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无禁忌》李李翔

3、第三章

　　第三章

　　学校仿月牙泉挖了一片人工湖，岸边种满了各种花木，湖水凸起处建了一条水上长廊，长廊尽头是一座八角凉亭，周围绿树掩映，坐在里面临水听风，环境既幽静又私密。杜知也在湖边凉亭里找到陈居上，见他正跟一个男生说话，脸色不大好，语气也很差劲，便没有进去，站在外面长廊等着。

　　那个男生一直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很快说完了话，那男生白着一张脸出来，下台阶时差点摔了一跤。

　　杜知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问：“昨天你教训的就是他？”

　　“活该！”陈居上根本不愿多提龚越。

　　杜知也很了解他的脾气，霸道任性，行事专横，有些担心地说：“阿上，你把他找来，想干什么？”

　　陈居上一脸不耐烦，“你别管。”

　　杜知也慢慢说：“那个女生跟我们不一样，你好好跟她说，不要把事情闹大。”

　　陈居上登时怒了，“我难道没有好好说吗？找了她两次，威逼利诱，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她就是油盐不进，怎么都说不通，既然她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杜知也想了想说：“她不是说没有拍到视频吗？”

　　“这你也信？”陈居上笑他天真，“没有拍到视频，她跑什么？还跟老师通风报信！看着柔柔弱弱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流。”

　　杜知也不说话了，半晌叹道：“别太过分了。”

　　吃过午饭，李明夷一直在学校晃悠，等到快上课才回教室，迎面在走廊上碰到龚越。她本想当作不认识，谁知龚越却停下来跟她打招呼，“嗨，昨天的事，谢谢你。”

　　李明夷忙摆手，“不用，不用。”

　　龚越低声说：“老师来的很快，不然我就惨了。”

　　身为受害者，李明夷很同情他，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龚越又说：“今天的课后小组，你去吗？”

　　李明夷迟疑了一下，她本不想去，见他有所期待的样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等下再见。”

　　两人各自回了自己教室。

　　李明夷进教室时，还差两分钟就要上课，大家都来了，前面座位都坐满了。她正想往后走，迟晚站起来冲她挥手，指了指旁边，表示给她占了座。李明夷忙跑过去坐下。

　　凌云国际学校大部分学生将来都要出国留学，平时上的是国际课程，不过像李明夷、迟晚、龚越他们这些拿奖学金进来的学生很多都打算走国内高考，目标直指清北，因此成立了一个课后辅导小组，分享各大公立学校的试卷、讲义和习题册等。学校也乐见其成，经常有经验丰富的老师给他们补课、讲题，不过今天的课后辅导只是互通消息，各自做练习题而已。

　　课后辅导小组活动室位于图书馆八楼，放学后两人匆匆赶往图书馆，迟晚有活动室的钥匙，要早点来开门。进去后两人找座位坐下。李明夷见迟晚桌上放着一本原版英文书，翻开一看，几乎每一页都用荧光笔做了标记，显然不是买来做摆设，而是认真研读过，不由得说：“你好厉害啊，都能看专业英文书了，里面好多单词我都不认识。”她在班上成绩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英文一直是弱项，迟晚却是学霸，上学期期末考试综合成绩排名第一。

　　迟晚想了想拿出手机说：“我下了个APP，挺有意思的，里面都是各种情景短剧，对学英文很有帮助。喏，你看——”

　　李明夷忙凑过去看。视频里两个年轻男女演一对母子，日常生活沙雕又好笑，短短两三分钟，全英文对话，寓教于乐，别出心裁。

　　李明夷看完后表示喜欢这种风格，拿出手机要下载APP，手机却没电关机了。

　　迟晚注意到她换了手机，问：“你原来的手机呢？”

　　李明夷不欲多解释，随口说：“坏了，拿去修了。”

　　很快有人来了，两人不再讲话，各自看书做题。过了会儿，龚越也来了，敲了敲她桌子，示意她出去说话。

　　两人出了活动室。走廊上不时有人经过，不好说话，龚越带着她转了个弯，一直走到楼梯口才停下。李明夷见他推门，似乎要进楼梯间，忙说：“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龚越见周围安静无人，这才开口：“你是不是拍到什么？”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李明夷看着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龚越可怜兮兮说：“你知道吗，我昨天回去，全身都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又撩起裤子，给她看腿上的伤，“他们打的。”

　　李明夷见他小腿那里好大一片淤青，显然被打的不轻，当即怒道：“陈居上他们太过分了！你为什么不跟老师说？”

　　龚越苦笑道：“陈居上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别说我没证据，就算证据确凿，老师只会不痛不痒说他几句，甚至都不敢说重了，而我以后却要面对他进一步的报复。”

　　李明夷沉默不语，半晌说：“难道我们这些弱者，就只能任人欺凌，什么都做不了吗？”

　　龚越轻声道：“当然不是，你不是拍到视频了吗？”

　　李明夷看着他，明白过来，原来他要用自己拍到的视频对付陈居上。此事干系甚大，她一时没有说话。

　　龚越又说：“只要把陈居上打人的视频发到网上，他很快就会身败名裂，以后行事便会有所顾忌，再也不敢随便欺负我们了。”

　　李明夷听到“身败名裂”四个字，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觉得龚越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心中不愿，便说：“我觉得你还是先告诉老师比较好，那个胖胖的值班老师就挺负责的，昨天她不是赶过去了吗？你被霸凌这事，至少要让老师知道，就算不能惩罚陈居上他们，多少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要不我陪你去找老师吧？”

　　龚越有些急了，不由得提高声音：“我说了找老师没用！”

　　“你不去怎么知道没用？”

　　两人意见不合，气氛开始变得不愉快。

　　龚越耐心告罄，直截了当说：“你只要把视频给我就行，其他事有我担着，你放心，保证不会连累到你。”

　　李明夷心想你当我傻吗，这个视频一旦流传到网上，陈居上肯定会认为是她上传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于是用老一套办法推脱：“可是我没有拍到视频啊。”

　　龚越顿时愣住了。

　　李明夷不管他信不信，重提找老师的话，见他执意不去，便走了。

　　放学后陈居上和杜知也一起到马场，陈居上跟着教练在场内训练，杜知也在场外练习射箭。陈居上骑了一个小时的马，出了一身的汗，到休息室喝水。杜知也走过来说：“你手机一直在响。”

　　陈居上翻出手机，看了一眼，回拨过去。

　　龚越把刚才跟李明夷见面的事说了，“她说没有视频，也没有拍照片，她当时只是拿着手机，大家都误会她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陈居上打断：“你是不是傻？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有没有脑子啊？你给我听清楚了，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把视频交出来，不然我就把你在网上造谣诽谤我的证据公布出去，你就等着退学吧！”

　　陈居上首富独子的身份，天然就受到许多关注，何况他本人亦有所成就，在各大马术比赛中拿了不少奖。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明面上有多少人喜欢他，暗地里就有多少人诋毁他，在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拟网络更是如此。对于网上那些肆意辱骂他的话，他早已学会不在意。龚越的造谣中伤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到处造谣他马术比赛暗箱操作奖牌有水分也就罢了，关键是准确说出他平时的训练场地，这说明造谣者是认识他的。他顺着查下去，果然查出造谣者IP地址是在学校，通过家里帮忙，很快锁定了龚越。这也是龚越宁可挨揍也不敢跟老师说的原因。

　　陈居上下了最后通牒，龚越十分为难：“她就是不承认有视频，我能怎么办？”

　　陈居上气得直骂：“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在哪儿吗？那就是人会想办法！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捏住她的把柄，她自然会乖乖把视频交出来！”

　　龚越弱弱说：“可是我不知道她有什么把柄——”

　　“你是猪啊！”陈居上破口大骂，“这点小事，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办吗？”气得直接挂断电话。

　　杜知也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劝道：“阿上，你让龚越去试探她，骗取视频，她也说没有，怎么都不肯拿出来，这说明她没有想过要对付你，也许她真的只是无意中拍下视频，并没有打算做什么，你何必步步紧逼呢？”

　　陈居上转过身直视他，冷声道：“就算是这样，然后呢？然后我就任由她拿着这个威胁我的定时炸弹，引不引爆全看她的心情？而我就这样坐以待毙，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杜知也摇头不说话。

　　陈居上拍了拍他的肩，“还有，人是会变的。也许她现在没有想过做什么，可是她手握这样的利器，你能保证她以后不会做什么吗？我们并不是没有敌人。”

　　杜知也唯有沉默。

　　李明夷和龚越不欢而散后，没有在学校多待，直接回去了。今天格外顺利，公交车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寒元宫时天还没黑，老远见到有人坐在树下跟施凤兰说话。

　　那人身材瘦长，穿着青色道袍，挽着道髻，看着三十几岁，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他见到李明夷，打趣道：“哟，小明同学回来了。”

　　李明夷忙喊了声：“张法师。”

　　施凤兰没想到她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收起地上张兼济带来的一袋东西，到附近菜地摘菜做饭去了。

　　李明夷陪他闲聊。张兼济说：“刚才来的路上，发现你们道观后面那颗青梅树长得真好，结的果子又大又多，树枝都压弯了。”

　　李明夷便说：“酸得很，鸟都不吃。”

　　张兼济笑道：“你知道什么，青梅就是要酸味纯正，用来泡酒，那才好喝呢。”

　　李明夷撇嘴，“我又不喝酒。”

　　张兼济不理她，悠悠说道：“青梅泡酒可是历史悠久，自古有之，知道青梅煮酒论英雄的典故吗？”

　　李明夷忽然说：“你要泡酒吗？我们去摘青梅吧！”

　　张兼济原本没有这个想法，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几分兴趣，“行啊，不过那树可高得很，采摘青梅这样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老胳膊老腿的可爬不动。”

　　李明夷拿上竹筐，兴致勃勃摘青梅去了。而张兼济则站在树下，背着双手不时指挥，只动嘴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