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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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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磊军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盖着被子,闷头呼呼大睡的朱晓鳞。
“这家伙!睡得还挺香!”谢磊军心里忍不住吐槽。
他将身上的领带松了松,也是一身酒气,走到沙发边,看到茶几上留着一张纸条,字迹明显是初初的,他随便看了一眼后,眼风又扫到旁边摆着的水杯,里面的水已经动过了,只留下杯底的一些水痕,诉说着它曾经装过水的历史。
谢磊军转头,俯下身,推了推表弟,丝毫没有轻柔可言,“喂!醒醒。睡床上去!”
由于现在整个房子就他一人住,所以只在主卧里套了床被子,朱晓鳞身上盖着的,显然就是那床,面对仅有的一床被子,他表现得对表弟丝毫没有怜惜。
他的动作粗鲁,声音震耳欲聋,“快起来!快起来!”极其粗暴地将被子拽了起来,同时,又去拽他。
朱晓鳞终于被弄醒了。
他皱着眉,表情有些怨怒,眯着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谁在拽他。
还好,他并没有什么起床气,否则现在,俩人非要大吵一架不可。
他嘟囔着:“哥,你干嘛呀,让我睡会呗。”
说完,又倒头睡去。
谢磊军却丝毫不客气,依然继续拽他,“快去床上!就这一床被子。”他的语气强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朱晓鳞无奈又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和谢磊军一起抱着被子去了主卧。到了卧室后,他却没了睡意,干坐在床头上聆听着主卫里洗漱的动静。此时,他背靠着床靠,看着房间的装饰出神。
他之前听大姨说过,表哥自己买了套房子,他打量着周围,“大概就是这儿吧?”他忍不住在心底发问,一时又觉得有些讽刺,没想到第一次过来居然还是由初初带着的。
“俩人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初初连钥匙都有?”
之前在门口,她拿钥匙时,他半倚靠在门上,醉乎乎的,根本没注意到。现在他的脑子彻底清醒了,就忍不住想到这些。
“她住过这儿?”
一个念头在心里疯狂滋生,慢慢的,将他的思绪主宰。
“俩人的羁绊已经这么深了?”
这个念头让他眉头深锁。
即使他的内心明明知道这是事实,却依然忍不住幻想:“或许自己尚有机会?或许他们的感情还没这么深?”
这么想着的同时,初初刚才在沙发边,电话里和表哥撒娇暧昧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脑际,“这可能么?”他又忍不住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上了浙大后,他为什么没和初初联系?
一开始是忙着学业,接着是参军,等到两年后再次回到学校,却发现自己的学业落后了很多,又忙着拼命学习。都说参军后悔两年,不参军后悔一生,可此时,他似乎也要后悔一生了。
如果他没参军,会早早表白吗?
思索了半天,却依旧没有答案。
或许,这就是命吧?
——俩人没有做伴侣的缘分——之前是表兄妹,之后要成表嫂子,俩人或许注定了只有做亲戚的缘分。
等谢磊军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一尊失神的雕塑——朱晓鳞正窝在床上发愣。
“发什么呆呢?要不要也去冲个澡?反正醒都醒了,洗洗再睡。”
问完后,却发现回应他的并不是是否要洗澡的答案,而是另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哥,我睡这儿,初初介意么?”
闻言,谢磊军先是一愣,随后又有些忍俊不禁,他发笑道:“你都知道啦?初初和你说了?”
“嗯。”朱晓鳞点了点头。
“没事,初初不会介意。虽然这以后是婚房,但现在不还没结婚么?”他说得淡定,似乎还有些理所当然。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朱晓鳞忍不住又向他哥问了一遍。
“就前两个月,准备把公司开到上海的时候。”谢磊军刚吹完头,说话时下意识撸了撸头发。
朱晓鳞苦笑道:“哥,你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啊?连我都瞒着。”他的语气似是玩笑,又似有些埋怨。
“这是什么话?哪能叫瞒啊!这不是最近忙嘛,新公司刚成立,事情又多,就没顾上。再说,也没啥好说的,反正你们也认识,现在知道也不晚。”谢磊军说话时的语气浑不在意,他笑着将被子掀开,坐到了床上,床垫紧接着微微震了震。
“对了,倒是你小子可以啊。”他立马换了话题,“这回是单位安排过来的?”
“嗯,我也在后面使了点劲,具体到哪个单位还不知道呢,等通知。”
朱晓鳞之前浙大毕业后,因为有参军的经历,在招聘时优先被杭州的政府机关录取了,照理说,仅区、市间的调动就很难,更何况省际。中间,他也是费了挺大力气,要先从原单位辞职,然后再过来考试,接受安排。过程繁杂而艰难,幸好结果还是好的,现在就等着上头的通知。正式入职前,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
“你呀,就尽瞎折腾,早点听我建议,毕业后就回上海,现在都已经站稳脚跟了,哪里还要从头再来?”
朱晓鳞却并不认同这话,他反驳道:“你不也去深圳瞎折腾么?现在还不是灰溜溜折回来了?”
谢磊军立马反驳:“‘灰溜溜’?晓鳞同志,请注意用词啊!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我是经商,你是入仕,当然不一样。经商是要靠环境的,科技那块,还是深圳的土壤更肥沃些。”
“那你怎么回上海了?”朱晓鳞继续抬杠。
谢磊军丢了个白眼给他,“今时不同往日,你哥现在基础不同了呗!”
还有人这样夸自己?朱晓鳞有些无语。忽然,又想到了初初,于是刺道:“你确定自己不是色令之昏么?”
谢磊军见表弟盯着自己,有几分嘲笑的模样,于是也忍不住笑了,“你要这么觉得,也行!是有一部分原因。我承认。”他顿了顿,又更正道:“嗯,也可以说是一大部分原因!反过来说,你嫂子她的确漂亮啊,要在古代,也算得上是迷惑帝王的长相了。丝毫不输妲己褒姒!”说这话时,他大手一挥,似乎还挺得意,“为了她回来,不是很值嘛?”说到最后,他竟傻乐起来,看得朱晓鳞很是无语。
“初初知道表哥背地里是这么评价她的么?”朱晓鳞忍不住暗忖。
“哥,我感觉你有些飘了。”他道。
“是么?”
朱晓鳞认真点了点头。
“好吧。”谢磊军承认道:“追到你嫂子后,或许是飘了,我没想到能这么顺利,还以为是场拉锯战呢。可在这件事上,飘——我也认了。”他笑得狡黠,显然沉浸在追求顺畅的窃喜中——原来男人恋爱时也是会犯傻的——朱晓鳞忽然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一边鄙视着他哥的做派,一边又很是羡慕,甚至嫉妒。唉!谁叫他晚一步呢?事已至此,还真能和自己表哥抢女人吗?估计不等表哥抽他,他妈就先要把他抽死了。
看他俩现在各自的样子,显然正是你侬我侬,一年两载估计是很难分开了。他不由认清了这事实。
想到这儿,朱晓鳞顿感一阵心酸,“哥,我们再喝点呗。”他忽然提议道。
“还喝?你不知道自己之前醉成什么样子吗?还好初初有责任心,把你送回来,你小子可欠了她一个人情啊!她肯定累死了。”
“知道了!你刚才不都说是嫂子了嘛!自己人还管我要人情啊?哥,你胳膊肘弯得是不是太厉害了?”
话音刚落,谢磊军忽然就跪坐起来,转身,两手擒住朱晓鳞胳膊,带着几分假意的威胁道:“来!看看你哥胳膊肘有没有弯!”他本是戏谑,不成想对方却当了真。
朱晓鳞自从知道消息后,内心的伤痛便无处排解,现下见表哥动手,顿时来了劲,立马反击起来——两年的军旅生涯可不是过家家,很快,他就挣脱开,反手将谢磊军擒住,俩人打斗起来。
床上的床单歪了,被子被散乱地踢到了一边,俩人几次撞到了床头的墙壁,幸好上面还没挂婚纱照,否则,非掉下来不可。
谢磊军的身手也不差,他虽没经过专业的训练,但胜在身体底子好,倒也没输下阵来。渐渐的,俩人身上都开始冒汗了。
也亏得房子是新造的,不是从前的砖块房,而是钢筋水泥的框架结构,隔音效果要强上许多,即使这样,楼下还是有些动静,幸好现在快半夜了,大家都睡得沉,下面才没听到,否则,非要上来投诉不可。
床被他俩折腾得“咯吱咯吱”响,前后左右晃动,那声音似乎在诉说着它此时的痛苦——好像要散架了。持续一段时间的你来我往后,俩人最终以卧倒的姿势结束了这场莫名的打斗。
他们一齐躺在床上,不约而同地盯着天花板发愣,口里喘着粗气。
半晌后,朱晓鳞率先打破了宁静:“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喜欢初初,这次回来本是想表白的。”
“是吗?”谢磊军颇感意外,眼里现出一丝震惊,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嗯,还是你幸运,早了一步。”朱晓鳞继续道,转头看向表哥,露出几许哀伤。
“你怎么知道只是一步?”谢磊军转头平静地反问他。
“初初说你们开始没几个月。”
“嗯,可铺垫了很久了。她考上大学,酒席时,我就表白过了。记得当时,你可没来!”谢磊军淡淡瞥了眼表弟。
朱晓鳞苦笑,原来自己一早就已经输了。
谢磊军在最后又不忘补了一刀:“还有,我之前可是救过初初命的。咱俩有过命的交情,懂不?以后就老老实实叫嫂子。”他拍了拍旁边的表弟,说不上是安慰还是忠告。
还能说什么,朱晓鳞彻底泄了气。看来,这声“嫂子”是免不了了。
“哥,还是你狡猾啊。”他守着最后的倔强,揶揄道。
一个声音回应:“太老实——是追不上女朋友的——”
谢磊军的语调忽然带着几分港腔。
朱晓鳞打量着旁人,忽然觉得有些不认识他了,这还是那个一向以沉稳著称的表哥吗?这方面居然如此活络开明?简直堪称狡诈。为什么以前大家都只认为他活泼灵活?这词分明和他表哥更配好么?
“老狐狸!”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要不要我和你嫂子说一下,帮你牵线搭桥?她单位里可有不少单身女孩。治愈失恋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启另一段恋情,虽然你这种只能算是暗恋,但也一样有效。”谢磊军说得一本正经,好像还真的是在替朱晓鳞考虑。
“算了吧。”他顺着对方的称呼道:“嫂子今天还说男人要先事业后恋爱,年纪大点也没事。”初初的原话并不是这么说的,却不妨碍朱晓鳞此时片面解读。
“哦?她这么说了?”谢磊军立马来了兴趣。
见对方这样,朱晓鳞突然就有了逗弄一下他的意思,“对呀,嫂子还说哥你就是这样,事业有成,就算现在年纪大了,恋爱也没问题。”
说完,他转头看向他哥,好奇他得知准另一半说自己年纪大后会是什么反应。他还挺期待的——抱着看戏的心态。
谁知,谢磊军却很淡定,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影响,期待中的难过、伤心等负面情绪反应更是一丝也没表现出来,反而还挺认同。
“是啊,像我这个年纪,还能找到你嫂子这样的,真是幸运,她很优秀,完全可以找个同样事业有成,还年轻帅气的。却偏偏选了我,我们可差了五岁呢。”
“这是初初选的吗?分明是你自己追的好嘛?”
朱晓鳞暗想,觉得对方真能扯,同时,又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注定看不到他想看的了。本以为能听出些生气、醋意之类的云云,结果却吃了一嘴狗粮。哎!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是被灌了一肚子的醋。太虐他这种单身狗了!
不行!他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再看到他哥了!太折磨人!对方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分明知道他也喜欢初初,还拼命在他面前秀优越感,真是太可恶了!
“哥,我先回去了。”朱晓鳞冷冷道,说完,便即刻起身去找衣服穿。
“都半夜了,还挪窝干嘛?我和小姨都打过招呼了。”谢磊军此时不知是真迟钝,还是装糊涂,反正,他说得很是自然,“你现在回去,小姨说不定已经把门从里面反锁了,还是进不去。”
朱晓鳞有些气馁,停了穿衣的动作,表哥说得在理,母亲还真有晚上锁门入睡的习惯,难道他大半夜的,还要在楼道里破着嗓子喊门吗?
他幽怨地看了谢磊军一眼,无奈又脱了衣服躺下,指着被子撒气道:“哥!你是缺钱么?家里就一床被子?”要是有两床,也不至于俩人挤一张床上,他哪怕睡沙发也好呀!
“对!就一床。有得睡还挑来挑去?你嫌弃就一个人睡沙发上去!不过先声明啊,被子可不给你!”
行!果然是亲表哥!够狠!
朱晓鳞没得选,只能被迫和他哥挨在一张床上,心里却憋屈得紧,于是干脆提起被子,将脑袋埋在里头,不想和他说话。
谢磊军此时却来了精神,甚至显得有些神经质,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喂!你真不去洗一下……”
朱晓鳞懒得理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谢磊军的影子。看来他是真的很忙啊!连周末都不放过。初初好像也说要去加班,俩人果然很搭——都是工作狂。
这么想着,他早上起来后,没把自己当外人,先冲了把澡,然后才在厨房里翻找,将冰箱里的食物通通搜索了一遍,选了最贵的吃。
里面的食物很新鲜,他猜测着都是初初买的。表哥最近不是很忙吗?应该顾不上这些。牛奶是光明的,他依稀记得初初最爱这个牌子,说是本土品牌,质量可靠,还是七天保鲜的那种。
朱晓鳞给自己倒了一杯,忽然又想起之前在初初家里,她被烫伤了,还是表哥反应快,给她倒了牛奶喝,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着急。从前的种种都渐渐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让他有些唏嘘。
表哥说得没错,其实很多事情早有铺垫。最后的结果只是顺理成章而已。
——他一早就已经输了。
朱晓鳞不得不再一次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初初心里或许从未有过自己的位置,仅仅是将他当作哥哥罢了。
算了,木已成舟,他再怎么伤心难过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学他哥那样,好好干番事业,将来或许也能遇到契合的另一半。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吃完了自己的早餐。工作还是要好好争取一下的,可不能随便到一个养老的岗位,白白浪费光阴,虚度年华。
想通这茬后,他便不再闲着,开始积极行动起来。
首先,他联系了浙大的学长,地道的上海老乡,对方毕业后就回了上海,在城建规划局工作,非常有能力,俩人在学校时,关系就很不错,他去找了他帮忙。
其次,他又积极地向上面表态,表明职业意图。虽然这可能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但多多少少,还是会在侧面起些影响。
经过几周的运作之后,他的就职通知很快就落实了下来,被分配去了住建委工作——一个挺重要的部门。朱晓鳞自己很满意。
等他将这个消息告诉谢磊军的时候,对方已经将公司的事宜都安排妥当了,新公司从最初的混乱到现在的步入正轨,总算不用再那么忙了。仔细想想,谢磊军都好久没和自己媳妇好好约过会了。
电话那头笑道:“恭喜恭喜啊。咱们好好‘官商勾结’,争取大展宏图!”
官商勾结自是不可能的,谢磊军是在开玩笑,他的科技公司可和住建委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何来勾结之说?朱晓鳞也听出了他表哥的玩笑意味。
他笑道:“好!没问题,要不要再来个歃血同盟?”
“自家兄弟,这套就免了吧。”谢磊军呵呵笑道,“好了,不和你贫了,我今天和你嫂子有约会。下次再聊。”
朱晓鳞听到对方果断挂了电话,不禁暗骂他重色轻友,就知道和初初腻歪,怎么就想不到和他也相约庆祝庆祝?那得瑟样,好像全世界就只他一人有女朋友似的。还没结婚呢,就这样?
不过他的心已经被他哥捅过了好几刀,已然有了抵抗力,并且渐渐趋于麻木,开始习惯了。他无奈笑了笑,也收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