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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仙君 ...

  •   大雍存世两百余年,现如今第六位皇帝名唤赵丰白,乃是庄宗十三子,赵丰白年整二十岁时荣登大宝,改年号为“天徽”,至今已过七年光景。

      蒲勉十七岁择主君,为他在沙场之上赴汤蹈火出生入死,这定军侯做了也已有五年。

      春日乍暖还寒,侍女取来朝服和斗篷候着,松端替主子收拾书桌,蒲勉洗漱完,披上银灰色斗篷,内里着宽领窄袖、配金玉带的紫色朝服,朝服上绣盘龙纹及鹿纹,戴上幞头官帽,他摆手挥退侍女。

      “小松哥,你拿着范天良的画像去找几个兄弟,跟着他,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
      松端应下,卷起画像放在怀里,打开桌上的食盒:“公子,早朝事多,用些糕点垫垫肚子?”
      蒲勉压住衣襟挑了几个入口即化的吃了,踏着还未散去的夜色上了马车。

      马车从侯府踢踢踏踏驶向午门,蒲勉下车后并没有和路过的官员打招呼,随着小黄门去了朝房待漏。

      前两日定军侯侯府告病假,文武百官便得知侯爷已经回京,此时蒲勉撩开阻挡寒气的帘子踏入朝房,不出意外收获了形形色色的目光。

      “侯爷!真是许久不见了,侯爷还是这般丰神俊朗!”
      “侯爷,下了朝咱们去吃酒啊?生病?没事儿,喝几口马上行立刻就好!”
      “侯爷,末将搁家里闲的没事干看了本军书,正想等侯爷回京后一起讨教讨教呢!”

      蒲勉卸下斗篷交给太监,还没走到位子坐下呢,相熟的武官噌噌地往自己身边凑,一声声“侯爷”喊得那叫一个欢快,惹得一些自视甚高的文官目露嫌弃,暗道武人粗鄙,却碍于蒲勉不敢出声。

      蒲勉被绊在原地,“嗯嗯”、“好好”、“可以可以”回了一通,耳尖地听见一声冷哼,他微微偏头望过去,正是胡子都已花白的刘仲平刘阁老。
      冷哼声不大,朝房里却立刻静了下来。

      武将们心思直,一个个脸色沉着吹胡子瞪眼,蒲勉自己没觉得什么,他脸上扬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刘仲平心里直犯嘀咕:工部闯了大祸,刘阁老到底知不知情?
      这般想着,蒲勉自然而然去瞥坐在不远处的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被盯得扯扯嘴角,他素来与定军侯没什么交情,想不明白今日蒲勉为何看向自己了。犹犹豫豫想要起身行礼时,朝房的帘子被掀开,太监们提醒诸位大人该上朝了。

      蒲勉对刘仲平点头示意,率先踏出朝房,一众武官齐齐随之而去,从右掖门进入,鸣鞭之后过金水桥,听见鸿胪寺奏唱后步入金銮殿。

      蒲勉手持笏板站在前排敛眉静等,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踏步走来,他稍稍抬眼,绣着金龙的靴拾级而上,最后停在了龙椅前。

      鸣鞭声再起,蒲勉随着文武百官下跪喊万岁,低沉朗润的男声道“诸位爱卿平身”。

      正值开春,过不了半月又是万寿节,蒲勉眼观鼻鼻观心,果不其然户部、礼部说了几句便开始文绉绉的吵架,户部禀明“农乃万民之本”,礼部便说给我银子我要给圣上办最大最强的寿辰……

      蒲勉不知道坐在龙椅上的赵丰白是什么心情,但他听两位尚书、几位侍郎们一个辩一个,觉得挺有意思的。
      吵了许久还没有结果,他悄悄撩起眼皮,看见久病初愈的赵丰白在龙椅上支着头假寐。

      皇帝小睡片刻醒来,发现老面孔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甚至没有动手,他道:“还没有说完吗?”
      金銮殿上众臣齐齐躬身。

      皇帝道:“再给你们两天两夜也扯不明白,这两日,礼部写个奏疏递来给朕看看。”
      “是。”

      蒲勉一言不发站了一个早朝,就如周宣所言,事关西番战事的折子尽数被压在了内阁,朝堂众人知之甚少。
      或许下朝后可以找刘阁老聊几句,毕竟我只是个没头脑的武人,他心想。

      无事禀奏,待到圣驾退后,百官退朝各回衙门莅事,蒲勉刚刚踏出金銮殿,候在殿外的福喜迎上前,手里拿着的正是蒲勉的斗篷:“侯爷这边请,万岁爷正在养心殿等着侯爷呢。”

      蒲勉遥遥看了眼略带蹒跚的刘仲平,才对福喜点点头,脚下一转往养心殿去了。

      这次来养心殿不必通报,小太监推开门,蒲勉阔步走进去,见到歪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天徽帝后,一撩袍子准备跪下请安,却在低头时看见了向他伸来的手。

      “来,勉郎。”
      蒲勉的手指微蜷,抿着唇将自己的手递到皇帝手中。

      赵丰白便笑起来,他握住蒲勉的手,将人往榻边带了带,亲昵说:“好凉啊,朕听福喜说,那日勉郎你方回京便到宫里看朕,可是朕没有见你,所以勉郎这几日你是在生朕的气吗?你瞧呀,朕将你求来的平安符放在了那里。”

      蒲勉顺着赵丰白的视线看去,那枚平安符被系在皇帐安静垂着,心里的郁结终于散了些,他低头去望赵丰白:“没有生气,臣,我没有生陛下的气。三个月不见,陛下可有想过我吗?”

      赵丰白生得好皮相,薄唇勾人狐狸眼,身居至高位的几年里越发不怒自威 ,他摩挲着蒲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手背,侧脸蹭了蹭,就着这姿势抬眼看蒲勉:“自然是想的,想过很多次,而且有时会后悔,为何要答应朕的勉郎许他去江南呢?以后勉郎不许再离开朕这么久了。”

      这般黏糊的情话听在蒲勉的耳里,心里温烫又有几分苦凉,他视线挪到两人交握的手上,一时不禁又多了酸涩,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待在赵丰白的身边和自由永远只能选择其一。

      蒲勉没有回应赵丰白的要求,继续谈下去往往是说多错多,他开口说起在江南的趣事,赵丰白一直握着那只手,双眼只专注地看着他,笑盈盈的。

      “……吃了青团,味道怪怪的,日后陛下南巡,倒是可以去尝尝。”
      “味道怪还让朕吃?”赵丰白见他说久了,端茶递过去,“勉郎的心变坏了。喝点茶。”
      蒲勉接过茶盏,里面泡的正是前几日周宣点名要喝的贡茶,他抿了一口。

      此时福喜静悄悄走进来,对着两人过于亲近的手视而不见,躬身低声说:“万岁爷,昆仑山的仙君正在殿外。”

      昆仑山?
      蒲勉的眉一挑,一口茶还未咽下,他的手被皇帝蓦然放开,蒲勉略有些茫然看向皇帝。
      赵丰白猛地站起,阔步走了两步,急切道:“快,快请。”

      脚步声由近及远,蒲勉放下茶盏往一旁站去,忽地一抹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暗香幽幽传来,蒲勉眨眨眼,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来人。

      长身玉立的身姿,不急不缓的步子,以及那张清冷矜贵的脸。

      咦,真的是应兄?

      “师兄!”
      皇帝一声情真意切的唤,惊醒了打量应问璩的蒲勉,他见皇帝忍耐不住迎了几步,想要握住应问璩的手,却被躲开了。

      应问璩今日入宫,换了身白色道袍,外罩月白色披风,面圣不得带武器,他则在肘弯搭了根拂尘。

      他整个人如高山上的雪一般高贵冷淡,却频频用余光打量赵丰白身后的蒲勉,紫色朝服衬得三日不见的这人唇红齿白,一双含情眼灵动水润,正惊奇疑惑看着自己。
      只这一眼,应问璩忽觉欲//望来势汹汹。

      赵丰白多年不见师兄,被躲开后也不恼,师兄从前便是这个样子,从不与旁的师兄弟接近,想起从前,阴鸷丛生的思绪不断翻涌,赵丰白不得不再次告诫自己来日方长,勾起笑道:“师兄,这几年昆仑山上下可还好?”
      应问璩站定如松:“一切照旧。”

      赵丰白的笑一顿,没再说什么引他走近长榻,回身才看到蒲勉还在,他唇边笑意淡了些:“勉郎,这位是朕在昆仑山求学时的师兄,羽璩仙君。”

      蒲勉看看他,又看向应问璩,敏锐察觉出了赵丰白话里的不情愿,他礼貌后退一步:“羽……”
      “蒲公子客气,”应问璩却不给他装作不认识的机会,直截了当说,“身体可好些了?”

      蒲勉微微瞪着多情眼,张张嘴。

      赵丰白狐疑道:“师兄,你和勉郎,你们见过?”
      他带有逼视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蒲勉身上,蒲勉躬身答道:“回陛下,臣回京时曾遇到一妖物,正是被仙君出手所救。”

      赵丰白低声关心:“可有受伤?”
      应问璩的眉稍稍蹙起,蒲勉扯扯嘴角摇头:“小伤罢了,不值得陛下忧心。”
      他说完想要退下,赵丰白想着两人已经见过,便说:“也无他事,勉郎也可留下一听。来人,给侯爷取座椅。”

      蒲勉只得尴尬留下。
      赵丰白给师兄斟茶:“师兄尝尝,这是今年的贡茶。”
      应问璩不动:“你如今已是人皇,不必做这些事。昆仑山应人皇相求,下山诛妖邪,自当竭尽全力。”

      蒲勉一凛,好像是听赵丰白说过此事。

      “妖魔横起,残害我大雍百姓,”赵丰白习惯了师兄的冷脸冷语,甚至已经能将一席不客气的话,在心底再次加以理解,“我大雍幅员辽阔,边疆安宁,也只有此事让我夜不能寐,若是能除尽天下妖魔,朕愿举国之力相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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