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亡国皇后要自救》六如郡

134、杜预的进言

　　武茂当然知道杨骏专权，只给自己人官，是对国家不利的。可他劝是不可能的劝的，杨骏重用的也是武茂的自家人，谁还嫌弃自己人的职位多的？反正多捞多占，等天下大乱，死的也是皇帝，不是自己士族。武茂自然知道不能直说，只是磕头认错，道：“老臣糊涂，无法劝杨骏回心转意。”
　　贾南风道：“我看你倒不是糊涂，只是不敢得罪人罢了。先帝以汝南、杨、卫、荀为执政，无非是为了安抚四方人士之心，好让国家长治久安罢了。汝南王管理宗室，杨家掌管京城军权、卫尚书治国理政最在行，荀令多才有德，沟通名门，这是何等稳妥的安排！”
　　“就为了一个贪鄙的小人，全毁于一旦！先帝和先皇后临终生怕杨家受到大臣报复，再三嘱咐我们夫妻要善待杨家，如今我问问你，武尚书，是让陛下食言还是枉法？”

　　武尚书流泪道：“娘子教训的是。请看在卫将军拿出真正诏书的份上吧！就算不看皇太后面上，且看武元皇后的情面吧，这是圣人嫡亲的外家呀。”
　　司马柬点头道：“朕与娘子自然记得大外祖和二外祖父的功劳，也怀念母后慈容。绝不忍心让两位外祖父没了结果。如今顾及民意，只能让外祖父去掉官职，以承恩侯的身份归弘农老家养老。还有一事，如今大臣都要清算杨骏一党，你在其中，自然也要罢免职位的。武尚书以为如何？”

　　武茂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中枢带着，能够保全自家和姻亲前程，自然是万分庆幸，他道：“二位圣人慈心仁德，老臣代承恩侯谢恩。老臣本来就没有什么才能，不过是先帝的过于提拔才让臣忝居高位而已，如今能保首领也是意外之喜，谢恩德。”
　　贾南风道：“你做尚书是你自己的努力，如今却因为杨骏去官，倒是不必谢恩。只是还有一事，大外祖父还在京城居于高位时，尚且有人恨到要行刺，如今外祖父去职回乡，更不知多少人想要落井下石。陛下和我，是想要外祖父回家安享晚年的，不是回去受气的。如今我决意任命护羌校尉文鸳为弘农太守，我要你去就任司州刺史，以保全外祖父安全和富足。”

　　“文鸳做弘农太守，自然能够保全承恩公的平安喜乐。该州也是老臣故乡，老臣一定不负娘娘重托。”武茂也知道文鸳是承恩侯的心腹，他原以为自己肯定会回家吃自己了，没想到还能拥有大州刺史之位，更何况也保全了自己的姻亲，真心实意拜谢 。
　　贾南风道：“武刺史放心吧，等到来日太子大婚，进入朝堂，陛下定会给外祖父和你的子孙一个前程。况且武刺史你以名声拔擢，并没有基层管理经验，如今就任刺史，实心任事，必能另有一番收获。”于是打发武茂走了。

　　却说最后被召见的就是杜预，关于善后方面的问题，他们已经在政变前谈妥了，所以这些就没问。贾南风就问道：“杜太宰，外间大臣士人物议怎么样？”
　　杜预正色回道：“娘娘，群臣面上一切如常，内地里可谓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贾南凤知道杜预不是打诳语的人，就慢慢地收起了笑容，疑惑道：“他们是在怕我吗？我并不曾杀几个人，更不肯吃人。即使是杨家的人，我也好好地对待着，不准备株连。他们一个个的上奏章要诛灭杨家三族，我看他们比我想杀人多了。他们怕我做什么？”
　　杜预道：“骄横如杨骏，皇后娘娘派一个普通的郎官和几个侍女，就拿下了他，杨珧和杨济也赤足请罪。当年杨骏横行京城，众人侧目，即使是汝南王这些老王爷都不敢与之争锋。娘娘却办到了，这也就罢了，毕竟皇后和皇帝掌管着后宫前朝，有着君王的权位加成，无非是一介外戚轮换而已。”

　　“即使是北军大营的士兵和低级军官为了娘娘直接向上级请愿，当时若不是中级武官有远见，忠于陛下，怕不是当场酿成哗变来。这种虽然少有，也不算过分。前日里有流言传言杨骏要废掉娘娘。一个农夫骑了铁马四处通传，不过半天时间，就聚集起来多达万人的农民前来护驾。这种号召力已经让群臣士族感到很害怕了。”
　　“更何况，娘娘或许不知道，这种乌合之众其实，是很容易闹出乱子来的。然而，娘娘只派出了身边一个普通的婢女前去，就能够让他们令行禁止，各安其所。一万的士兵都不是那么容易能安抚的，更何况是这些彼此不认识，出身很低微、没有受过训练的农民呢。”

　　“这是何等的国士之才。而这从古至今都罕见的国士，却不过是皇后贴身的婢女，那么群臣怎么知道皇后的夹带里还有多少这般人物呢？”
　　“如不是这个白雪姑娘是个女性，怕不是已经有重臣举荐她为官为宦了。现在宣仪门外的歌声已经把各位大臣吓破了胆子。他们肯定之所以雪花一般的上奏折，是因为他们想借着娘娘对杨家的处置，看看娘娘对他们当初拥立齐王的事情是否怀恨而已。”

　　这就是这些大臣不晓得内里了。宫变擒拿杨骏，那孟观是可以媲美马隆的猛将，而阿七也是天生有一股神力的姑娘，更何况裴頠的三寸不烂之舌呢？
　　第二样，士兵拥护皇帝以求提拔也是常事。

　　至于农民这些乌合之众听命，则就更简单了，他们一向农闲时去坊里打工，日常上下班都是同乡同里一起走，天长日久下来，自然产生了有话语权的组织者。白雪她在外做巡查多年，司州这地界她熟得很，只要找到领头的，让他们按照平日在工坊的秩序管理，很容易就理顺了。
　　至于斗歌，更是工坊里常见的节目，为了增强凝聚力嘛。这些没见过世面、自诩为士族的土鳖，就这么被人民群众的力量给吓到了？不能够呀。

　　“齐王早就去世多少年了？况且罚不责众这事就过去了。他们安守法度，我也懒得追究。他们何至于此呢？”贾南风奇怪道。
　　听到“法度”二字，杜玉面上露出讥笑来，道：“正是因为法度二字，本朝优待士人。士人哪里还用守法度？谁家不是违背法度的。像裴秀和王戎这般侵占官田还能接着做高官的。汝南王的儿子抢夺民女照样被先帝赐予爵位多加安抚。令外祖家在太原也是占山采煤。张华名满天下，还抢夺别人传家的图书。”
　　“满朝公卿，皆为国贼，殿上大臣，几人不是禽兽？要是真按照法律来，他们要不是被抄家坐牢就是破产还债了。皇后欲重法度，对国家是大大的好事。只是以老臣的意思，皇后还是把法度二字放在一边，千万不能与大臣明言，否则，群臣就要不安了。”

　　司马柬偏心自家娘子，听到杜预攻击自己姻亲还是有点点不痛快。虽然杜预也言语攻击了贾南风的姨夫和舅家，到底没直接说郭槐凶悍好杀的事，多少给皇后留了面子。
　　贾南风也知道杜预是自己本事强，又不与诸臣同流合污，即使当初为了建功立业忍气吞声数年，到底不同凡俗之人，也不以为忤，道：“然则这和杨骏有什么关系？”

　　皇后算是杜预难得看得上的人，厚道，也不笨，他就耐下心来解释道：“娘子，他们以为娘子憎恨杨骏要夺你产业，还不许您的娘家干政呢。假如您要是不肯放过杨家这样的有功之人，就怕您也记恨不会给他们参政的机会。那么他们势必会杀掉杨骏三族做敢给皇室效忠的臣子做榜样。”
　　“再然后联合起来架空娘子。他们现在是怕的想要联合起来对抗陛下了。娘子开始的决断就很好。下臣观察，各位大臣面圣后，大多安下心来。如今娘子立威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就该施展对各位的恩德，不能太吓唬住大臣。”

　　贾南风仔细想了一下，的确各位大臣被召见时相对还是比较乖顺服从的，给的建议虽然都有私心，但已经尽量尽责了，对皇权还是有一定的畏惧和维护之心。贾南风开始只以为，他们这些执政，下面有的是人想上位，他们肯定是有所畏惧的，再加上皇后愿意遵守政治规则，是个可以沟通也可以拿稳主意的人。再说，皇权稳固，他们才能借皇权指挥天下，所以才愿意配合。没想到居然会畏惧宣仪门夜歌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