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陈桉三三

5、流年

　　婚期在陈思谦博士毕业后，两家决定先领证，婚事不急。在苏筱以为自己要奔赴幸福时，被告上法庭。
　　原告，是当年林铅华的父母。
　　他们要求还林铅华清白。
　　苏筱傻了，他们怎么还敢告？当年出事的时候就告过一次，但由于证据不足，苏筱父母又用钱疏通，没告赢。现在居然还敢？真晦气。
　　虽然当年的证据早就处理了，但这次苏筱莫名的有些害怕。她有了陈思谦，有了自己想拥有的一切，她不想再发生那么多弯弯绕绕。
　　但是陈思谦说，别怕，我陪你面对。看着坚定的陈思谦，苏筱放心了。他们一起找了律师，一起出庭。开庭的时候，陈思谦就坐在陪审席。
　　法官宣布开庭，苏筱看了一眼陈思谦，他坐在那里，温润如玉却又忠贞不渝。她觉得，她这一次也会赢的。
　　谁也别想扰乱她的生活。
　　校园暴力不至于她入狱的，这点她一直知道。
　　可是她忘了，人在做，天在看。当年死去的人不止林铅华一个，林铅华的舞蹈老师，也拜她所赐。林铅华也不是自己跳下去的，是她推下去的。
　　那天，林铅华哭着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失魂落魄的上了顶楼。顶楼铺着瓷砖，雨后的瓷砖明亮的能映出身影。
　　林铅华靠在角落里发呆，眼神空洞。远处的操场有人在嬉戏打闹，可那些欢乐，都不属于她。不仅自己要被开除，连最尊敬的老师也被绯闻连累自杀。
　　风吹起她的长发，白色的裙摆像盛开玉兰一样。裙纱柔柔的飘着，似是少女说不尽的忧郁。
　　苏筱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林铅华转身，裙纱裹携着清风飞舞。她像栖息在人间的天使，虽然逆光但却纯洁。
　　苏筱拿出了林铅华更不堪的照片——林铅华被拖进小仓库打晕的时候，她可是干了不止一件事。激愤之下的林铅华冲上来想抢回去，无奈力量悬殊，她被推到离楼边矮墙仅一步之遥的地方。争执中，林铅华的指甲划破了苏筱的脸，气愤的苏筱猛地将嚼着的泡泡糖一口吐到她脸上，用力推了她一把。
　　转变就在这时发生了。
　　矮墙很矮，不到一米，根本起不到拦人的作用。雨后的楼台本就十分光滑，苏筱的那一把推得林铅华一个踉跄，直接从楼上掉了下去。
　　世界安静了。
　　在那一瞬间，林铅华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如瀑的长发和血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神情的安详的。也许，死亡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苏筱愣住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下坠的一抹白，捂着嘴转身跑了。
　　道德是一把悬在人头顶的剑，无论你做事有多隐秘，你都会受到审判。在你庆幸你躲过一劫时，早有人在暗处默默为你铭记。佛说，善恶终有报，要相信因果轮回。你所作的恶，终有一天会报应在你身上。
　　或许是因为一众贪官被裁撤，钱不再那么万能；或许是因为舆论沸沸扬扬群情激愤，有很多人都买在发声；或许是林铅华父母手眼通天，也不知道怎么找来的当年的同学和老师。又或许是老天有眼，总之，苏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所有的证据全得不能再全，简直就像苏筱在口述害人过程。
　　法官一锤定音，苏筱，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五年，消耗一个少女的青春，足够了。
　　林铅华当年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啊。
　　怎么会？怎么会？！
　　明明当初已经处理了，学校老师同学全都打点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站出来！这些证据到底怎么重见天日的，这些人到底为什么！
　　林铅华，你就这么恨我吗？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破坏我的幸福！当初是你父母自己不要赔偿金的，又为什么还要翻案！这明明是你的错！你的存在就是错！你为什么还要害我！
　　已经过去五年了啊，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她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她不想失去所拥有的一切。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不是……
　　苏筱泪如雨下。
　　入狱那天，陈思谦来送。他站在路边，看着警察把戴着手铐的苏筱带上车，泪眼朦胧。苏筱的父母哭得肝肠寸断，他尽着一个女婿的责任，安顿好二老后才离开。
　　陈思谦拉开车门，脸色瞬间沉如深水。取下眼镜，从后视镜里看到眼睛有些红肿。抽纸擦掉还挂着的眼泪，看了一眼警车离去的方向，闭了闭眼，开车回家了。
　　苏筱被带到监狱，铁门关上，将他们永远的分隔在两个世界。
　　苏筱入狱以后，白天倒还好，可一到夜晚，她就不停地梦见林铅华。梦见林铅华浑身是血的样子，从高楼一跃而下，穿着被血染红的白裙子，一步一步，哀怨地朝她走来。
　　林铅华抓着她的手，说，你凭什么得到幸福啊。
　　林铅华捧着她的脸，问，你为什么还活着啊。
　　林铅华牵着她的腕，笑，你来地狱陪我吧。
　　“啊！！！——啊！！！”苏筱的哭嚎整个楼层都能听见，连警察都受不了了。过了一段时间，保外就医的审批终于下来了。出狱的时候，陈思谦也在。
　　苏筱看到他就扑了过去。
　　如同飘零的小鸟找到巢一样，紧紧抱着不撒手。她终于再次见到陈思谦了，没有他的日子，她一分一秒也不想过。
　　在家里还没待多久，就要去医院了。陈思谦说最近他都在忙这件事，他想找个好点儿的医院，好让苏筱摆脱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