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和秋》暮貓人

9、第九章：我不能喜欢你，我不可以喜欢你

　　八月初，迟暮的房间里开着空调，窗外时不时有流浪猫叫唤。

　　整个屋子寂静无声，因为迟疏云和林欢出去旅游了，给她们留下生活费，叮嘱几句就去游览山水，毕竟家里还有李姨，其实於秋和林欢已经没有说话几个月了，但於秋觉得这样的生活更加惬意，起码不用被天天盯着了。
　　迟疏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林欢的心情很差，就想着趁孩子们放假，带她去玩。

　　迟家。
　　书桌前，两个人在问对方知识点，但主要还是迟暮问於秋，因为迟暮基本上都能答对，错的都是於秋。
　　晚上十点半，在检查完於秋的背书成果之后，迟暮就决定让她休息一下。
　　於秋瞬间像只慵懒的小猫咪，摊在了床上，顺势拿起了手机摸鱼，而迟暮则是继续拿下一本书看，没有丝毫要休息的意思。

　　忽然之间，於秋玩心大起，弹了起来，瞪着大眼睛期待地说：「阿迟，我们玩抓迷藏吧！」
　　「怎麽玩？哪有那么大的地方让你躲？」迟暮不置可否。
　　「不用很大啊，就在房间里。关灯、关窗户，用布条把眼睛遮住，碰到对方就算赢了。好不好嘛阿迟，就陪我玩一下？要不然真的很无聊欸，天天学习压力也很大。」於秋抓住迟暮的手娇嗔地央求着。
　　「拗不过你。玩玩玩。」迟暮感觉自己真的是被这个人吃得死死的，无奈地叹气。
　　於秋兴致勃勃地帮对方绑上了布条，要垫起脚才可以固定好。
　　迟暮就这样任她鱼肉。

　　游戏开始了，於秋悄咪咪跑到角落，往柜子丢了东西，发出声响来误导迟暮，而对方也如她所料，慢慢地移到衣柜前，在空气中摸索一番，找不到目标对象，就蹲下来再摸索，还是没有。
　　把衣柜打开，再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於秋躲在角落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出声。
　　「哦，我知道你在哪。」迟暮突然之间恍然大悟，这是调虎离山计。逐渐加快脚步向着於秋的方向走去。
　　毕竟这就不是对等的游戏，一开始於秋还能灵活地躲避，但后面不小心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
　　迟暮逐渐把落在下风的局势扭转，把於秋往门的方向逼，本来於秋打算趁她过来，再悄咪咪地从手下溜走，但对方似乎料到了。
　　伸出右手把要逃跑的她挡住，於秋打算跑另外一边，又被挡住了，还是不死心，蹲下来跑吧。
　　迟暮把小臂直接压在门上，防止这只小兔子再偷跑，头靠在於秋耳边，轻声地说：「我找到你了，别跑了。好吗？」
　　於秋整个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迟暮说什么就是什么，很乖巧地回了一个字：「好。」
　　於秋抬头楞楞地看着迟暮的嘴唇，想亲，于是一点一点凑上去。

　　对方一只手撑在门上，另一只手把布条拿下来。
　　微微睁开双眼，逐渐适应房间的光度，空调把窗帘吹开，皎洁的月光投射在迟暮的背上，整个人好像小星星一眼发光，四目相对。
　　空气突然之间静止了，於秋立马停止了自己不安份的举动，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别开脸，但现在更多的是觉得自己有这种感觉是不正常的。
　　「我赢了。不就是输了吗？干嘛生气。」迟暮看着小兔子嗤笑道。
　　「我才不是生气呢好不好！我是。。。我只是。。。」於秋又把脸转回来，结果眼睛又对上了。
　　「你是什么？你说呀？」迟暮带着一丝玩味地继续挑衅。
　　「哎呀，你不懂。不跟你说了哼。继续写作业了。」於秋把迟暮推开，开了灯，就坐回去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看着书，连书都拿反了。
　　於秋掐了自己一下，嘴里嘀咕着：「於秋你在干嘛呀！」

　　於秋不知道的是，迟暮的布条，一直都很透，是隐隐约约看得见她的。
　　只是陪她玩，才假装不知道她在哪里。
　　更重要的是，迟暮对於秋的主动，是看得见的，但两个女生的爱情毕竟不会被看好，需要承受许多社会的压力，她不想於秋承受这些，这么多年来她活得够累了。
　　所以这种念头还是趁早断了吧，就像现在这样，陪伴成长，好姐妹好朋友好闺蜜也好，起码可以一直陪伴对方。

　　迟暮随手就把布条夹在了一本书里面：「好了，不生气，继续学习吧。」
　　有一只小兔子一直陪着你，让你原本黯淡无光的世界，裂开一道口子，让光缓缓地流到你心上。
　　每天锲而不舍地等你起床，怕吵到你，就自己乖乖地坐着，也不做什么。
　　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的喜好，怕让你不高兴，也想让你更开心。
　　明明对运动没兴趣，却因为想陪着你而跟着，还死撑，结果跑得半死，嘴唇都变白了还说自己没事。
　　敏感地察觉到你不悦的情绪，就会想着法子让你开心。
　　自己都睏了，为了陪你，死撑着不愿意说自己要去睡觉。
　　即便所说的内容未必是她所感兴趣的，但还是陪着一起聊。能不喜欢吗？

　　迟暮在后面一直看着於秋，夏天的悸动因她而起。但，也应该止于夏季。
　　两人早就生出了特殊的情感，超越了好友。
　　但是於秋觉得对方并没有像她一样，有同样的感觉。
　　所以只好默默地藏在自己的心里，她这么多年来的经历，并不允许她去爱一个人，她甚至忘记爱人是什么感觉了，更别说想要得到其他人的爱。

　　早上九点，於秋吃完了早饭后，回到房间开始听英语听力，顺便在房间里溜达运动运动。
　　弯腰拉伸一下，一起来，不小心把一张卡弄掉了。
　　於秋记得那是在书柜最上方的最左。
　　因为平时就看见有一个白色的角角突出，花纹很特别。

　　於秋想要捡起来放回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圣诞卡，上面的字迹很漂亮、秀丽，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字迹。
　　写着：「暮。圣诞节快乐。你笑起来很好看呀。以后要多笑笑呀~」署名是舒，日期是上一年的圣诞节了。
　　「什么嘛。。我也知道阿迟笑起来很好看啊，她是谁啊？为什么她的圣诞卡会被特别收藏，好像很怕弄坏的感觉。也没听过阿迟听起这个人啊，署名还是单字，关系一定不错吧。」於秋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酸涩，好像其实在自己到来之前，已经很重要的人存在于迟暮心里，很难过，比坏掉的柠檬还要酸涩。

　　於秋还是决定认认真真学习，不去想和迟暮有关的事情。
　　虽然偶尔脑海中还是会闪过这些天相处的片段，一次一次提醒她。

　　晚上八点，迟暮带着於秋喜欢喝的热奶茶回来了，雨势大得淋得连雨伞都毫无作用，但奶茶还是没有沾到一滴雨水，因为是从迟暮怀里拿出来的。
　　迟暮环顾四周，客厅没有开灯，只剩下房门微微开着：「我回来了。吃饭了吗？给你带了奶茶。」
　　推开门，看见於秋坐在角落，背对着她，桌上是满满当当写完的卷子。
　　於秋没有反应，像个小马铃薯一样坐在角落，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冲过来拿奶茶。
　　迟暮知道她肯定发生什么事了，但不确定是什么。
　　「怎么回事？」迟暮赶忙放下奶茶，凑近於秋，眉头一皱。
　　「没事。」於秋淡淡地回答。
　　「真的没事？」迟暮带着怀疑的眼神再问一次。
　　「嗯。」於秋不想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更何况自己又不是迟暮的谁，有什么资格吃醋。
　　於秋觉得自己很幼稚，为什么要因为一张不知道是谁送的圣诞卡吃醋、乃至难过。

　　「没事的话，我去洗澡了。」迟暮半信半疑地拿着衣服去洗澡了，离开前再给於秋说了一下奶茶放在哪里。
　　於秋感觉自己很可笑，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然后自己也不确定对方和送卡的人有什么关系，就开始发起小朋友脾气，真是无理取闹。
　　起身去拿奶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刚刚迟暮脱下的外套，掉出了一个兔子发卡，发卡上是一直很可爱的小兔子在抓着红萝卜啃。
　　同时，还跌出了一个小巧大方的胸针，一颗宝石被伪装成星球的模样，与旁边的流苏星星、珍珠，一起营造了小宇宙的感觉，隔壁有张精心设计的卡片，很显然是自己画的，看起来特别用心，但更刺眼的是上面写着：「爱你的舒。」

　　於秋好不容易收起那股难过、酸涩、毫无缘由的感觉。
　　一切都因为这些东西又瞬间涌上心头，所以舒真的是迟暮的那个她吗？
　　所以今天迟暮兼职比平时晚回来了两个小时，是因为去找她了吗？
　　为什么迟暮什么都不告诉我。
　　还是她觉得我不可能接受她喜欢女生，抑或我根本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想到这些，於秋不自觉地难过。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在心里想：「很难过，我就是很难过啊，我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人，我好不容易才重新遇见她，却又要马上放弃这段感情。而现在，我甚至连一个朋友也不一定算是。我有什么资格留在她身边。。。」

　　於秋感觉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对方了，是，她是女生，所以呢？那又怎么样？只是因为她是迟暮，所以她接受对方是女生，也明白自己这些天无法控制的行为是因为喜欢。
　　真正喜欢，是毫无缘由的，不一定是因为什么，但只能是她。
　　想知道对方的日常生活，一切喜好。
　　只要陪着对方，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只要她在，就会觉得很安心，未来一片光明，有她在就什么困难也可以度过。

　　也许是因为迟暮会为她展露其他人无法看见的笑容，给她分享自己儿时的趣事，在她想放弃自己的时候成为走下去的动力，会给她带喜欢的饮料，会陪她玩无厘头的游戏，鼓励她追寻自己的梦想，还是别的什么。
　　但现在，她是真的喜欢上一个叫迟暮的人，而她又是真的得放弃这段感情。
　　於秋不知道的是，迟暮的手机弹出了一条信息：「暮，你可真行。还特地帮那个女孩找发卡，她是你的谁呀？嘿嘿～就是麻烦你要等我那么久了。记得帮我把东西给阿澜，我最近没空，谢谢你啦。」
　　这个夏天，一个叫於秋的女生，愈发肯定自己喜欢上了另一个叫迟暮的女生。
　　但似乎要把这段感情的苗头给扼杀在天，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