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无能为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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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小郁？”
“邵叔叔，现在公司是什么情况？”
对面静默了两秒钟。
“什么什么情况？”
文郁捏紧了手机：“别装傻。昨天尚铭把我叫回去，是不是你那边有什么动作？”
对面这次静默了五秒钟。
“小郁，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上次是怎么说的，”文郁打断了他的话：“那批货出现问题只是个意外，你这样不就是打草惊蛇？”
对面的声音也稍稍提高：“不管是不是意外，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些董事不是瞎的聋的，早就对尚铭有所不满了。这件事儿算是个导火索，就算我不动手，也会有人动手。”
这回轮到文郁沉默了。
不过对面根本没有给他回应的机会：“更遑论那些人根本不懂账，即便检举揭发也只是在给他尚铭挠痒痒，不痛不痒的。那个会计去年就倒戈了，我要是再不下手，就真是会打草惊蛇了。”
“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小郁，相信你邵叔。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咱们各取所需，我不会让他尚铭好过的。”
......
“小郁？”卧室门被措不及防推开，文郁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只好作罢。
“在—打－电－话－吗－”尚栩安用气声询问道。
“下次再说吧，我先挂了。”文郁匆忙挂掉电话：“哥哥，有什么事吗？”
尚栩安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来意，反问到：“在，和女朋友打电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文郁想起邵建扬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有些头疼。
“不是女朋友，哥哥，”文郁几步走到尚栩安面前：“怎么啦？”
“就是和你说一声，咱们俩意大利那边的签证办下来了，尽快看一下机票，早点过去还能多玩几天。”
“好啊！”文郁翻出平板，把已经做好的旅游计划拿给尚栩安看：“大概七天六夜，最后我们还可以在波西塔诺的悬崖小镇上住几天，最后直接回博洛尼亚。”
尚栩安点点头：“到时候可以让徐皓帮把行李直接寄到学校，咱们轻装上阵。”
“嗯。”文郁接过平板。
“那个谁，你女朋友签证什么的办好了吗？”
文郁猜到哥哥要问这茬事，强压下心虚：“嗯嗯，都办好了，到时候我们在机场见。”
“...好，还有一个月，那到时候见吧。”尚栩安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房间瞬间寂静下来。
文郁跌坐在床上，平板被随手丢在一边，歪靠着床头，呆呆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出神。
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巨大的坑，最后填不上的话，就只能一头栽进去，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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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北京夏天的温度高的出奇，雨后的空气依旧很潮热，闷的人喘不上气。
出发那天的凌晨，空调到时间自动关闭，没一会儿文郁就被热醒了。他拿起手机，亮度让他稍微适应了几秒才看清楚时间。
3：42。
文郁想，下午两点的飞机，还早，再睡会儿。
他扔下手机，伸手摸索放在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这时从客厅传来了开门声，文郁下意识缩回了手。
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哥哥也醒了？
文郁不知道在心虚什么，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被窝装睡，耳朵却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没想到下一个被打开的是自己的房门。
“小郁？”
文郁一惊，立马掀被下床，打开了灯，于是衣衫不整的哥哥在这个黑暗的雨后之夜，天降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怎、怎么了？”
尚栩安把显示通话中的手机递到文郁面前。
文郁低头，看见来电人的名字，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尚栩安见文郁迟迟不接，偏过头去揉了揉眉心，硬着头皮把手机塞到了文郁手里。
“柯志杭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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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的路上，雨又下了起来。文郁心不在焉地开着车，甚至忘记了打开雨刷器。
“小郁！”尚栩安惊呼一声，文郁回神瞥见红灯，猛踩下刹车。
尚栩安抬手打开雨刷器，一张受惊的大爷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了朦朦水汽之后。
“会不会开车啊！没看见红灯吗！妈的是不是瞎！”
文郁像是被吼懵了一样，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瞪着眼睛没有一丝反应。
“不好意思啊......”尚栩安开门下了车，又很快关上了，文郁看着尚栩安给大爷道歉，帮对方提了两个大袋子过了马路。那个大爷像是个收破烂的，两个尿素袋子里装的鼓鼓囊囊的全是空瓶子。
尚栩安冒着雨跑回来，敲敲车窗，示意文郁打开。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下来我开。”
文郁下车绕到副驾驶，坐进去系好了安全带。
“快五点了，”尚栩安启动车子：“交警应该还没有上班。”
“哥哥，我......”
“不用说了，先去看看情况吧。”
文郁哑口无言，缩回座位上，像个做错了事儿害怕挨批的小孩。
“真没想到，钟毅居然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尚栩安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
文郁顺着惯性把脸贴在了车窗框上，默默咬紧了牙。
这段路好像极其漫长，文郁保持着脸靠在车窗框上的姿势，眼睛直直地看着无数滴雨水在车窗上拉出长长的直线。
脑子里回闪过柯志杭在电话里哀求的声音。
“文郁，你爸进了手术室，你能不能马上来一趟医院。我不是直系亲属，无法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求你了，快一点。”
真是笑话。
自诩最亲密的人，连对方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都做不到，还要叫一个他这样的“外人”去。
不过，自己好像没有评判他们的资格。
他偷偷瞄向认真开车的尚栩安。
文郁知道，自己和尚栩安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尚栩安是有权利在他的手术单上签下名字的。
他们是一家人，法律上的一家人。
也许这辈子，他和哥哥就止步于“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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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后，尚栩安和文郁一路狂奔到手术室门口，看见了蹲在地上崩溃大哭的柯志杭。
尚栩安上前将他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文郁则去找医生。
他哪见过柯志杭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要如何出言安慰，只能看着他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乱成一团，豆大的眼泪掉落在瓷砖地板上，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柯组长，文郁已经去找医生了，钟先生出来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我害怕啊......”柯志杭抽噎着回答尚栩安：“我怕他出不来，我签不了字，我救不了他，我无能为力......”
尚栩安沉默了。
不一会儿，文郁回来了。他并没有理会俯身大哭的柯志杭，径直走到尚栩安身边坐下了。
“怎么样？”
文郁顺势把头靠在尚栩安的肩膀上，轻声耳语道：“急性白血病，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配上型。”他阖上眼睛，像是在说梦话。
尚栩安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手术中”的红色等持续亮着，像是红灯一样阻止人继续前进的步伐。柯志杭渐渐没了声音，但肩膀还有些轻微的抖动。
过了一会儿，柯志杭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走到靠在尚栩安身上的文郁面前：“我们聊聊。”
柯志杭镇定地望着文郁，简直与刚才那个号啕大哭的人判若两人。不过，微红的双眼，脖子上隆起的青筋以及颤抖的双手将他的不安和悲伤展露地一览无余。
文郁却抬眼看向尚栩安。
“去吧，我在这等你。”
得到了尚栩安的允许，文郁才起身跟着柯志杭走了。
楼梯间的门貌似年久失修，柯志杭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不过也许是因为他的手一直在颤抖，连门把都抓不牢。
“文郁，”柯志杭保持一个姿势太久，才觉得有些站不稳，于是偷偷背手扣住了身旁的楼梯扶手：“钟毅怎么说，也是你爸，对吧。”
文郁没有回应，似是在等着柯志杭把话说清楚。
柯志杭低着头，斟酌着开了口：“我们把能找到的，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没有血缘关系的骨髓库都找遍了，没有一个配得上型。”
“把搜寻范围再扩大也许会找得到，但你爸等不起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而去，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文郁依旧没有回应。
柯志杭有点着急，双手抓上了文郁的肩膀，力气大的离谱，像是紧紧拽着救命稻草一样：“文郁，你知道直系亲属配型成功的几率在50%左右，是最高的。一开始钟毅并不想找你，他觉得亏欠你太多了。”
“今天你也看到他的情况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求你，救救他好吗？”
骄傲的人终为了爱人放低了他的身段。
“可是你打乱了我和哥哥的旅行计划。”
“对不起。”
......
两人相对无言。
一分钟后，文郁先开了口。
“我可以做配型，至于成不成功，只能看你们的运气了。”
柯志杭一颗提着的心落地，扣着文郁肩膀的手也骤然松开，跌坐在了台阶上。
“还有一件事。”文郁朝柯志杭伸出了手，当然，并不是为了拉他起来：“还给我。”
柯志杭没有半分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了监听器放在了文郁手心里。
“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好。”大概现在文郁提出任何要求，柯志杭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文郁也没想再趁火打劫，转身走出了楼梯间。
年久失修的门发出刺耳的“吱扭”声，那一瞬间，走廊惨白的灯光照亮了柯志杭的空洞的眉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