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换攻]》乌也

21、也配

　　“咻！”

　　利箭太快，周宣和楼问非一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蒲勉倾身扑倒两人，一抬首，便见车帘上湿了一片。
　　是被车夫的血浸透的。

　　没有车夫，马儿受惊嘶鸣着乱跑，蒲勉伸手将车夫的尸体拽进车厢，他拿着马鞭，听见几道脚步声噌噌而来，语速极快道：“不要出来！脱去朝服，到人多的地方再跳车，去侯府！”

　　“侯爷！”
　　“雪中！”

　　蒲勉反手将周宣的手塞回去，自己跳下马车借力再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的那一刻极快地隐到一处墙角。

　　蒲勉放缓呼吸，瞧见了地面上射了一串的利箭。
　　看来是要他们的命。

　　蒲勉无声无息间利落地将朝服袖子绑紧，将马鞭缠绕几道，靠着墙壁静静听着。
　　九个人，武功不低。

　　蒲勉猛地睁大了含情眼，听见武器的破空声连忙向后急撤几步，随即就见一黑衣人持剑橫劈向墙角，蒲勉藏在阴影中一甩马鞭，鞭打在黑衣人的手臂上，趁他小臂发麻时倾身上前，几招凌厉且狠地掰断了黑衣人的脖子。

　　蒲勉将马鞭塞进腰带，捡起剑再次躲了起来。

　　先不论蒲勉退下战场已有数年，现在军中武将甚少有人会知道，从前事关蒲勉的传言。

　　不要和他夜斗，会输得很惨。

　　蒲勉是天生的将帅之才，耳聪目明无人能敌，极少有人知道他刚进军营时瘦小又不会打架，遭人欺负后只能偷师那些老兵油子，因此招招粗犷大张大合，还带着点儿猥琐，十有八次攻人下三路。

　　他有十分的耐心。
　　蒲勉深切明白此刻不可冲动大意，拖延着等松端带人来才是上上策，毕竟单打独斗他不在话下，但若是这些人一起围攻自己，恐怕他不死也会重伤。

　　约是一盏茶后再次有利箭射来，蒲勉紧眉，踢起地上的尸体遮挡，果不其然，另有三人出现，见着了他猛攻上前，蒲勉拽起尸体砸向一个，寒光一凛，剑刃刺向自己喉间，蒲勉后撤步躲开，矮身扫腿重重踢中来人的下.体，而后擒住身侧人的手臂，用剑抹了这两人的脖子。

　　蒲勉旋身躲过劈来的刀，疾走两步，反手持剑柄砸向这人的太阳穴，那人只来得及道一句“好快”便倒了下去。
　　蒲勉挨个儿在其胸口补了刀，他甩去剑身上沾着的血，躲在死角，摸向方才受伤处，满手的血。

　　这巷子太窄了，蒲勉目光沉沉看着自己的血，问：“临死前可否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谁要我三人的性命？”
　　“侯爷，只能说你倒霉，”喑哑听不出年纪的嗓音响起，低笑时像只公鸭子，道，“怨不了谁。”

　　蒲勉眼神一暗，攥紧剑挪动脚步，警惕四周。
　　“兄弟们，送侯爷上路！”
　　“休想。”

　　蒲勉横剑于胸前挡住掷来的长刀，进而刺进右侧攻来的那人的胸膛，他拔出剑，血溅了朝服的袍角：“也配。”
　　话音刚落，寒光再次划过小巷。

　　.
　　蒲勉跳车前抽了马一鞭，那马不要命似的疾驰周宣和楼问非在车厢摔得头晕脑胀，楼问非拽着车帘勉强爬住：“趴下，你趴下！”

　　两人被车夫的血糊了半身，周宣一咬牙抱住楼问非的腰：“到了吗，该跳车了吗！呕！”
　　“你别吐我身上，”楼问非看了眼缝隙，“快了快了……”

　　周宣手都在抖，他担心蒲勉安危，又恐惧有人跟在这马车后面，只等他和楼问非跳车便一箭射来赶尽杀绝。

　　楼问非脱去显眼的红色朝服，又开始伸手扒周宣的：“别着急，周子游，一会儿我说跳就跳，立刻藏起来去侯府，我去衙门。”
　　周宣点头：“我知道，你要是死了，我给你收尸。”
　　“那我还得多谢周大人了。”

　　今夜万寿节，街上的人群攘攘，马车横冲直撞闯了进去，
　　周宣趴着喊：“让开！快让开——”

　　楼问非攥紧拳，沉声道：“三、二、一、跳！”
　　两人齐齐从马车跳下，从地上爬起来时，周宣余光瞥见了直冲他来的匕首，骂了句娘头也不回撒开腿开始跑。
　　他脱了朝服穿着中衣穿梭在人群中，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去侯府搬救兵……

　　“周大人……”
　　远远传来一声呼唤，周宣不敢停留。

　　“周大人！”
　　有人朝着自己跑来，周宣要躲，却被他拦住：“你这是怎么了？好多的血。”
　　周宣没想到自己运气这般好，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仙……仙君，救、救命……”

　　陆饶眨着眼在他背后轻点几下，他扶着周宣：“救命？有人要杀你？蒲大哥和另外一个大人呢？师叔！师叔！”
　　周宣说话顺了许多，赶忙道：“我们遭人追杀，雪中留下如今不知生死，楼问非已经在去衙门的路上，仙君，去救雪中！”

　　方是听到这句话的应问璩神色一凛，他掐指，登时凭空消失在周宣面前。
　　陆饶将周宣交给师弟师妹：“送周大人去定军侯府，我去找楼大人！”

　　.
　　应问璩掐指寻到蒲勉时，蒲勉身上被砍了四五道，一旁散落倒着几个人，他正与两个身着黑衣的人缠斗。
　　应问璩一蹙眉，太虚剑疾如闪电刺进那两名歹人的身体里。

　　“勉郎！”
　　蒲勉唇色发白，听见熟悉的声音后身形一倒，不等自己拄剑站好，下一刻被人抱进了怀里。

　　“应师兄？”
　　蒲勉认出了应问璩，推开他站好：“你怎么……是遇到了子游他们了？”
　　应问璩捉住他的手腕把脉：“是不语看见了身上带血的周宣。这些人是谁？”

　　“我还想留个活口的，”蒲勉无奈笑了下，他抽回手腕，蹲下身就近去翻一具尸体，捏着这人的嘴一瞧，“唔，看来是留了也没用。”
　　应问璩见他无碍，定定心神低声说：“先止血。”

　　蒲勉站起身，他身上的伤看着长实则浅，唯有背后一道刀伤严重，几层衣物被划破，应问璩清雪一般的脸暗沉着，他看见了鲜血混着翻烂的嫩肉，而蒲勉却如同这刀伤不在自己背上一般，脸上挂着不在意。
　　蒲勉道：“应师兄无需担心，死不了。”

　　“勉郎，这不是小伤。”
　　应问璩轻叹一声，走到蒲勉身前，将手覆在他的背后，顿时，蒲勉只觉一股暖流流入自己的体内，游走在身体的奇经八脉，盘旋在背部刀伤周围。
　　蒲勉抿抿嘴唇：“多谢应师兄。”

　　松端等人比楼问非来得快些，他直接跳马跪在蒲勉面前：“公子，可有受伤？”
　　“没几处，幸好子游遇到了应仙君他们。”

　　“该死！”
　　“老大！”
　　“老大没事、吧？”

　　卜青文等人扑上来，急冲冲的神色看到应问璩的那只越界放在蒲勉后背的手时凝滞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蒲勉把他们推开：“应仙君替我止血呢，愣着做什么？搜身啊！”

　　卜青文看了眼依旧碍眼的手，顾忌着蒲勉的伤处没什么动作，只是道：“楼大人去了衙门，周大人和两位小仙君现下正在侯府，他跳车时扭到了脚腕，所以我没有叫他一起来。”
　　蒲勉点点头：“子游他们无碍便好，此事发生突然，又是在今夜……不可声张。”

　　“是，老大，你可知道这些是谁的人？”
　　“青文，”蒲勉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们是冲着子游和楼问非来的，之前时间短，一些事情我没有和你讲过，你问我这些人是谁，我也只能说不知道。”

　　松端几人搜完九具尸体，上前来说道：“身上干净得很，没有类似纹身的标记，嘴里含毒，看来是要下死手的。”
　　卜青文闻言，沉声道：“若没有老大在，两位大人怕是要命丧当场了。”

　　说话间，楼问非带着衙役终于赶到，见到蒲勉好生站在，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走过来向蒲勉行大礼：“下官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楼大人客气，”蒲勉将他扶起，“你我已经生死之交，这些话不必多说。子游已在侯府，楼大人安排妥当后，随我去一趟侯府吧。”

　　楼问非应是，此事发生在京城内，又是万寿节当夜，涉及定军侯和两名正三品官员，想来这案子过不了几日，便会被刑部接手。

　　应问璩仔细察看蒲勉的刀伤，见到背部恢复如常后才收回手，蒲勉转身道谢：“有劳应仙君了，其余的，回去让大夫包扎便是。”

　　待楼问非安排好事宜后，一行几人回了定军侯府。

　　松端提着灯引路：“表少爷遇到了长史大人，咳咳，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他把长史大人打晕了。”
　　“老人家梦游，常有的事，”蒲勉听了，无动于衷，“闹起来就说侯府不缺他一个。”

　　绕过夜里巡逻的侍卫，走过廊桥，松端推开院门，几人进去后，看见周宣坐在石凳上翘着腿，陆饶和师弟师妹坐在一旁正说着话。
　　周宣看见蒲勉无碍，险些落泪：“雪中，吓到我了。”

　　蒲勉对他笑了下，他让松端安排应问璩等人以及卜青文等人住下，而后带着周宣和楼问非去了自己的书房。
　　他点起琉璃灯，开口便说：“此事，不能再继续查下去。”

　　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