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阶之巅》茧似平生

19、白雪公主

　　跟侏儒安安稳稳地生活了十天之后，迟夏终于趁着他们不在的时间把整座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苹果或者任何疑似苹果的东西。

　　屋子虽然最终定在了三层小别墅高，但还是太大了，侏儒又是一群不爱出门的技术宅，对迟夏而言，在十天之内能摸遍全部，靠得还是猎人在第五天的时候逃脱了陷阱圈。

　　原本迟夏以为，他们不会再去管这位困死在陷阱中的猎人了，没想到的是，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又或者是侏儒们实在是没长心眼，他们在那天之后竟然还会定时给猎人送上食物和水。

　　如果是为了羞辱他去的话，那浩浩荡荡的七个人确实颇具此意。

　　也是因此，在第五天早上送餐回来后，迟夏听见他们议论到，陷阱圈居然被强行突破出了一个缺口，里面的人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

　　虽然猜到了猎人肯定有手段可以逃脱，不然他那天不会轻易允许自己跟着侏儒走，但是迟夏还是有点惊讶于他居然离开得这么快，连跟自己接个头的时间都没有。

　　是因为侏儒向他透露了什么信息吗？

　　迟夏没有多去追问，事实上，从他跟着这群侏儒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基本没有再回答过他的任何问题，像无视了他这个人存在一般。

　　而那之后，侏儒们就一改缩在家里的风格，开始有意识地轮换着进入森林进行查探。

　　这除了给迟夏争取到搜索屋子的机会外，也让他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侏儒们对森林的了解远大于人类，迟夏不敢说百分之百，不过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天他们从进入森林开始，就被侏儒盯上了。至于是通过什么样的魔法物品，地面、空气或者别的，都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猎人还藏在森林中，侏儒们是没有去巡逻的必要的，他们大可以直接去捉住对方。而在森林之外的地方，去寻找一个人类对他们来说又是困难至极的，不是每天派出一个人象征性找一找能找到的。

　　所以他们去查探的，只能是某种会发生在他们意料之外的情况，而且大概率会出现在森林之外——这点是通过观察他们往返时间推断出来的。

　　森林之外有什么呢？答案再明显不过，人类。

　　一个同时与猎人和侏儒扯上关系的人类，除了王后，迟夏也想不到其他人选了。就算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也不需要考虑，毕竟他们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而在一个副本里，也就是说，迟夏不认识的人物并非主要NPC。

　　不过提到王后，又引出来了另一个问题。据迟夏所知，王后得到过侏儒赠送的魔镜，应该是跟他们关系还算不错的。现在侏儒们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们在害怕什么？

　　退一万步说，以侏儒的炼金水平，怎么也该是人类畏惧他们才对。居然到了需要“绑架”白雪公主的地步，难道说王后还藏着什么底牌不成？那她为什么不早点用出来坐上王位，也不至于和白雪分别那么久了。

　　迟夏觉得自己缺失了一些关键线索，或者说他已经找到了它们，但没有归纳入思考范围中。他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完成主线任务上，探索世界倒成了次要的事。

　　不过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认为自己说不定到头来还是要把这段内容补齐。

　　毕竟他现在对苹果到底是个实物还是什么抽象的指代都毫无头绪。

　　理论上说，苹果应该只是苹果而已，而这个苹果所在的地方，也应该与侏儒脱不了干系——显而易见的，在侏儒出现的时候，任务刚好刷新，就像上次他到达酒馆后，任务刷新一样。

　　但是猜测苹果是普通苹果的原因，是王宫与森林都是具体存在的地方，并且没有其他混淆视听的选择。这一次，任务不是让他前往某个地点，他不确定是否还能沿用之前的规律作为判断依据。何况，两次相似是可以解释为巧合的。

　　迟夏更烦恼的是如果现在找不到任何与苹果相关的信息，他就只能推测是还不到任务指定的时间了。就像之前认出王后需要等待，逃离王宫也需要等待一样。

　　但他已经在这个副本待了好几个月了。就算外界时间是暂停的，他主观意识上也是判断自己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他不喜欢为了一项任务耗费太多精力，除非他能得到远超付出的回报。

　　以阶梯发个任务都要自己探索的脾性判断，他觉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这么一想，完成任务的积极性瞬间就降下去了许多。

　　早知道他一开始就故意不去探索主线任务了，看看阶梯是打算把他困死在里面还是能怎样。或者开启任务却不去完成，反正任务也没有强制性要求……

　　哦不，这点还真不一定。迟夏想在王宫或者王城生活得舒适，先决条件是王后信任他并照顾他的生活。而王后信任他的原因在于她是个高智能的NPC，既然是NPC了，不论自由度有多高，都会受到世界意识，也就是阶梯的影响。

　　最坏的情况是王后直接被当做bug清除，就算没有，迟夏估计自己也要被强制执行任务，或者干脆抹杀——比如安上假冒公主的罪名砍头。

　　失败就会死亡，成功奖励不足，时时刻刻命悬一线，还有强制执行任务的要求，迟夏怎么看怎么像自己早些年做杀手的生活，跟奴隶没什么区别。

　　什么破阶梯，等通关了就想办法宰了你。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迟夏每天除了解决必要的生理需求外，几乎没有任何事可做。侏儒们不搭理他，阶梯问什么都只会“请攀登者自行探索”，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要不会说话了。

　　他学会跟正常人沟通满打满算也不到十年，为了任务一朝回到解放前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就在迟夏思考自己要不要偷师一下侏儒的炼金术时——虽然他不觉得在现实世界这项技能有任何用武之地——森林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迟夏是在起床后发现侏儒们全巢出动的时候，才意识到今天跟往常有些许不一样的。森林里安静得诡异，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让迟夏拥有了一个良好的睡眠环境。

　　他难得能几乎每天享受到四五个小时的深度睡眠时间，再加上消极的任务心态，人惫懒了许多。

　　悠哉悠哉起床，又悠哉悠哉吃完了早饭，迟夏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今天的安排，侏儒们又咋咋呼呼地回来了。

　　长得最圆滚滚的那位大叫一声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推上了楼，其余侏儒风卷残云般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们接待的客人才姗姗来迟。

　　迟夏站在对方的视觉死角，自己却能将楼下一览无余，看见那人进来后，微微挑了挑眉毛。

　　那居然是个人！

　　这句话可没有骂人的意思，只是直观地表达了迟夏对眼前情况，和侏儒态度的震惊。

　　虽然楼下的人类穿着黑兜帽，把自己浑身上下挡得严严实实，但是仅从身高判断，也能轻而易举看出他不是侏儒。

　　早在刚见到侏儒的时候，迟夏就猜到了他们与某个人类有牵扯，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相处方式会是这样的。

　　假如这个人与迟夏同样是侏儒想要利用的人，且不论双方利用价值高低，侏儒都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就像迟夏遇到的情况一样。侏儒对寻常人类都没什么好态度，更别说在他们眼里只剩残余价值可以剥夺的人了。

　　这就很微妙了，毕竟目前的情况来看，侏儒更像是可以随意抛弃、随意更换的合作对象，人类才处于这段关系的主导地位上。

　　对方抓住了侏儒的什么把柄？

　　就在迟夏打算观察，顺便偷听一下他们的对话，从而对局势做出更清晰的判断时，他听见那名人类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白雪公主在哪？”

　　不知道为什么，迟夏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十分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但在他回忆起来之前，侏儒们已经七嘴八舌、上蹿下跳着领对方来到了楼上，正好撞见了在走廊中，没来得及回到房间的迟夏。

　　他的身体决定了他没办法高速移动，实在是有些无奈，只好提起嘴角，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对一行人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侏儒不知道白雪公主是谁，这个人类肯定知道，至少，他很清楚白雪公主不是个二十六岁的成年男人，而是个八岁的小女孩。也就是说，在侏儒开口之前，对方或许会疑惑为什么这里多出来了一个人类，但不会把迟夏当成是白雪。

　　但事情并不如迟夏料想的那般，人类反倒率先开口：“是他？”

　　“是他是他。”侏儒们殷勤地回答。

　　迟夏一愣，站在原地没有动，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对方一个照面便猜出自己身份，或者说伪装的身份的理由。

　　外表，只能是外表，只能是因为他的这张脸和王后除了性别不同外，一模一样。

　　但是，这个世界的人好像都无法辨认出王后的长相啊？迟夏甚至一度觉得他们是不是都是脸盲。不过在他们能看出来白雪与自己的长相相似时，又自动否认了这个猜想。

　　“很奇怪我能认出你？”那人笑了起来，示意侏儒原地待命，独自走向迟夏，“你要是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也能认出我来。”

　　说着，他抬起手，掀掉了自己的兜帽。

　　黑色的碎发之下，他长了一张和迟夏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