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亡国皇后要自救》六如郡

106、齐王薨逝

　　贾南风也知道自己生儿子对皇室的重要性。皇帝已经四十多岁，在这年代已经算老年人了，却连一个孙子都没有。只要她这胎生的是儿子，皇帝有了底气，群臣也有了主心骨。齐王保管灰溜溜走人，即使皇帝想要换太子都极为简单。
　　要知道齐王之所以被人拥护，除了他的确比司马衷聪明很多外，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嫡子一枚，庶子几只。这让他的支持者更有底气。想想看贾褒生出嫡长子时齐王一系的欢欣鼓舞吧。

　　贾南风不是不想生儿子，只是历史上贾南风一直生的是女儿。由着他们皇孙长皇孙短，到时候生个女儿，可算是给齐王一系提供笑料了。
　　她不得不给司马柬提前打预防针：“阿柬，我觉得咱们这个很可能是女儿，要是我们老是说儿子，她会不高兴。”

　　司马柬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冰冻起来了。他爹和他兄弟目前的政治困境，实在太需要一个皇孙来稳固人心了。要是这胎是公主，他不用想就知道会出现多少诽谤皇室的话来。
　　不过他低沉了一会，想到贾南风是最辛苦的时候，连忙安慰道：“女儿也好，女儿也好。我们都喜欢。没事的啊。”心里想着一定要和父皇说，不要老是在南风面前说“皇孙”，免得惹了南风伤心。

　　不过司马柬并没有机会找他爹通报这事，因为皇帝忙于赶齐王出京。皇帝直接下场，谁敢提出留齐王就挨骂，被疏远。
　　按他的说法，“天底下最亲近的就是兄弟了，我派自己兄弟去镇守边疆，是我的家事。你们凭什么挑拨离间。”

　　大臣们噤若寒蝉，除了齐王心腹，没有人敢直接和威望正盛的皇帝对抗。
　　羊琇、王济等人更是因为直接间接向皇帝进言留齐王，被皇帝拒绝接见。
　　昔日被皇帝整日称赞的张华，就因为说一句“至亲贤德，莫如齐王”，被皇帝打发到幽州那边远地区做刺史了。
　　如王浑、陈蹇、王戎、卫瓘等人，在公开场合根本一言不发。
　　杨珧串联了一大片人，上奏说齐王归国的各种好处。

　　齐王这才发现，所谓朝野拥护，在皇帝撕破面孔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他看向羊琇，道：“舅舅，这就是四面楚歌吧？”
　　羊琇看齐王脸上连肉都没有了，心疼不已，愤愤道：“殿下，你还有天下贤人的拥护。皇帝听信小人，疏远贤王，危害国家。他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吗？”
　　“天下，是司马家宗亲的天下，是士大夫的天下，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天下！他为了一己之私非要把自己的傻儿子送上皇位，连殿下这样的贤能的亲弟弟都容不下，天下谁人肯服？殿下请放宽心，我会再为陛下奔走，请忠义之士直言！”

　　“不用了，舅舅。皇兄君心似铁，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没必要为了我一人，连累忠臣受屈了。”
　　齐王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掰着指头数道，“远的比如夏侯，诸葛，近的如舅舅，王武子，张茂先，一个个，但凡为我说了句话，非是申饬，就是流放。这些人何错之有！既然已经无法挽回，我又何必爱惜一身？我去齐国吧，这样，洛阳的贤人们就可以得到安宁。”

　　羊琇早泪流满面，哪知道齐王身体一晃就要倒下，他连忙冲上去抱着：“殿下！快来人呀，传太医！”

　　齐王倒下要传太医这消息，早就被宗正司马亮禀告了皇帝。
　　皇帝提前召见了太医院的张医令，道：“齐王身体一直很好，为什么要归国就病了？你给我好生的诊治，保证齐王身体好好的归国。医案怎么写，怎么说，你斟酌着，懂吗？”
　　张太医浑身冷汗，口头称是。

　　齐王府里，齐王妃，齐王世子，羊琇都守在榻前。羊琇道：“殿下只管安心在家休养，只要一直病着，陛下没办法遣齐王离京的。”
　　黄门带了张太医进来，望闻问切一番后，张太医说出了自己的诊断，道：“齐王殿下身体康健，并没有任何病痛。”

　　羊琇大怒，揪住张太医的衣领道：“你给我仔细看看殿下的脸色，你敢说殿下无病？到底是你医术不精，还是受人指使，别有阴谋？”
　　张太医好容易被放了下来，咳了几声，道：“殿下身体无恙是实。只要殿下愉悦心情，饮食如常，保证睡眠。立刻就好了。贵人不信，自可领情良医。”

　　张太医回报皇帝也是：“齐王无病。”
　　皇帝这才欢笑，赏赐良多。
　　张太医回去就对着老妻大哭道：“齐王虽然无病，却过于抑郁，一旦病重，我会被送做陪葬。你赶紧带着孩子们回老家吧。我将为齐王陪葬了。”

　　齐王根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哪里保养得了身体？然而皇帝一连派了好几个得力的太医过来，太医诊断都是“齐王身体康健，没有病。”

　　有个太医来回报皇帝时，恰好司马柬在侧。他等无人时，对皇帝道：“阿爷，齐王叔会不会真的有病？”
　　皇帝道：“南风说得对，她说齐王安安稳稳去就国，皇室兄弟和睦，才是天下的榜样。我当然知道齐王一辈子都想做皇帝，现在让他去齐地做藩王，他会生气伤身。但我决不能因为这就冒着留齐王在京的风险！今天我因为他小小不适推迟他离京，明天他就敢故意把自己整出病赖在洛阳！”

　　“也是，齐王叔就算无心夺嫡。他在洛阳，他的臣子也不甘心。”司马柬对他王叔可没太大的好感。要知道他从小受到的待遇，有他爹妈偏心的原因，也有齐王一系压在他头上的缘由。
　　皇帝司马炎点头道：“南风是妇道人家，又怀有身孕，这事就不用告诉她了。做皇帝，就要敢承担天下怨尤！我可以承担的起逼死弟弟的罪过，承担不起引狼入室的后果。阿爷绝不会容许齐王在京城威胁你们生命。”

　　于是皇帝就催促齐王上路。
　　齐王请求面见兄长。皇帝说：“陛辞之日，自然相见。”

　　陛辞，就是藩王就国前到皇宫向皇帝辞别。皇帝这话，就是绝不肯通融了。
　　羊琇怒道：“皇帝何其薄情！执意逼迫亲弟如此。”

　　“既如此，就准备车架，通知属官，我可以离开洛阳了。”齐王面色如常的让人通知齐王妃，齐王世子打包行李。
　　半晌，他轻声对羊琇说：“舅舅，我不服呀。我还记得我阿爷在日，抱着我坐在王座上，说，桃符，你要好好念书呀，这个座位将来是你的。我听阿爷的话，好生读书，孝顺父母，尊敬兄长，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阿爷忽然间就说我是次子，让阿兄做晋王了。”

　　羊琇哭道：“殿下，都怪我，当时我也向先帝提议立今上呀。我对不起殿下。”
　　齐王也没有理会羊琇，接着说：“小时候，阿兄常带着我玩，教我写字作画，带着我一起骑马。朝臣都不赞同伐吴，阿兄握着我的手说，‘桃符，我们兄弟要齐心，不能把忧患留给阿衷和阿囧呀。’我也按照阿兄的嘱咐，好好的辅助阿兄灭了吴国。”
　　“可是转眼间，阿兄就非要我走，连见都不肯见我。好好的，我的父亲，我的兄长，他们怎么口口声声说爱我，让我做晋王，让我做执政王，又不要我了呢？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服！”

　　羊琇恨得目眦尽裂，嘴巴里都是血的味道。
　　“其实我知道，阿兄是恨我不该在他重病宫变，要废掉阿衷。可是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只愿意在洛阳做个普通的王。但是兄不肯信我，也不肯再见我。我不服！舅舅，我不服！我哪一点比不上阿衷了？我才是大晋真正的继承人，景皇帝的嗣子呀！但凡阿衷是个可掌家的，我也不会起夺嫡之心！阿兄为了这事就不原谅我，我不服！”

　　齐王终于答应就藩，皇帝下令有司给齐王准备的一应仪仗、物品、钱粮都在诸王的基础上额外加厚。早在齐王就藩那天，按品级穿戴朝服，面色如常的给皇帝行礼。
　　皇帝哭道：“桃符，阿兄实在舍不得你离开。齐地的王府，阿兄按你的喜好修的和京城齐王府一样。你暂且忍耐一二，等阿囧结婚，你带阿囧回洛。阿兄给阿囧主婚。”
　　齐王对皇帝的言语无动于衷，只礼节周到的表示藩王的守土本职，不敢留恋洛阳繁华，于是陛辞而去，再不回头。

　　齐王在离开京城不到十里地，就病倒了了。他的属官表示希望主公能够留在洛阳诊治。齐王拒绝了，道：“无论谁来诊治，无非是齐王身体无恙而已。我司马攸难道是装病逃避责任的人吗？车架只管往前，等我死后，再禀告圣人，看能否带我的尸体回京。”
　　贾褒和司马囧再三劝说，也无法改变齐王的心意。

　　齐王薨逝的消息传到式乾殿，司马炎当下大哭，道：“桃符何弃我而去！？我如何面对父皇母后？”
　　遂下令有司护送齐王的尸身返回洛阳，自己又亲自去齐王府哭灵。

　　贾褒怒道：“王爷为何而死，天下谁人不知！他还有脸面来哭灵！”
　　羊琇夫人虽则看不起贾褒，也为她对齐王的情谊动容，遂劝道：“王妃固然伤怀，可君臣名分下，如何好直接斥责当今！王妃难道不为自己想，也不为世子着想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齐王的死，其实我一直很犹豫。因为齐王不死，乖乖就国，肯定对女主他们更有利一些。
可是以齐王的性格，他为隐形太子那么多年，成为皇帝是他的执念。先后被亲父亲，亲兄长欺骗，连个摄政王都抢不到，他肯定会气死的。这是他人物的必然性。
总之，齐王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