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12》十七场风

7、第 7 章

　　7.
　　简文呼出一口热气，他的身体太烫了，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大概明白自己快要从这个时空离开。
　　这样也好，他原本只是想来见一见想见的人，现在见到了，虽然有遗憾，但也很知足了。

　　简文把手揣进口袋，摸到了代泽留给他的钱。
　　十年前还没有盛行手机支付，简文把钱拿出来，一叠纸钞和一些硬币，他数了数，五百二十一块。

　　代泽和简文提过，十年前他的月薪三千多块，去掉房租水电和日常吃饭开销，真正留在手里的根本没有多少。
　　而且代泽还要谈恋爱，他是个不肯让另一半花钱的男人，这一点简文深有体会。

　　即便这样，面对素不相识的简文，他还是拿出了力所能及的所有。
　　五百二十一块，挺浪漫的一个数字，简文只觉得荒唐。

　　他搭上了去代泽公司的公交车，没道理留下这笔钱，他都快要离开这里了。

　　或许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吧，简文想，他还是想再见代泽一面。

　　公交车上人不多，简文找了空位坐下来。
　　他安静地观察这座城市，代泽在这里停留过四年，之后去到海城，他和简文就是在那里相遇。

　　代泽其实不是南城人，也不是海城人，他的家乡在祖国的西部，很远很远的地方。
　　还在一起的时候，简文问过代泽，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去这么远的地方工作，代泽一直没有回答简文。

　　直到分开那天，简文自己想通了，问代泽：“你的前女友是海城人吗？”
　　代泽给了肯定的答案，他和丁晴在南城相识，因为丁晴是海城人，五年后便一起回到女方的家乡，这就是代泽留在海城的原因。

　　如此简单。
　　代泽的前半生，几乎所有的选择都和丁晴有关。

　　那天把代泽送去机场，俩人就断了联系。
　　简文的前一段感情因为第三者插足而中止，他哭过也闹过，做过很多不理智但很丢脸的事，最后均以失败告终。

　　上一段感情教会了简文两件事，第一，这个世界并不是谁想怎样就能怎样的。第二，死缠烂打是最不体面的感情毒药。

　　但简文还是在几天后联系了代泽，因为他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代泽死了。

　　他在凌晨两点钟惊醒时给代泽发了一条消息，只有两个字，“哥哥”。

　　可代泽第二天傍晚都没有回复。
　　简文甚至都没有想代泽是不是看见了不想回，他想的是那个可怕的梦，他怕那个梦是某个不好的预兆。

　　他心如擂鼓的给代泽发了第二条：“哥哥？”

　　这一次，代泽几乎是秒回：“在吃饭，怎么了？”

　　简文并不是一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人，这一刻他明白过来，代泽不是出了事，只是不想理他。

　　简文不想让代泽觉得他在纠缠，解释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死了。”
　　代泽说：“没有，我很好。”

　　简文从这简单的几个字里读到了冷漠，他故作轻松地说：“都不回我消息了哈。”
　　过了一会儿代泽说：“的确不适合再联系了，聊的越多，对你的伤害越大。”

　　简文放下手机，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吃了一粒。
　　那晚依旧在加班，吃了药之后，简文的注意力很难集中，他必须花更多的时间来处理一些平时很容易就能完成的工作。

　　除了夜间新闻组，电视台的人都走光了。
　　大办公室里只有简文的工位上还亮着灯，他的手机在响，不停有消息进来，像一阵阵催命的铃。

　　简文积攒了满掌心的汗水，直到工作处理完才拿起手机，起身去窗边查看。
　　他想透透气，便把窗户打开，然后他看到了代泽给他发的一连串消息。

　　“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我怕她看到，也怕她翻我手机。”
　　“我先把你删了，以后再说吧，你好好照顾自己。”
　　“去年我们的感情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们分开了，后来她告诉我，她要和别人订婚了，我们已经无法挽回，所以我选择了放弃。刚好这个时候你出现了，我觉得你很好，是个很可爱的小男生，我也真的对你动了心，我喜欢上了你，但那还不是爱。”
　　“那天晚上我跟她说，我和你在一起了，我要放弃她了。她说她前一天和她的未婚夫分了手，订婚也取消了。”
　　“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些很残忍，但是我说实话，这半年和你在一起，大部分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她，我知道不应该，但是我控制不了，也许我只是想要靠你忘记她，或者是我想移情别恋，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你对我好，你对我的真心。”
　　“我知道我跟你说这些你会很难过，但是对不起，这些都是事实。尽管我追回她的可能性几乎为0，可是我总要给这十年一个交代。我做的事对谁都不公平，我知道，但是我也不想就这么过一辈子。”
　　“对不起，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或许这只是我的执念，但我必须要完成它。”
　　“简文，真的抱歉，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一个未来。我不想拖着你，拖的时间越久对你的伤害越大。你很好，很单纯，我喜欢你是真的，但是我配不上你的喜欢，也许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注定要和她纠缠到死，可我不想你也变成这样。你是自由的，你还年轻，还有更多选择。”
　　“照顾好自己，忘了我吧。”

　　简文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喘气。
　　办公室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毯，简文紧紧抓着，五指关节都变成了白色。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思维是停滞的，或许说是空白的。
　　除了艰难的吸气和呼气什么也做不了，他的四肢是麻痹的，心脏像是漏了风，拼了命的呼吸还是难以抵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鲜红的感叹号，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发送的消息，倒也不重要，反正都没发出去。

　　简文看着那行字，他追了代泽半年，在一起半年，近一年的时间，最后变成了一句：“我是你用来挽回你前女友的工具吗？”和一个鲜红刺目的感叹号。

　　代泽把简文删除了。
　　毫不犹豫，没有丁点拖泥带水。

　　给出的理由是“她知道你的存在，我不想她多想”，还有什么？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简文知道自己比不过丁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他不信邪，偏要试一试。
　　所以今天这个结局是他咎由自取，他比不过代泽和丁晴的十年，自然不会是那个被坚定选择的对象。

　　活该啊。
　　简文心想，真他妈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