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初见》宛鸠

54、第 54 章

　　等到周六的时候，谢磊军早早的等在初初家楼下，接她去拍婚纱照。

　　今天的天气甚是给力，太阳不仅早早的出来了，温度也比预报的要更高一些，不会让人觉得特别寒冷。

　　“要么你先上来吧，我还在吃早饭呢。可能还要一会儿。”初初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讲着电话。

　　“没事，你慢慢吃，不急的，我在车里等一会。”电话里传来了谢磊军一如既往的略带沙哑的嗓音。

　　“嗯，那好。我一会儿下来。先挂了啊。”

　　初初挂了电话。

　　母亲也正吃着早餐，她比初初吃得早，此时已经快吃完了，听到女儿讲电话，忍不住问：“是磊军吗？他已经到了？”

　　“嗯，就在楼下。”初初嘴里含着粥，说话的声音略显含糊。

　　“那你吃快点吧，早点去，时间可以充裕点，拍得也好看一点。”

　　“嗯。”初初加快了速度，“哧溜哧溜”的吸起粥来。

　　“要不要妈妈陪你一起去啊？给你参谋参谋。”

　　“不用了吧，妈妈。他们有专业的装造师，还有摄影师，不会不好看的，而且拍好后，还会修图。”初初匆匆吃完了碗里最后的两口粥，急促地对母亲道：“好了，妈妈，我先走了啊。”

　　她一溜烟冲到了门口，提起事先准备好的拎包，换好鞋，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到了楼下，她一眼就看到了楼梯口谢磊军停着的车，对方正坐在里头低头玩着手机。

　　初初打开副驾驶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听到开门声，谢磊军立马抬头，对上了初初灿烂的笑脸，只见对方有些小喘，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刚从楼梯上奔下来的。他放开手机，忍不住责备道：“怎么这么快？不是让你慢点吃嘛。又不是上班，急什么？晚一点也没关系的。”

　　初初咧开嘴冲他无辜笑了笑，“我就想早点过去嘛。而且也不想你等着急了。”

　　谢磊军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责备了，他伸手理了理她额角黏住的碎发，略带心疼道：“下次别这样了，我多等会儿没关系的。你看把自己弄的……，你好我便好，懂不？”

　　初初用力地点了点头，不想他再继续啰嗦下去。“知道了、知道了，快开车吧。”

　　谢磊军知道初初并没把自己刚才的话听进去，无奈叹了口气，开动了车子。

　　到了微微婚纱，工作人员问：“你们想先拍外景还是先拍内景？”

　　初初没经验，等着谢磊军替她做决定，于是将目光移向了他。

　　“一般哪个先拍会好一点？”谢磊军问。初初显然高估了对方，在这方面，他显然也没有任何经验，也只能寻求店员的意见。

　　店员看向他，“一般的话我们是看天气，外景尽量选天气好的时段，内景的话，就无所谓了。在平时，我们一般上午内景，下午外景，因为通常来说，下午的温度会高一些。当然，主要还是要看客人自己的想法。”

　　谢磊军看向初初，眼里流露出征询的目光。

　　初初道：“我不懂，还是你决定吧。”

　　店员建议：“要不这样吧，我看今天天气挺好的，现在就已经不太冷了，要么先外景，后内景，这样拍得晚一点也没关系，内景在晚上也可以拍，这样时间上会充裕一点，怎么样？”

　　初初听出了店员这话完全是在替他们考虑，若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自然是客人拍摄的时间越短，她越轻松，可以早点下班，可现在她给出了这样一个中肯的建议，实在是非常贴心。

　　初初感激道：“那好，就先外景吧，谢谢你啊。”她报以一个真诚的微笑。

　　店员笑道：“不客气，应该的。”随后，就转身去和其他工作人员交代相关事宜。

　　很快，初初被安排到了化妆位上，由一个年轻的姑娘替她化妆。初初看她的年纪，似乎才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比自己都小，不由有些担心对方的化妆技术。

　　可面上，她却不好意思质疑别人的专业性，将质疑藏在了心里，安静地坐着，配合着。

　　小姑娘边给她化妆，边不停地吸着鼻子。初初好意问道：“你不舒服吗？感冒了？要不要先停下来喝口水？我等一下也没关系的。”

　　小姑娘冲初初善意笑了笑，道：“没事，我是因为一直化妆，吸了太多粉末，有些鼻炎，已经习惯了，没关系的。”

　　她说得淡然，初初却听得唏嘘，之前还觉得化妆师这个工作挺开心的，每天就是给客人化化妆，像在画画一样，既可以享受创作的过程，又可以欣赏创作的成果，实在是一个挺幸福的工作，直到此时近距离接触这个职业，初初才觉得他们也挺不容易——都有职业病了。

　　她看着化妆师年轻的脸庞，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因为现在她说任何话，都像是在隔靴搔痒，显得苍白无力。初初显然给不了她任何建议，难道要劝她去换工作吗？现在谁找工作又是容易的？更何况小姑娘显然已经在这行花了很多心力，要抽身，又谈何容易？

　　初初将满心的同情咽进肚里，化作安静的配合。

　　她知道此时说再多不痛不痒安慰的话，都不如配合她，把妆快点化完实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没有人能够代替别人经历痛苦，大家都只能独自默默承受自己的那份——熬过去，就是胜利。

　　初初在工作中，又何尝没有痛点呢？

　　在她化妆的同时，谢磊军也在化妆。相对于新娘妆而言，新郎的妆容就要简单许多。当谢磊军化完妆过去时，初初还没化完。

　　谢磊军没打扰她，在一边安静地看着。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些许的端倪——初初的兴致好像不太高，眼里仿若有几许哀伤。他不由在心里打着问号，今天这个欢喜日子，她怎么会哀伤呢？

　　为了不打扰初初，他把疑问埋在了心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是什么让她难受了吗？他忍不住打量周围。可周围一切如常，并无异样啊！谢磊军忍不住皱起了眉。

　　直到到了泰勒小镇拍摄外景时，被明媚的阳光和周围同样拍婚纱照的新娘新郎们感染，初初的眼眸中才多了些欢乐的元素。

　　摄影师举着镜头，指导着谢磊军和初初，“来，新娘，头再靠近新郎一点，面带微笑，看着新郎的眼睛，新郎也看着新娘。嗯，很好。再来一张。”

　　谢磊军凝视得深情，眼含笑意，把初初逗笑了。

　　他看着那淡淡的一抹哀伤一点点从初初的眼眸中消散，直到最后完全消失殆尽，才真心高兴起来。他觉得，直到此时，俩人才真正地投入到了婚纱照的拍摄中——伴着幸福愉悦的心情。

　　外景的拍摄一直持续到下午，中午的时候，工作人员问他们是否要一起吃盒饭，微微婚纱可以免费提供午餐。谢磊军谢绝了，他选择了带初初去旁边的餐厅吃饭。由于下午还要拍摄，他们没有卸妆，吃饭的时候，有小朋友频频向这桌看来，弄得初初有些不好意思。谢磊军淡定打趣她：“新娘子真好看，你看，小朋友都一直看你呢。”

　　初初羞赧又埋怨：“才不是呢，别瞎说，他们是看你的吧。”

　　谢磊军莞尔一笑，不再和她计较这好看的名声该归谁，坦然接受道：“嗯，的确，很有可能哦！”

　　话音一落，反弄得初初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她一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顿时呆愣住了。

　　“怎么啦？不是么？”

　　初初回神，赶忙点头，一连说了好几个“是。”说完，又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你笑什么？”谢磊军用手肘推她。

　　初初抿着笑意，睨了他一眼，又极力忍住道：“没什么。”

　　“我不信，你快说。”谢磊军继续推她，阻挠着她吃饭。

　　“真没有！”初初瞥了他一眼，略带三分怒意道：“真的，就是觉得你今天挺帅的。”她顺着对方刚才的意思讲。

　　“可你这笑，不像啊？”

　　“你会错意了。”

　　“那我再会会，你听着，对不对？”

　　初初满脸好奇，瞅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谢磊军道：“早上化妆的时候，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开心，对不对？说说，怎么了？”

　　初初敛了笑意，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看到化妆师贝贝一直在吸鼻子，问了，才知道她是职业病——鼻炎。听了感觉挺难受的，为了赚钱，把健康都供出去了，她还那么年轻，才21岁。而且你知道吗？她居然和我高中老师同一个名字，也叫贝贝，只是字不一样，俩人还都是瘦瘦小小的。”

　　“你想帮她？”

　　初初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顿了顿，她又道：“有些物伤其类罢了。”

　　“我还以为你想帮她呢——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问她愿不愿意去我的公司，当然，去的话也只能做做前台之类的工作。”

　　初初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你说真的啊？”

　　“嗯，如果你想的话——我不想看你难过。”他说得认真。

　　初初真没想到谢磊军会做这样的决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甚至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贝贝可没给他化妆啊！他表现得似乎太滥好人了，根本不像平时的他。初初认真道：“不用了，人家估计也不会愿意的，咱们这样贸贸然问，太奇怪了，况且，如果我难过一个，你管一个，管得过来吗？”

　　“管不过来。”谢磊军认真而直白道。“但管一个是一个，就像捡沙滩上搁浅的鱼扔回大海一样，只要被扔的那条在意就行了。”

　　“那你是为了让谁在意呢？”

　　“你说呢？”

　　初初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却答非所问道：“谢谢。”

　　“小傻瓜，说过的，永远不用对我说这俩字。”

　　是吗？初初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他说过吗？好像就前两天，她刚对他说过吧？

　　“记不起，就现在记住吧。”谢磊军道。

　　初初搜肠刮肚，实在想不起他有说过这话，“他该不是在诈自己吧？”初初忍不住猜测，可诈什么呢？诈着让她记得他对自己好是理所当然的？初初也有些糊涂了。

　　正想着，却听谢磊军问她，“好了没？”

　　“什么？”初初问。

　　“吃好了的话，就过去吧。”

　　“哦。”初初抽了张纸巾，将嘴唇擦干净，跟着起身。

　　他们过去时，工作人员早已吃好了盒饭，正坐着闲聊，等着开工。见初初他们过来，便立马起身进入了工作状态。

　　俩人又换了两套衣服，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才将外景全部拍完。等回到薇薇婚纱，正式拍内景时，已经快四点了。初初不想弄得太晚，就商量着减了一套装造。直到快晚上七点的时候，才从店里出来。

　　“累不累？”谢磊军问她。

　　“嗯，还好，要是再拍一套的话估计就真的累了。现在就只是肚子有些饿。刚刚他们给的馄饨一点也不顶饱。”初初悄悄吐槽。

　　“对呀，早该听我的，在外面店里吃。”

　　“可是我们中午的时候，就外面吃了，弄得人家等我们，今天的拍摄已经让他们晚下班了，再让他们等得更晚，真不太好。况且我也想早点拍好。”

　　谢磊军搂着她，“我的宝贝就是人美心善，你怎么那么好呢？”他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

　　初初笑道：“别闹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你不是饿了么？”

　　“嗯，待会回去多喝点热水，睡着了就不饿了。”

　　“喂，丫头，你怎么过得这么糙？跟我出来，还饿着？怎么行？”

　　初初抬头瞄了他一眼。“这么晚了，还吃吗？都过饭点了。”

　　“谁规定过了饭点就不能吃饭的？不知道还有宵夜这东西吗？丫头，大学都是怎么过的呀？”

　　初初一噎，在大学里，她的确吃过宵夜，还是在那晚宵夜之后，她才真正和寝室同学打成一片的呢。可自从上了班后，每天忙着工作，似乎连朋友也没有了，不是忙着上班就是忙着参加培训考试，难得偶尔有些时间，也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她连恋爱都懒得谈，要不是母亲一直逼着她出去相亲，要不是谢磊军追她，她到现在应该都还单着。

　　“想什么呢？”谢磊军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没什么。那吃什么呢？”

　　谢磊军虽提了建议，却也没认真想过要吃什么，被初初一问，他就卡壳了，顿了两秒，才道：“看你想吃什么。烧烤？小龙虾？火锅？”

　　初初摇了摇头，“我想喝皮蛋瘦肉粥。”

　　“啊？”

　　“不行么？”

　　谢磊军略一犹疑，还是爽快答应了：“行！怎么不行？”

　　现在这个点，烧烤、火锅、小龙虾的店倒还开得挺多，粥店却都已经关门了。谢磊军想要找到一家，也不容易。但他答应了初初，自然就要办到。

　　“走吧。”

　　谢磊军带着初初上了车，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了，下车前，他交代：“待在车上，等一下啊。”说完，就下了车，一会儿又匆匆从便利店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

　　“你买了什么啊？”初初问。

　　“没什么，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他匆匆将东西放到后排座椅上，才过来开车。

　　初初兀自嘀咕，“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车子又开出了一段距离，在一家小龙虾店门前停下了。

　　“不是不吃小龙虾嘛？”初初疑惑。谢磊军却走在前头招着手让她进去。初初压下疑惑跟上去，却见他一路往后厨走，初初赶紧快走几步跟上，到了后厨门口，他却停了步子，转身对初初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初初还想说什么，对方却一溜烟进去了。初初本能的停下了脚步，这是店里的内部区域，初初不太敢进去。等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谢磊军从里头出来，刚才手里提着的那包从便利店里买来的东西却不见了。

　　初初赶忙问：“你干嘛去了？”

　　谢磊军没回答她的疑问，而是拉着初初找了个位子坐下，笃悠悠道：“等着吧，一会儿皮蛋瘦肉粥就上来了。”

　　“他们家还有……”初初捂住嘴巴，有些惊讶又不敢相信，“难道你刚刚买的是皮蛋？”

　　谢磊军挑眉冲她点点头，“猜对了！我老婆真聪明。”

　　“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

　　“就撒了个小谎。”谢磊军捏着两个手指头比划，附耳对初初道：“我说，我老婆怀孕了，现在就只想吃皮蛋瘦肉粥，拜托拜托，麻烦给做一下，家里厨房没大米了。”

　　初初红了脸，不知该夸他聪明机智还是该说他不要脸撒谎，但比起前两个问题，她此时更担心一会儿会被店家识破她未怀孕的真相，把他们两个当作捣乱鬼一般一同赶出去。初初锁着眉头睨着他，眼里透露出一丝隐隐的兴奋以及略微的责备，最后却都化作了一句：“你真是的——”

　　“老婆，当心动了胎气。”谢磊军摸着初初的肚子，俏皮道。

　　初初白了他一眼，恨恨的偷偷给了他一个小拳头。

　　等了十多分钟，服务员从里头端出粥，极小心地放在初初桌上，还嘱咐她当心烫。初初心虚地谢过，把头压得低低的，像在做贼一样。谢磊军也道了声“谢谢。”声音却极为自然。他把粥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替初初吹了起来。

　　等服务员走后，初初看向他，酸溜溜道：“你倒是淡定。”

　　“咱们又不是做坏事，怕什么。再说，说不定你肚子里真有了呢。”他的声音很轻，只初初能听到，却还是把她吓了一跳，她本能的用手去捂他嘴巴。这回，初初是真生气了，脸也更红了，嘟着嘴，不理人。

　　谢磊军看到初初这副样子，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小姑娘真生气了。他的求生欲很强，立马唾面自干，“宝贝，我错了、我嘴贱。气大伤身，可别生气了。我现在就闭嘴、我闭嘴。”说着，他果然把嘴抿住，用左手几个手指上下虚压着嘴唇，连粥都不吹了。

　　初初耳边的聒噪忽然停了，忍不住向旁边瞄了一眼，这一瞄，却又让她忍不住想笑——谢磊军此时的样子确实滑稽——极力地抿着嘴，使得颧骨上的肉跟着上翘，整张脸变了形，眼尾都是皱纹。

　　见初初对他有了反应，谢磊军立刻上演了秒认错的技能：“老婆，我错了。”他双手合十，做着告饶的姿势。

　　“好了，你饿不饿？”初初拿过粥问。

　　“老婆先吃，吃剩了我吃。”谢磊军此时的样子十分讨好，像极了影视剧里的狗腿子在巴结主人。

　　“你可以点份小龙虾的。”

　　“那怎么行？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老婆喝粥？”

　　初初白了他一眼，真的喝起了皮蛋瘦肉粥。一口、两口……直到喝了大半，才停下。

　　“饱了？”

　　“嗯。”初初点了点头，谢磊军小心确认后，才挪过粥，开始哧溜哧溜地喝起来，样子还挺享受，初初看他津津有味地喝着自己的剩粥，一下子便没了刚才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