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留仙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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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端点了灯，退到了门外。
周宣默了下：“有关留仙宫。”
“你一个刑部的官，怎么管上工部的事情了？”
“谁说不是呢？”周宣苦笑，“雪中，不知道你是否记得，范天良这个人。”
蒲勉一挑眉：“那个在燕京借着爆竹厂私制火药的山匪？当年除夕前夜，范记爆竹厂爆炸，炸死半条街的人，你那时任大理寺少卿不是亲手捉的他么？啊，我还记得是陛下亲下谕旨，要处他极刑。”
周宣点点头：“不错，正是他，我亲眼看着他服刑，尸首分离，但是约二十天前，我却又亲眼见到了他。”
“话不能乱说，”蒲勉抬手给他斟茶，“子游，范天良若是还活着，当年办案、行刑乃至狱卒，都脱不了关系。”
周宣沉默：“不止。你我都不清楚这几年他在做什么。二十天前我与几位同僚去春雨馆吃酒，直到夜深家里派人来接，扶我出去时撞到了个正在下楼的他，当初并未多想，可过了一夜酒醒，才察觉那人我见过。”
“春雨馆？”
蒲勉在脑海里想着燕京的街道布局图，缓缓皱起了眉，脸色难看起来：“若我没记错，春雨馆与范记旧址只隔着一条街？”
“如果不是这个巧合，我恐怕是直到今日也不会认出他是范天良。”
周宣停顿几息，看着蒲勉阴沉着脸不言语，过了会儿才道：“事情还要复杂。范天良还活着，说明其背后一定有个人保他，当年范记爆竹厂一案另有隐情。”
蒲勉默然，知道这事隐情大得很，他呼出一口浊气：“那么，范天良和在建的留仙宫有什么关系？”
“留仙宫最大的巨木，没了。”
蒲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开什么玩笑？不说巨木高逾三十丈，而且已经运去了留仙宫，怎么会没了？”
“就是不见了。我派人跟着范天良，结果发现他和工部的一个王姓匠人是同乡，王工匠与他吃花酒时抱怨了几句，这让我有些在意，细细排查两天后，发现工部早已私瞒巨木不见一事，现在准备用其他木头拼合替用。”
接二连三的事情摊在蒲勉面前，只觉得头真的痛了起来，他心绪激荡，压不住喉间痒意使劲咳了一阵，看得坐在对面的周宣瞪大了眼：“雪中，你平日壮得跟头牛一样，怎么还咳起来了？”
蒲勉摆摆手让他闭嘴，止住咳后抱着周宣斟的茶抿了一口：“都是凡人哪有不生病的……话说回来，这两件事，难道只有范天良和王工匠一条联系吗？”
“朝堂总共这么点儿地方，必有你我看不见的牵扯，雪中，你说为什么范天良要冒着风险去见这个同乡呢？仅仅只是关系好吗？”
“你如今在刑部任职，我没了兵权，这事，难搞。”
周宣同意：“左右范天良已经是个‘死人’，放在外面也做饵，也许可以从留仙宫入手，雪中，可有好人选？”
“难倒我了，工部尚书可是阁老的学生啊，”蒲勉靠在软垫上，低眉垂眸细细琢磨了会儿，“不走都察院的话，只有走京兆府尹楼大人的路子了。”
“那好，楼大人那边我去想办法，范天良交给你了，”两人初步谈妥，周宣咂了口贡茶，唏嘘说，“留仙宫留仙宫，咱们陛下不顾朝臣阻拦执意要建的留仙宫，到最后可别只剩下李代桃僵这些烂事儿。”
蒲勉敛下眉眼：“慎言。”
周宣嘻嘻哈哈还要再说些什么，蒲勉扬声道：“松端，送周大人回去。”
松端得了令，从门外闪进来：“周大人，请。”
蒲勉站起身送客：“注意装得人模狗样些。”
“雪中，彼此彼此。”
松端送表少爷出府后回到院子，蒲勉拿着烛火去了书房，正在在书架前找什么，他没上前，就站在门口等了会儿。
蒲勉展开那幅燕京布局图，只是看了几眼便觉得脑袋闷胀，于是靠在椅背上唤道:“小松哥，叫人抬热水。”
“是,”松端吩咐下去，走进书房，犹豫再三跪下，“公子，我没用，昨夜里还要公子救我。”
蒲勉伸手去拉他：“小松哥，你这是做什么？我说过，你我情同兄弟，不必分你我。”
“我就怕公子是为了偿还母亲恩情，舍弃自己的性命救我。”
蒲勉扶他的动作一顿，长长叹气：“不是这样，年初阿昀来信，说我今年有此死劫，前几日回京途中得了风寒，来势汹汹，我便隐约知道就是昨夜，我不会让小松哥做我的替死鬼，况且昨夜若是我赶去国寺，怕是会昏在半路上，让妖物逃之夭夭再去祸害百姓。”
松端从未听他说起过“死劫”一事，震惊未平地顺着他的力气站起来，看向公子依旧苍白虚弱的脸：“应仙君救了公子，二公子所言的死劫，是过了吧？”
“或许，”时局多变，蒲勉不想谈虚无缥缈的生死，他收好布局图，起身去浴室，对跟上来的松端说，“小松哥随我奔波三月也累了，今明两日不必来院子里当差，替我去看望慧娘，便回去多陪陪嫂子罢。”
松端想到家里怀孕的妻子笑了下：“多谢公子。”
蒲勉关上浴室门：“嗯，让伺候的人都散了。”
在家里陪妻子一日后，午后，松端提着买的各种用品去看望慧娘。
蒲勉小时候在周宣眼里软弱可爱可怜，他身体生得怪异，因此得到父亲厌恶，忌讳不男不女的长子会克父，于是给长子取了个不上心的名儿，蒲雪中，之后不顾妻子的哭求将两日大的蒲勉丢去了偏宅，只许带个奶娘和侍女照顾。
松端站在小宅门前敲门，慧娘跟着自己的母亲照顾公子长大，却在母亲死后被继夫人趁公子不在府中，将她嫁给了屠夫。
这是第几年了？
松端站着出神回想从前的事儿，门里传来脚步声，随即院门打开，慧娘一身农妇打扮，护着有些凸起的小腹，看着松端一脸惊讶：“你、你！回来了？”
“昨日到的燕京，”松端提着东西往里走去，“公子事忙，吩咐我多来看看你。”
慧娘引他往里走，闻言红了眼眶：“还是公子心疼我，你吃饭了没有？我去热一热饭菜……”
松端摆摆手，环顾这间简朴却被家里人收拾得干净整洁的院子：“吃过才来的，你双身子不方便，快坐下。他对你好吗？”
“……嗯，”慧娘偏过头抽了下鼻子，“有公子在背后给我撑腰，他也不敢欺负我。松端，我想，想求你件事，你替我向公子求求情，让我回侯府再伺候公子吧？”
“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松端愣了下回神，笑着说，“现在回府里是伺候公子，还是养胎？慧娘你放心，公子提过，等你生下孩子过了月子，再回府里也不迟。”
慧娘还想再说，松端已经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桌上：“这是公子自己贴补你的，怀着孕呢，多吃些好的补补。我先走了，过两日再来看你。”
蒲勉在侯府里待了两日，浑浑噩噩睡了一日，又写了一日奏疏，第三日才精神抖擞打开书房的门伸了个懒腰。
已经来侯府当差的松端正好提着食盒出现。
“取朝服来，”蒲勉沾湿帕子敷在脸上让自己清醒点，“备马车。”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留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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