会怎么看裴頠真不清楚呀。司马亮来劝说他，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如今皇帝态度不明，不管是对女婿还是女儿来说，的确把裴頠派出京城更安全。问题是他家儿子不成器，就一个成才的侄子王衍又是个谈玄的。皇后不喜欢浮华之士，所以即使侄子王衍娶了郭家的女儿，成了皇后的表妹夫，也没能更受照顾。

　　当然了，皇后给予了许多银钱产业给表妹。问题是他取郭家女儿不为了钱呀，只为了权，有了权，还不是万事到手？好容易把女儿嫁给皇后的表兄，素有才能的裴頠。想着能保全家族下一代的权位吧，哪里想到裴頠居然是有这般忌讳？怪不得裴頠没娶到高门妻室！
　　如今要把裴頠放在外地几十年，那等自己死后，裴頠怎么有能力关照自己子孙？王戎嘴里的甜酒都是苦的了，于是挣扎道：“裴安民是个正人君子，又是中书令裴季彦的后人，做那么久地方官，不太好吧？”
　　王戎还以为司马亮来，是封了皇帝或者皇后的命令。只得召裴頠前来商议。他哪里知道，这次裴頠被弄，完全是先帝对司马亮的一句随口叮嘱，皇后根本就不知道呢？
　　说实话，按照裴頠劝降杨珧，保全皇室体面和皇帝名声的功劳，再怎么着，帝后都不会把他贬到外地做刺史的。

　　时下都以地方官为贬官，不愿意下地方。司马柬不会让裴頠这样出身好，又功劳的大臣去外地，让别人觉得自己刻薄寡恩。
　　贾南风虽然更看重官员基层工作经历，连自己亲妹夫都打发到关中去了。问题是韩寿那是他在京城名声臭了，只能选择吃苦立功换取名声地位。裴頠到底隔了一层的表哥，她不好做这个决定的。

　　司马亮道：“你这是什么话？谁还不是个正人君子了？我是说外放对裴安民好。你看韩雍州也是中书令之子，还是贾公闾的女婿，不是照样以太守起家，在关中经营十几年，如今功成名扬，再过几年他来洛阳，岂不是第一个实干的大臣，下一代谁能遮盖他的锋芒？功名功名，先功后名呀。假如他在京城蹉跎岁月，哪里赶得上裴安民清名令誉！”
　　王戎晓得这是不可避免之事，于是苦笑道：“谢王爷指点，我这就和小婿商议此事。”

　　裴頠听到了岳父的转达的所言，沉默一会儿道：“这必不是皇后的意思，是陛下吗？又或者是汝南王还是琅玡王？既然是岳父一下朝就过了，那就是汝南王了。也好，我在京城蹉跎十数年，也该出去看看大好河山，做点实事了。只是委屈玉儿妹妹，要跟着我到外地颠沛流离。”
　　王戎道：“这有什么，常言道，夫唱妻随。当年贾家女可以十几岁陪韩雍州去关中吃沙子，我王家女难道还比不上他们吗？阿玉已经快三十的人了，正式壮年，哪里都去得。”

　　裴頠沉声道：“岳父，小婿虽然当初选在东宫，却是陛下的忠臣，和皇后清清白白，没有一点越礼之处。不然，以陛下的盛宠，先帝岂能容小婿活着？”
　　“小婿早有游历天下之心。我十几岁失去父兄，家里只有老母幼侄，只能在家里支应门户，不能远行。等到家母老去，侄子长成，阿玉才生下大郎大娘，不便远行。后来大郎大娘大了，姨夫又去世。皇后失去父亲，人人都想着要废太子，废太子妃。”
　　“姨夫对我如图亲生儿子，皇后贤德没有犯任何错误，小婿就想着，留在京城，或许有能够报答姨夫和皇后的办法。如今皇后和太子平安，我也有面目见姨夫了，这就该去看看洛阳城以外的世界了。”

　　虽然裴頠口口声声只提对皇后忠，对贾充孝。王戎早打听道他从小长在贾府，他就不信，皇后这般人才，裴頠这般俊秀，又有婚约在身，他们会彼此不动心？不过他也相信，这两个都是聪明人，能够克制自己就很好。
　　如此看来，倒是真的把裴頠放出京城才安全。于是道：“汝南王担保，除了皇后说了不能动的关中三州和司州，其余各州，你想要哪个都行。”

　　王戎当然能厚着脸皮安排一两个刺史名额（再多就不行了，现在轮不到他当家），但是名额他想留着给自己侄子，就趁机要汝南王安排裴頠的刺史名额。
　　裴頠却道：“我除了家世，哪里配做刺史呢。昔年韩雍州也不过从太守做起。请汝南在淮南给我找个太守做吧，至于我占的太守缺，就提拔合格的寒门太守为刺史，以激励士人。”

　　王戎……我本来打算把你不要的刺史名额留给自己人的。
　　所以这也见到裴家这种世家的见识远远超过土鳖王戎家了。太守是地方豪杰的天花板，你世家已经垄断了高位，再去抢低等官职，还不给补偿，吃相就太难看了。

　　比如贾充安排韩寿在真定做太守，就顺手把真定的皇甫嵩提到刺史任上。所以韩寿在真定开展工作很好开展，上面有人嘛，而且也乐意提拔你，谁不兴高采烈的跟着你干？
　　或者说，贾充在一众关中太守中选了一圈，发现出身真定的皇甫嵩最为治理有方，成绩卓异。皇甫家又和女儿贾南风合作过，于是把真定太守调到别处去，这才把韩寿放过去。至于皇甫家一番跪舔，然后喜提刺史，则是应有之义。
　　不过王戎处在由豪强到世家的转变过程中，比不上裴家等多年的士族。世家该抢的早抢了，现在就看起来文明点。王戎家底比较薄，抢钱抢官是常态，吃相难看，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