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狩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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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瑞王与大夏储君在长宁殿外双双落水，这一谈资不日便传遍长安城，当真流言猛于虎，各番猜测接踵而至。
有说二人切磋武艺不甚落水，有说二人一见如故畅饮长叹，喝高了难免辨不清方向，更有甚者，说二人比武不成，改比水性，结果自然是我大周王爷英明神武，率先登岸。
却鲜少有人知，玄琰当日呛个半死，几欲昏厥，若不是赫连宇在水中牢牢钳住他的头，只怕大周这年纪最轻的王爷便要随他爹羽化升仙了。
待众人合力将二人拖上岸时，玄琰脸色铁青，当即传了太医来瞧。倒是那赫连宇，常年久居塞北，马背上长大的人竟也熟谙水性，除了疲乏，倒也无大碍。
事后也曾多番打听，都说是瑞王喝醉了酒非要扯着大周储君操练一番，这才不慎落水。
传言一出，龙颜大怒，呵斥瑞王不知礼数，奈何皇后多番求情亦不留情面，罚了他半年薪俸，闭门思过一个月。
这日天才蒙蒙亮，院里花草上露珠剔透，披了一层薄霜。倒春寒的天气虽不比寒冬腊月，却也冷得刺骨。
玄琰房里窗台一侧，秦嬷嬷早已吩咐人备好了银炭暖炉，便是大开着窗，冷风灌进，亦只将热气往屋里吹，不觉丝毫冷意。
自那日宫里太医查看过瑞王伤势，并无大碍后便差人将他送回瑞王府，玄琰仿若变了个人，终日埋首于屋内，也不知道他成天忙些什么。
秦嬷嬷放心不下，差府中家仆进宫送信予五皇子，素来此二人便是手足连心，想那玄玘来了，定会有法子。
却看玄琰屋内，透过半开的窗户，隐隐可见他匐于案前，手执墨笔，似在细细勾画什么。身上披着绛红大氅，雪白皮肤如玉脂吹弹可破，当真是富贵人家，连执笔的一双手亦不见半点粗茧。
忽闻有人敲门，玄琰头也不抬，淡淡道，“进来，”
来人却不作声，行至玄琰身畔，俯下身瞧他写的什么，正入神间，只见玄琰勾起唇角，轻道一声，“五哥”
“你未抬头，如何知道是我！”玄玘不甘，他明明放慢了步子，这小犊子后脑勺也长眼不成，
“......你身上那股味道，我一闻便知，”玄琰随口应声，脸上却是泛滥成灾的笑容，黑眼珠滴溜打转，瞧得玄玘后背发凉，连连后退，摆手道，
“秦嬷嬷说你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让我来瞧瞧，既然无碍，我便走了，贤弟告辞，”
说罢便要落跑，却被玄琰拽住腰间玉带，稍一用力便要散落，忙又退了回去，讨饶道，
“父皇说了这回闭门一个月，少一天都不成，你别给我出馊主意，上回让你害得还不够惨么？”
“五哥......”玄琰撇嘴哀求，“我还没说，你怎知是馊主意，难道你忍心看我让那王八蛋欺侮也坐视不理？亏皇后娘娘平日让你好生照看我，兄弟相亲，你全忘了！”
“...我的祖宗喂，”玄玘抚额叹气，将他按回椅子上，“那人可不是什么王八蛋，你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去，有心人再从中一搅，那可是侮蔑友邦储君的罪名。再说了，三年后洛熙妹妹嫁予他，那人便是你的姐夫，我的妹婿。待大夏国君薨逝，皇位早晚是那赫连宇的，到时他便是一国之君，你再如此胡搅蛮缠，以后惹出事端看谁还替你挡着，”
“不是还有五哥么，”姐夫个鸟蛋，逛窑子的人也敢娶他大周公主？！
玄琰轻抬眉梢，全然忘了这事儿也有自己一份。向来骄纵惯了，在他眼里，五哥从不肯让他受一丁点儿苦，那么多年相依相伴，早已习惯事事依赖此人，以为五哥便是无所不能，天大的事儿也有五哥给他做主。
“你当真把我当菩萨了？！”玄玘横他一眼，心下虽气，却不忍对他发作，拂袖斟了茶，浅尝解渴，眸光虽避开，却能感觉玄琰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一盏茶饮罢，终究缴械投降，闭着眼睛挥手道，
“啊——我认输！这回你又想做什么？”
“带我去上林苑骑马，”
玄玘尚余半口茶卡在嗓子眼里，听得这话，只想呛死算了。
上林苑乃皇家御用狩猎场所，方圆数百里，茂林丛生，野兽出没。高祖建国以来，崇尚武德，每年四月中旬，都要举行隆重的狩猎仪式。虽只为宣扬皇家声威，参加的皇族世家公子却都暗中各自较劲，都盼一展所长，讨圣上一声赞。
然自瑞王承泰薨后，朝中再无能人，几次狩猎，公子哥们收获颇鲜，就连数位皇子亦不见有大作为。自此，上林苑渐渐沦为杂草丛生的荒郊野岭，看管不慎严紧，偶有乡村野夫迷了路，也不知竟闯入了皇家御苑。
而一年一度的狩猎仪式虽照常举行，却也只走个过场，皇子们各自驭马顺着沿途标识绕一圈，运气好的射几只野兔，鸦雀，运气不好两手空空而回亦无多大关系。
今年狩猎仪式尚余半月，气氛却大有不同。细细探听，才知只因巧逢大夏使臣来访，且他们那位储君傲气十足，不可一世，主动提议愿与大周皇子一较高下。如此故作挑衅的话在皇上皇后眼里，不过是年少轻狂，笑过便罢了。
然玄琰却暗自咽下一口恶气，前账还未算清，那王八蛋竟如此藐视大周皇威，储君又如何，纵是当真做了皇帝玄琰也不惧他，便是豁出命去也定要赢了这场比试！
心高气傲的瑞王得到五皇子相助，终日喜笑连连。从瑞王府中随意逮个小厮穿上自己的行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早到晚手执毛笔勾头乱写，纵是尿急想去趟茅厕也不敢妄动，非得憋到瑞王回府才能脱身。
再说那玄玘，他虽无需伪装，却也叫苦不迭。每日天还不亮便在墙头候着，等那小犊子翻墙而出，再架上马车一路狂奔，直至上林苑入口，便差人牵两匹好马来，称狩猎仪式在即，五皇子特来练练手。
侍卫不敢怠慢，兵者天生的斗志霎时让五皇子点燃，荒废光阴数载，眼下大周终于出来一位崇尚武艺的皇子，只盼他能在狩猎仪式上大显身手，扬大周国威。
玄琰一身不起眼的粗布麻衣装束，脸上故意抹了层灰，不让那侍卫辨出他来，一副随从小厮模样，跟在玄玘身后策马缓行。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踏进林中，见左右无人，玄玘这才把手中弓箭扔与玄琰，笑叹道，
“贤弟可悠着些，要是磕着碰着别来找五哥哭鼻子，”
玄琰闻言登时侧首瞪他一眼，脚踩马镫，使劲一踢马肚，一手执缰，一手扶箭，风也似的窜了出去。
这一连串动作看在玄玘眼里，不过须臾。先是一丝惊喜涌上心头，看着玄琰渐远的身影，那双目光深湛的眼眸却渐渐溢满化不去的忧虑。
玄琰这般过人天资，不知是幸是哀。
隐隐又想起他那早薨的皇叔，若那人在世，是否乐见玄琰如此锋芒尽显。
上林苑内树木青葱，远山环绕，大好河山尽在脚下。两个白衫少年策马扬鞭，跃然林中，英姿勃发，如初春嫩芽，包裹住的，只盼是大周光彩灼目的未来。
半月后，靡雨将歇，狩猎仪式如期举行。
皇族世家的公子齐聚一堂，满目望去，黄衫青袍，夺目非凡。皇上皇后皆盛装出席，御座设于上林苑入口处，高篷大伞，遮挡住不断投射的艳阳，案前杯酒依次列开。朝中武将及禁军统领皆位列其中，不似皇家狩玩，倒似一场鏖战在即，众人神色虽故作轻松，却将目光毫不吝啬投给了大周诸位皇子。
“今年狩猎看来格外精彩，皇子们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呢，”皇后摘一粒樱桃放入口中，凤眸微转，甚是欢喜。
皇上闻言，只微微点头，面上却也是掩不住的笑意。
场下四位皇子一位王爷及一干世家公子皆整装待发，身负箭囊，跨骑高头大马，只待皇上号令。
“五哥，王......你妹婿怎么还不来，莫不是怕了？”玄琰按耐不住，王八蛋三字刚要脱口便对上玄玘铜铃似的眼睛，赶紧换了说法。
话音刚落，忽闻身后一阵马嘶，扭头看去，却见耀目阳光下一袭黑袍长衫策马而来，袖角衣襟云纹滚边，七星辉月暗耀于锦底，手中握一把皓日弯弓，腰间亦悬了一柄刺金弯刀。
赫连宇微昂着头，笔挺如剑，身后随士皆意气风发，不过区区十余人，一路奔来，踏起漫天黄沙，威严霸气竟胜过皇家仪仗。
远远望着他迎面而来，一袭墨黑长衫被正午阳光笼罩，熠熠生辉，如一柄利剑，寒芒闪耀。玄琰倏地忆起那日初见，也是这般，那股慑人霸气逼得人退无可退，一时竟忘了与他的过节，只呆愣在马背上，移不开眸光。
“贤弟，贤弟？”一旁玄玘见他兀自出神，忙伸手一拍，方觉他目色涣散，全然没了临行前那般喊打喊杀的傲气，
“可是让太阳晒得晕了？”
“没...咳咳，五哥且看我如何赢他！”玄琰略一正襟，昂首看向远处密林，再一侧身，却见那人竟策马行至身旁，唇角含笑，挑眉望着他。
玄琰心下大怒，紧握的缰绳越发用力，只闻皇上一声令下，众位皇子皆提缰策马狂奔，林中霎时激起鸟群无数，一飞冲天。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狩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