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无禁忌》李李翔

4、第四章

　　第四章

　　每个星期的一三五，李明夷都要去图书馆勤工俭学。这天低年级学生在图书馆举行什么发明创意比赛，比赛完大厅里留下不少纸团、塑料瓶、零食袋等垃圾，还有人打翻了墨水瓶，弄的桌子上、地上黑漆漆一片。她拿着抹布一遍又一遍擦拭，地上铺的是光滑的瓷砖，倒还好，多擦两遍就干净了，木桌却怎么擦都残留有一圈碍眼的污渍。值班老师走过来看了，让她去办公室拿酒精和肥皂清理。李明夷好不容易打扫完比赛大厅，又把两个阅览室的窗户擦了一遍，一直忙到快七点大家都走了，老师才让她回去。

　　手上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油和汗，扎的马尾也松了，她到卫生间清理自己。出来时见龚越站在外面，明显是专门等在这里，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李明夷寒暄，“你怎么还没回去？”

　　龚越也不客套了，直接说：“我知道你拍到了视频，你要怎样才肯把视频交出来？”

　　李明夷昨天回去后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事情比她想象的复杂麻烦，双方都盯上了她。现在想要置身事外，唯有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拍到视频，只要她不把视频拿出来，无论陈居上还是龚越最后都只能算了，因此坚持撒谎：“你误会了，我没有拍到视频。”

　　龚越不客气地戳破她的谎言，“你没有拍视频，当时为什么要跑？王季平为什么出去追你？还有，昨天陈居上又为什么去找你？”

　　“不管你怎么想，我没有拍到视频就是没有拍到。”李明夷懒得多说，转身就要走。

　　龚越伸手拦住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字一句说：“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肯把视频交出来是不是？”

　　李明夷察觉到他神情不对劲，心中升起不安的感觉，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龚越突然发难，一只手箍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拽着她把她拖进旁边的无障碍卫生间，然后反手把门锁住，整个过程迅速又利落，显然心中早就演练过。这个无障碍卫生间，一直没人用，沦落成放置水桶、拖布、扫把等物的杂物间。

　　李明夷一开始没有防备，被他顺利拖进卫生间，反应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口。龚越吃痛下只得放开她，不过后背抵着卫生间的门，不让她出去。

　　李明夷轻蔑地看着他，冷笑道：“你这是拿不到视频打算动粗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然后乖乖交出视频？做梦！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回头我就去找老师！你现在要是放我出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龚越也不说话，一直盯着她，猛地窜上前，将她推倒在马桶上，伸手就去扯她衣服。他蓄谋已久，力气很大，很快衬衫纽扣崩裂，露出里面文胸和大片肌肤。李明夷完全没料到他竟会变身色狼，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大声喊叫。

　　龚越倒也没有怎样，碰都没碰她一下，只是颤抖着拿起手机，对着她胡乱拍照。

　　李明夷见他拍照，伸手便去抓他手机。两人拉扯间龚越手没拿稳，手机啪的一下掉在地上，他忙蹲下去捡手机。李明夷趁他弯腰的时候，狠狠踢了他一脚，跳起来就往门口跑。在她伸手拧锁的工夫，龚越扑上来一把按住她。

　　两人又是一番扭打。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两人不约而同停止动作。很快外面的人开始踹门，砰的一声接一声，像是地震一般。

　　龚越赶紧松开她。

　　李明夷见自己衣衫暴露，忙用双手把衣服拢紧。

　　卫生间的门锁质量能好到哪里去，外面的人很快把门踹开。

　　龚越趁开门的瞬间，一溜烟跑了。

　　杜知也一眼看见站在那里的李明夷，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双手抱胸的样子可怜又无助，忙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安慰道：“没事了！”

　　李明夷之前跟龚越打斗时凶狠的像一只小兽，听到他安慰的话，却不由自主红了眼眶，拼命忍住眼泪才没有掉下来。

　　陈居上藏在斜对面走廊阴影里，远远看着杜知也带着李明夷坐电梯离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烦躁不痛快，冷哼一声，“好一出英雄救美，看来我只能恶人当到底了！”转身给龚越打电话。

　　出了学校，李明夷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谢过杜知也，表示自己可以回去。

　　杜知也问：“你怎么回去？”

　　李明夷指了指马路上行驶的公交车。

　　杜知也说：“我送你吧，我家车就在那里。”

　　李明夷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杜知也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轻声说：“你这样不方便挤公交。”

　　杜家司机看见他，很快把车开了过来。

　　杜知也拉开后座的门，一把把她推了上去，自己则坐到前面去了。

　　私家车又快又稳，一路疾驰，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鹤听山下。今天是周末，古镇像是活了过来，人来人往，喧嚣热闹。车子在古镇入口处停下。杜知也看着人流如织灯火通明的仿古小镇，有些意外，“你住在景区啊？这里变化好大，就在几年前，还是一片荒地。这座古镇建成后，我还没来玩过呢。”

　　李明夷笑道：“那有空来玩，我对这里可熟了，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全都知道。”再次谢过他，推开车门走了。

　　杜知也也下了车，看着她逆着人流朝古镇深处跑去，抬头望着夜空发了会儿呆，吹了吹山里的凉风，这才坐进后座，吩咐司机回去。

　　又是一个小时的山路，李明夷到寒元宫门口时，探头探脑往里看，见院子里没有人，快步跑进自己房间，换好衣服这才出来吃饭。

　　吃完饭问施凤兰要了针线盒，坐在床上一粒一粒缝扣子，忽然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响起提示声。她打开一看，陌生号码发来的，是一条带照片的短信。先点开照片，赫然是她之前被拍下的衣衫不整照，气得浑身发抖，再看文字，威胁她把视频交出来，不然就把照片发到网上。

　　她怒不可遏，快速编辑着“人渣败类，猪狗不如的畜生，病毒都比你善良，诅咒你天打雷劈，明天就家破人亡”之类的话发送了出去。怕对方不依不饶，继续打电话威胁她，干脆关了手机，冲澡降火去了。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学，她难得睡了个懒觉，一开机好心情全被破坏了。对方大概见她电话打不通，又发了好多照片过来，其中有几张照片误导性很强，丝毫看不出挣扎反抗的样子，好像她是自愿拍下这种衣衫暴露的照片。她回了句“贱人，去死吧”，便又关了机，眼不见为净。心里打定主意，绝不会把视频交给龚越这样的卑鄙小人。

　　吃完早饭，施凤兰笑着说：“张师兄说天师观的枇杷熟了，请你吃枇杷，你去不去啊？”

　　李明夷忙点头，“好啊好啊，等下我就去。”

　　谁知她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赶到天师观，张兼济哪是让她吃枇杷啊，而是忽悠着她当苦力，等她把一大筐的青梅清洗干净，一颗一颗全部擦干，累的腰都快断了。在天师观吃了一顿素斋，她以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张兼济发现忘了买冰糖，又打发她去山下古镇买东西，一来一回三个小时，跑的她腿都细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寒元宫，天都黑了，李明夷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去天师观了！

　　第二天李明夷上午做完作业，下午跟着道观里的两个道长去挖春笋，挖了足足上百斤回来，过了一个快乐的星期天。这些竹笋道观要腌制成酸笋，或是晒成笋干，留着以后慢慢吃。

　　一直到晚上，李明夷才拿起手机，重新开机，反正周末也没什么人找她。果然微信里只有迟晚联系她，发来三个红色加粗的惊叹号，她不明所以，回了个问号。很快迟晚打来视频电话，“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李明夷只好说：“我在山里，信号不好。”

　　迟晚听她语气平静，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小心翼翼说：“你上学校论坛了吗？”

　　“没有，怎么了？”

　　迟晚欲言又止，提醒道：“你快去看看吧！”

　　李明夷感觉不妙，忙打开学校论坛APP，谁知这破手机又卡住了，急的她拿在手里敲了几下，重新开机才顺利打开。第一条帖子上面飘着一个醒目的“爆”字，她似有预感，颤抖着手点开，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自己的不雅照。

　　一瞬间她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拉到下面，一开始大家只是说她不知廉耻，伤风败俗，很快有人污言秽语，各种恶毒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后来又有人扒出她的班级姓名，下面一溜跟帖全是让她退学的话。李明夷不敢再看了，一时间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事。

　　过了会儿，迟晚又打来电话，轻声问：“你还好吗？”

　　李明夷红着眼睛不说话。

　　迟晚骂道：“上传照片的人太不是东西了。知道谁干的吗？”

　　李明夷这几天被视频的事弄的心烦意乱，一直压力很大，不雅照的事一出，更是雪上加霜，此时再也绷不住了，哽咽道：“是隔壁班的龚越。我无意中拍到一个视频，他要我交出来，我不肯，他就拍下这种照片威胁我。”又三言两语把星期五那天卫生间发生的事说了。

　　迟晚听的气愤不已，她也认识龚越，平时话不多，看着安安静静的一个男生，没想到竟会干出这种事，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没有说什么空洞的安慰的话，而是冷静地分析：“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骂龚越那个卑鄙小人也没用，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

　　李明夷静静听着。

　　迟晚说：“首先，你不要再上学校论坛，不要去看那些骂你的话，那只会让你越看越难受；其次记住不要回应，不要解释，什么都不要说，就当没这回事，现在正是舆论爆发的时候，无论你说什么，只会被人恶意曲解，越说越错；还有你是受害者，该骂的是龚越那个人渣，千万不要责怪自己。人在做，天在看，龚越这种卑鄙小人，迟早会遭到报应！”

　　迟晚这一番条理清晰、切实中肯的建议很快让李明夷从慌乱无措中走出来，有了应对之策，如同有了主心骨，她心情顿时好多了。

　　最后迟晚安慰道：“网民的记忆就跟金鱼一样短暂，每天都有无数热点新闻发生，你这事根本不算什么，要不了几天，大家就会忘了。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若无其事去学校，只要你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就跟放屁一样。”

　　李明夷忽然心生感慨，自己真是何德何能，竟能交到迟晚这么厉害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