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我的怨种师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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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世界线后池小池再睁开眼，翻身从树上落下来，抬头便看到一树繁花。
这就是回忆里那棵被烧死的玉兰树，他脚下站的这个地方正是青愿自杀的位置。
“还真是从哪儿结束就从哪儿开始啊……”池小池喃喃自语，这次娄哥会陪着他一起，因此在把世界线给了自己并告知现在处于什么时间段后，娄哥的声音就再没响起过。
池小池他们回到了青愿认识聂绝城的第九年，距离南疆鬼尸之乱还有半年。
池小池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光顾着想事情，差点忘了问你了。”
说着话的同时，池小池面前缓缓出现一个半透明人影，那人眉眼中带着郁色，原先俊朗的五官也因神情阴郁而透着冷意。
这个世界线二次损坏的原因是上一个宿主亲手杀死了所有人，包括原主的父皇母后及弟弟，得到全部好感度后宿主便在聂绝城怀里自杀离开。
本来直到这里都还是前主神的常规手段，结果那宿主濒死前好像是嫌悔意值涨的不够快一样，居然对聂绝城说了一句我爱你。
本就对青愿偏执到疯魔的聂绝城听到这句话，直接想通过招魂来复活青愿。
两世都目睹亲朋惨死的青愿怨气加重，导致维度出现崩塌无法再度开启，为了重新开启这条世界线，035前两天审请调用了好几次熵值。
在青愿开口前池小池又补充道：“君临山派、巫族、魔族包括归云朝皇室的血海深仇我都会替你报，除此以外你还可以再向我提一个愿望，作为上次任务的补偿。”
“我想陪着边淮。”
当青愿说出边淮名字时池小池还有些意外，那位出身尊贵的魔族少君虽是青愿一手带大的小师弟，但在池小池所看到的记忆里，边淮待青愿只是同兄长一般，青愿也是将他看作弟弟，两人看上去其实没有太多牵连。
似是看出池小池心中疑惑，青愿勾了下惨白唇角：“池先生既有法入我体为我报仇，想来查看一个人的前尘往事亦非难事。”
说完朝池小池行了一礼后，身形散去。
池小池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青愿是个谦和性子，但刚才那句话中的意思倒是让池小池觉着有趣。
既然如此，那他便看一眼，帮一把。
世界线定位卡被放入卡槽的一瞬间，池小池便看到了属于边准的世界。
魔族寿命漫长，即便是与青愿巫子期称兄道弟的寒淼实际年岁是无法知晓，而按照凡人体型成长的边淮在来到君临山时确实也有六岁大。
池小池本以会为会看到一段漫长无垠的记忆，却发觉边淮的记忆停留在青愿死后的六十年。
堂堂魔君少君未至百岁便身死，确有疑点。
池小池看到了一个或许连青愿自己都不曾了解的边淮。
青愿是在归云国宴上认识的边淮，但那边淮不是第一次见到青愿。
四岁那年边淮在侍从的陪同下来到王宫大殿，碰巧看到王兄在和人把酒言欢。紫色衣衫的少年容貌艳丽笑容和熙，可让边淮最移不开眼的，是坐在左侧抵首垂眸假寐的青年。
“少君殿下？”
在外等候的左护法无意瞧见那个小身影，上前笑着行礼后半蹲下来：“小殿下是想找王上吗？需要臣带您进去吗？”边淮摇头，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稚声道：“那位好看哥哥是谁？”
顺着边淮手指方向看去，左护法解释：“回小殿下，那位是君临山派灵虚真人座下首徒青愿仙君，是王上的挚交。”
那是边淮第一次见到青愿。
第二次在归云国宴上见到青愿时，对方不再是私宴上懒散自在的模样，白底金纹的衣袍华丽肃穆，衬得整个人贵气十足, 站在归云太子身侧时反而让人觉得他才是太子。
带他来赴宴的王兄说，那是归云太子的亲皇兄，叫谢青愿，是位很厉害的剑修。
边淮听的认真，完全没意识到身旁何时多了一个人，只听到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寒三水，你弟弟可比你好看多了。”
回头的那一瞬间边淮便对上青愿那双笑弯的桃花眼，紧接着他就被捏了下脸颊，力度不重，更像是在逗小孩玩：“少君殿下安好。”
“……”边淮抿了抿嘴，遂起身朝青愿行了一礼：“青愿仙君安好。”
他这一礼成功收获青愿的好感，立刻牵着他说要带去吃好吃的，若非顾及两人一个是归云大皇子，一个是魔族少君，青愿都想把小家伙抱在怀里逗着玩了。
边淮年岁小，又因为出身没什么玩伴，凡人孩子爱玩爱闹的年纪，他却连话都不太乐意说。
见状青愿想到了什么，一把揽来寒淼：“同你商量个事儿，如何？”
寒淼：“这是我唯一的弟弟，不给。”
青愿：“不抢你弟弟，我带他去君临玩儿两天可好?”
寒淼：“可拉倒吧你，你听听这话和抢有区别吗？”
青愿：“他才六岁，我六岁都会去我父皇龙椅上扣夜明珠玩了，这孩子连话都不乐意说两句，小心养成闷性子，有你以后头疼的。”
寒淼：“……好像也是哈。”
一边听着的边淮突然扯了下寒淼衣摆：“王兄。”
“我想去。”
就因为边准这一句“我想去”，寒淼同青愿商量后决定让边淮拜入君临山派，在那儿修行到及冠再回魔族，至于灵虚真人那儿自有青愿这个大徒弟去交代，反正寒淼年少时也在君临山上待过一段时间，也不算坏规矩。
于是自六岁起，边淮便开始了在君临山派修行的日子，他年纪小又贵为魔族少君，灵虚真人就将他收入座下亲自教导，青愿只要不闭关外出都陪着边淮。
在君临山上的那九年，是边淮日后用尽一个甲子都在怀念的日子。
十五岁生辰那日，青愿亲自下厨给边淮做了碗长寿面。
“师兄，”已然长大的少年不再像儿时鲜少说话，一手托着下巴望着灶台边上的忙碌背影道，“为什么少君册封礼要办半个月啊？我能不能不去?”
“你们魔族规矩多我有什么办法，但这册封礼你必须回去，再不回去寒淼都要以为我给你灌迷魂汤了。”青愿头也不回道。
听到这话边淮起身凑到青愿身边：“那师兄，日后我若回了魔族，还能来君临看你和师尊吗?”“怎么不能？到时候带你和你哥，还有你子期哥哥一起，我们四个一块去冥海垂钧。”
边淮：“师兄你又忘了吗？上次在冥海垂钓你把子期哥哥的鱼放了，子期哥哥说再也不跟你一块垂钓。”
青愿：“……我都还他三条了，这事以后不许再提。”
看着边淮把面吃完后青愿送他来到山门，魔族来接的人也已经到了。
“回去要听你王兄的话，等册封礼结束后师兄就去接你，回去吧。”青愿把佩扇交给边淮，自己有事无法去观礼，只能这样安抚小家伙。
边淮点头，一旁的左护法等人同青愿告辞后就带着边准离开。
册封礼有一个流程，需要少君入魔族禁地冥思五日方能完成。
五天过得很快，但走出禁地时边淮第一眼见到的不是说好会来接他的王兄，而是聂绝城。
经常去找他师兄切磋，看子期哥哥和他王兄的眼神里充满敌意的人，边淮不喜欢聂绝城。
而当聂绝城出手控制住自己后，边淮才意识到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偷学了禁术，现在还企图控制魔族。
直到被聂绝城胁迫再到被他王兄劈开时空送走，边淮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他明白一切后，已经晚了。
鬼尸之乱于南疆爆发，巫族圣子巫子期被掏心惨死，君临山派首席弟子青愿失踪，人间大乱，各大仙门均出现弟子甚至长老被吸食魂魄的惨死于房中。
甚至连第一仙门君临山派也惨遭毒手，一夜之间几乎满门被屠，山门前的碧湖被鲜血染红，传言那一夜只有一个人活着走下山。
是聂绝城。
也是这一切祸端的推手。
打听到他大师兄的消息时，边淮才知道青愿早在一个月前就在南冥司被聂绝城带走，来到南冥司时边淮只看到地上几块断剑，那是青愿的佩剑妄随。
十五岁大的少年撇去师长的疼爱和兄长的庇佑，也就只是个少年。
边淮咬着舌尖试图以痛感逼自己冷静下来，直到嘴里满是血腥味才过去把断剑收起来。
子期哥哥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王兄告诉过自己要是被欺负了就回去找他……大师兄……师兄……
眼前场景变得模糊，边淮把断剑死死抱在怀里，空荡大殿里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五日后，聂绝城携青愿来到魔族，魔尊不愿受辱自杀，魔族王室及大半高手无一生还。
同日，归云朝太子谢秋愿遭剥皮酷刑，随着他的死，延续了千年的清河盛世分崩离析。
边淮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悄悄把他能找到的尸骸安葬入土，王兄和归云太子的遗体他也将其火化，他怕聂绝城把他们也炼成鬼尸。
他清楚自己不是聂绝城的对手，想要报仇唯有变强。
可老天似乎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在逃避聂绝城追杀的路上 边淮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青愿死了，功体俱散以身殉山。
他的师兄没等到那一天。
边淮看着冥海，手上一把被黑布缠得严实的剑被他攥紧，那是边淮拼死回了一趟魔族禁地，把所有藏书全部带出来后翻遍古籍，才勉强修复的妄随。
南疆冥海传言直通冥界，因此这成了唯一一处没有被鬼尸侵扰的地方。
“师兄，”边淮闭上眼睛喃声道，“我是个儒夫。”
他是个儒夫，他本应该去救人；
他是个儒夫，他选择了苟且偷生三年；
他是个儒夫，他杀不了仇人，不能为所有人报仇。
救不了……最爱的人。
看到这儿时池小池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连边淮都对青愿有这种感情。
反观青愿刚才的模样，应该是知道的。
青愿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他能有机会跟那个来自异世界的奇怪系统签约，就是他这位小师弟用命换来的。
自毁元婴功体后，按理来说连魂魄也会消散，但青愿幼时在巫族接受过安魂礼，魂魄并没有消散，而是分散于天地间游荡。
他看到生灵涂炭的人间炼狱，看到聂绝城自立称帝，还看到了边淮。
被他们几位兄长好好呵护成人的孩子眼中天真不再，一个人站在冥海那儿久久不动。
边淮，好好活着，活着就够了。青愿心道：师兄不求你报仇，只求你活下来。
“师兄……”青愿听到边淮说话，“我心悦你。”
“边淮心悦谢青愿，在此以魔纹立誓，”青愿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以魔族命纹立誓的少年，“百年内，定以聂绝城首级祭吾师长亲朋在天之灵，圆吾挚爱……毕生夙愿。”
“……大师兄修行可有何愿想?”
“以此身入道修行，能佑天下安宁百姓安乐，乃此生夙愿。”
那是当年手拜师典仪结束后边淮问自己的话，自己也如实说了。
挚爱……青愿苦笑：我何德何能担得起你这二字。
这份情深意重自己知道的太晚，还不了了。
边淮并不知道青愿的魂魄并未消散，更不知道他其实一直在自己身边，整整一个甲子都在。
就连边淮带着妄随找聂绝城决斗那天，青愿也在。
边淮把决斗的地方定在昔日魔族王宫。
不出意外的惨败，打到最后边淮就连身上衣角都在滴血，他用断剑支撑身体，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站在高处的聂绝城，突然就笑了起来。
“少君殿下，”聂绝城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既已苟且偷生一甲子，又何须再来送命?当年你王兄都未能在我手下苟全性命，你又有何能耐?”
“能耐？本君是没什么能耐，若是有，今日你已不能站在这儿同本君说话。”边淮挺直腰看向聂绝城，眼里是轻蔑到极致的神情：“本君突然就理解你为何平定不了天下了。”
“有些人即使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边淮神色变得傲慢无礼，“有些人就算名义上是天下共主，也掩盖不住那骨子里的卑贱。”
“……”
聂绝城沉默良久，没事他出声边淮又道：“狗贼，这些年你可曾梦到过师兄？”
边淮吐出口中血沫，看到聂绝城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时笑得越发癫狂：“师兄自毁元婴，想来你也找尽聚魂之法为他招魂，但聚魂之术乃巫族圣子所承，圣子一死便会失传。”
“可不巧，吾等魔族会另一种。”
青年摇摇晃晃站起来，动作间聂绝城看到他手上的折扇与妄随，眼神直接变了:“归雁……妄随……居然在你手上。”
招魂需要亡者贴身或心爱之物为媒介，青愿的折扇归雁和佩剑妄随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当初聂绝城把君临山和归云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没想到全在边淮手中。
“鬼尸禁术……御百鬼，破轮回。”边淮手腕上命纹散发出蓝色光晕，“那我便以魔族命纹为契，助他聚魂归来，送他一场轮回。”
望着这座魔族大殿，边淮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与那人初见那年。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①
感觉到妄随在手中一寸寸断裂，边淮好像看到一道熟悉的竹青身影站在自己面前，那张一个甲子都不曾入梦的容貌再度清晰，瞬间眼泪流下来：“师兄……”
我终于用一个甲子和一条命，把你换回来了。
妄随彻底断掉的那一刻，边淮倒在血泊中，断剑碎片落在他面前，他却无声笑了：妄随……妄想追随你……不就是说我吗?
师兄，再会。
看完边淮的回忆池小池心情复杂叹了口气，他突然就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能被评为近S级。
整个世界对他最大的善意，可能就是原主没有任何感情支线，且武力值极高。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我的怨种师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