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2012》十七场风

6、第 6 章

　　6.
　　简文睡醒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今天是工作日，代泽还要上班，桌上留了早饭和字条，如果简文识相，他就应该吃完饭走人，对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份上已经是代泽最大的善意。

　　简文的病没有好，脚上的伤口也很疼。
　　或许因为他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简文觉得自己的复原能力非常弱，并且很容易疲倦。

　　代泽做的粥，味道和十年后一模一样。
　　简文很珍惜的吃光了。

　　吃完早饭，简文在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房间里转了一圈。
　　这里和代泽向他形容的一样，什么东西摆在什么位置，这个房子给代泽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包括哪里有墙缝，缝隙的走向，代泽原封不动的还原给了简文。

　　简文从前对代泽的十年没有具象化的概念，他总是想，他六年的感情都可以走出来，代泽也不过就多了几年，还有他在身边陪伴，为什么会忘不了。
　　直到现在，在此刻，简文摸着墙壁上割裂的痕迹，仿佛明白自己与代泽之间的距离。

　　有些距离可以缩短，如同破裂的墙缝可以修补，但有些距离不可以，因为有人仍然停留在过去，并且无时无刻不在怀缅。

　　简文知道自己该走了。
　　现在的代泽和丁晴并没有分手，他没有理由赖着不走。

　　代泽给简文留了一件外套，简文穿上了。
　　他离开了代泽的家，被冷风侵袭的一瞬似乎有了一些安全感，简文穿着代泽大了好几号的外套，仿佛被代泽抱在怀里。

　　简文搓了搓脸，袖口的味道是他闻惯了的那一种。

　　在简文和代泽频繁联系的第三个月，有一天，代泽问了简文一个问题，他问简文对男人长情有什么看法。

　　也是那一天，代泽告诉简文，他曾经有过一个谈了十年的女朋友，但是她要和别人结婚了。

　　代泽是一个长情的男人，他爱的人，他喜欢的香水，生活上的习惯，十年如一日不曾有片刻改变。

　　代泽对简文说：“有个人我等了她十年，分分合合十年，我一直在等一个结果。昨天她告诉我，她快结婚了，今天给我看了她试的婚纱。我曾想过无数次她为我穿上婚纱的样子，今天见到了，很漂亮，和我深爱的那个影子一样，可是为她戴上戒指的人不是我。”

　　看到这条消息，简文很久没有回复。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他很想安慰代泽，但是他做不到。

　　简文比任何人都能理解代泽。
　　他曾经有过一段六年的感情，分手时要了他半条命。
　　也正因如此，他才明白，代泽心里的那个人有多么的无法替代，也明白想要走出这样一段伤筋动骨的感情有多难。

　　简文第一次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冲动。

　　陷在这样一段感情中，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解救，只有自己想通才能放下，很显然，代泽并没有想通，而对于简文来说，他没有自信到能够取代代泽心里的那个人，也没有信心能够取代一段十年的感情。

　　过了很久，简文才回复代泽一句：“看开点吧哥哥，人都要向前看的。”

　　在遇到代泽之前，简文还不会向前看。
　　可他对代泽的喜欢来的那样凶猛，才让他在今天能对代泽讲出这么一句。

　　那天过后简文停止了一切追求代泽的行动，他还调整了自己的作息时间，连电梯偶遇都不再有了。

　　可偏偏是这样，简文还是在一周后接到了代泽的电话。
　　那天简文加班写稿，也可能是他最近情绪低落，总之工作效率很低，忙到很晚才回家。

　　电话打来的时候，简文在回家的路上。
　　他对着手机愣了半天才接通，听见代泽的声音甚至忘了该说什么。

　　代泽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工作是否忙碌，听出简文还在外面，还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温柔的语气和过去三个月如出一辙，简文有点恍惚，也有点难过。

　　简文给代泽的印象一直都很活泼，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那天明显不在状态，代泽感到很内疚，说道：“伤害了你，对不起。”

　　简文的心思并不难猜，他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何况代泽也不是什么小年轻。
　　代泽承认，自己对简文很有好感，他不是同性恋，却无法控制的被这个小他十岁的男孩吸引。可他没有办法对简文的感情做出回应，他心里有人，并不单纯，在这种时候无论怎样选择，对简文都不公平。

　　可他还是希望简文开心，他打来这个电话的初衷就是想看看简文过的好不好，他们失去联系一周，代泽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想他。

　　果然简文不开心，他知道简文很好猜，如果小孩儿现在站在他面前，可能连头发丝都是耷拉着的。

　　代泽琢磨着说点什么逗简文开心，起码陪他走过这一段无聊的路程。
　　他开始和简文聊自己的八卦，说电视台的某某曾约他去看银杏。

　　简文果然被八卦吸引，因为是认识的人，双方看起来完全不搭且没有交集，这让简文很意外。再加上那人的年龄也很小，比简文大不了两岁，聊到最后引得简文哈哈大笑，说代泽还挺讨小姑娘喜欢。

　　挂电话时简文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兴致也高涨起来。
　　他还警告代泽，不要惹他，不然会把他的八卦宣扬出去。

　　简文当然没有八婆的爱好，代泽一定也知道，可第二天，他还是给简文发消息，故意问他有没有把他的秘密说出去。

　　简文说：“那当然啦，我一早来就给你宣扬出去了。”

　　代泽回复道：“你不会的。”

　　简文说：“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
　　等了一会儿，代泽说道：“我知道你的心啊。”

　　那天之后简文和代泽又恢复了联系，比之前联系的还要紧密。
　　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解释太多的东西，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喜不喜欢。

　　简文开始直言不讳自己的喜欢，他根本藏不住自己，他正大光明的向代泽告白，说要追求他，代泽没有拒绝，他总是很温柔地笑，希望简文能像从前一样。他真诚地告诉简文：“如果我决定和你在一起，决定爱你，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不会让你伤心，所以其他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可以吗？”

　　简文是个很天真的人，大多数时候，他相信世界的美好。所以即便他没有信心战胜丁晴，只要代泽对他开了口，他就愿意相信。
　　他相信代泽会处理好自己的感情，相信他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代泽比简文大了十岁，他相信代泽不会辜负他。

　　在公园长椅上发呆的那个下午，药物让简文体会不到任何一分伤心的情绪，可是在给代泽的那个电话里，简文还是近乎哽咽地质问了他一句：“你不是让我相信你吗？我信了，你比我大这么多，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