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此生也算共白头

6、思学

　　陈思谦找的那家精神病院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而且医生都是高学历，所以苏父苏母很放心。其实苏筱的事大多是陈思谦在跑前跑后，比苏筱父母还用心。有他的陪伴，苏筱情绪平静了许多。
　　苏筱的病房在顶层，是单独的加护病房。陈思谦说，这是为了苏筱的恢复，他不愿看到苏筱痛苦。如果没了苏筱，那他存在也没什么意义。
　　医生笑着打趣苏筱，苏筱红着脸往陈思谦身后躲了躲。
　　治疗几天后，苏筱的病还是没有什么起色。躁郁症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什么都记不清，情绪波动又很大，整天大吵大闹。苏父苏母恰逢国外生意遇到瓶颈忙的团团转，不能整天陪在苏筱身边。又没有一个护工能受得了这样的病人，干脆就让陈思谦全权照顾苏筱。
　　大家都在议论，但陈思谦却没有任何怨言。他说，苏筱是我女朋友，更是我未来的妻子。照顾她是我的责任。我们在一起五年，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其他的别无所求。
　　一时间很多人都羡慕，苏筱真是个幸福的女孩。
　　在风和日丽的一天，陈思谦又去看苏筱了。——也没什么特别的，他每天都来看苏筱。
　　精神病院里，他们像平常的情侣一样散步，聊天。似乎只有陈思谦陪着的时候，苏筱的精神才是正常的。
　　顶层。这一层只有四个病房，都是专门提供给有钱人的。
　　苏筱的病房就是其中一间。
　　进门以前，陈思谦向往常一样拥抱苏筱。
　　在她耳边呢喃地，说了一句让苏筱瞳孔炸裂的话。
　　“我无法为她沉冤昭雪，那我只好，杀了你。”
　　！
　　一瞬间，苏筱感觉这个陪了她五年的人如此陌生，冰冷的声音似是要将她撕裂，笑容如此阴冷，仿佛地狱的九殿阎罗。陈思谦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深情与温柔，眼神仿佛无尽深渊，深渊里是怨毒的魔鬼，叫嚣着要将她拖进去。
　　真可怕啊。
　　苏筱无助地流着眼泪，浑身冰冷。她想问问陈思谦为什么，问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然而陈思谦眼神冷漠地可怕，眼神里藏满了无尽的利刃，她看到的是滔天的恨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活剐。
　　这样的陈思谦，她不认识。
　　探视时间到了。她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因为恐惧她已经说不出来了。陈思谦甩开了她的手，医生将她拖进了病房。
　　病房的门锁了，她出不去。隔着铁门，她听到陈思谦在对她说话。声音没了往日的温柔，有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与让人害怕的平静。
　　“筱筱，你要记得，即使你进了病房，我也还是爱你的啊。”
　　苏筱的手指触着冰冷的铁门，她愣住了，他是爱她的，他是爱她的！
　　“你是爱我的，对吗？”苏筱泪眼朦胧。
　　“对。”门外的陈思谦，笑得阴冷又灿烂。
　　“你要好好的啊，这样你才能痊愈，我们才能结婚啊。如果你走了，留下我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的声音普通暖阳，带着给人温暖的力量。
　　门里的苏筱流着泪，什么也不顾了。
　　苏父苏母一直对陈思谦很放心，因为陈思谦确实很值得托付，一表人才，心地善良。本来他们对苏筱已经没有什么期待，只盼她不惹事就好。但陈思谦却拯救了苏筱。
　　陈思谦是他们心中的完美女婿。
　　苏筱在病房浑浑噩噩，没有出去过。吃一些她不认识的药，输一些她没见过的液。每晚日复一日的梦见林铅华，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每天陈思谦来看她，对她说他很爱她，告诉她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于是她乖乖的，听医生的话。乖乖吃药，乖乖喝水。只要陈思谦不离开她，她什么都愿意。一天晚上，苏筱无意间听到护士谈话。她们说，这家医院翻新时为了省钱，偷偷收买了某市废弃的榆柳高中的物资，榆柳高中之前，死过一个叫林铅华的女孩。
　　林，铅，华……
　　苏筱突然感到窒息，她混沌多日的神志突然清明过来，看清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陈思谦亲自为她找的精神病院。
　　这是充满榆柳高中痕迹的地方。
　　这间病房，布局与当年林铅华的宿舍一模一样。
　　乌云遮住了月亮，病房里透不进一丝月光。铁门锁着，苏筱坐在病床上，脸像墙壁一样惨白。
　　恍惚中，她似乎又看到林铅华了。穿着一袭长裙在灯光下起舞，像最美的芭蕾天使。
　　像天使一样的女孩，被她造谣，被她暴力，被她拍裸照，被她凌辱。深埋于地下，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时，手机铃响了，是陈思谦打来的，苏筱救命似的接起。
　　“思谦，思谦救我！这里有林铅华，有林铅华！”
　　“我不是陈思谦。”手机那头的声音，陌生到没有感情，“苏筱，我的本名，叫陈思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