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司》妖都某腐

4、四

　　萧潇边收拾边想，动作越来越慢，曲初阳却看得越来越心慌。他要走了，他真的要走了！
　　没等萧潇收拾完，曲初阳又沉不住气地跑出来了。萧潇一看到他，慌张得想找地方躲。曲初阳身形一顿，把跨进屋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就站在门外看着他。
　　萧潇紧张地与他相对。曲初阳仔细看他的神情，心里发苦，这个人还是没有开窍。
　　曲初阳闭了闭眼，调整了下气息，才语气轻柔地说道：“萧潇，昨天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别怕，未经你允许，我不会再碰你的。”
　　萧潇看他又变回之前的曲初阳了，紧张就去了一半。
　　曲初阳接着说：“两年后就是宗门大比了，接下来我们应该都要为这次大比做准备。你回长卢山也好，回去之后还是要好好修炼，我们都争取在宗门大比上拿个好成绩。”
　　这是正事，萧潇完全赞同，于是点点头。
　　“那就以两年为期，我再等两年，宗门大比后，我会去长卢山找你。”萧潇又有些紧张了，两年之后他要干什么？难道是上门……提亲？曲初阳盯紧了人，“但是你得答应我，两年内不许有道侣。”萧潇受不住那目光，只好又点了点头。
　　曲初阳松了口气，转身欲走，“我回爷爷那里。”萧潇突然出声：“初阳，谢谢你照顾我我这么久。”曲初阳心里叹口气，“我希望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青峰真人看到萧潇的阴火小成，乐得胡子颤巍巍。因为萧潇协助九霄派炼了不少宝剑，所以算起来已经不欠九霄派什么了，只是欠曲初阳这个人的还多。青峰真人答应云多长老，等萧潇回去之后再修炼半年，然后用纯阴火为曲初阳打造一把宝剑，一年后交剑。等到宗门大比，这把剑肯定能让曲初阳的表现更加亮眼。云多长老表示同意，并提供了一块好铁。
　　曲初阳没有出面，连借口都没找就躲了起来。其实他没有躲远，只是躲在一个高高的阁楼里，立在窗边看着萧潇随青峰真人越走越远，红着眼眶捏碎了两处窗沿。
　　萧潇走后，曲初阳除了练功，别的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干，于是只好练功、练功、练功。和萧潇双修的好处这时候才显出来，虽然没有直接增进他的实力，却加深了他对人体经脉、修炼理论的理解，再加上不要命的修炼，曲初阳的进步简直肉眼可见。
　　云多长老可乐呵了，这一年多的功夫没白耽搁。
　　一年后，长卢山果然送来了一把宝剑。曲初阳看着这剑，眼眶又红了一夜。
　　终于，宗门大比到来，大陆上的大大小小各宗门都派出了优秀弟子同台竞技。九霄派作为大陆上第一大门派，照例承办赛事活动，为大比提供场地，为各派来人安置住处，顺便设立临时市集以供各门派交换资源。
　　除九霄派外的八大门派，住处在一块儿，档次最高；中等门派安排在一块儿，档次也按照实力逐级递降；至于小门派，自己在山下城镇解决。
　　长卢山掌门清源真人和师弟青峰真人，带着一班弟子也入住了，他们的院子在半山腰。
　　清源真人略微仰头看着山顶的宫殿，目光有些艳羡，对身边的青峰真人说：“师弟啊，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和那些人为伍呀？”
　　青峰真人只能苍白地安慰：“师兄，会有那一天的。”
　　清源真人想到自家弟子们的水平，黯然地摇了摇头，“除了萧潇的天赋比较特别，其他人都难以匹敌大门派的佼佼者，今年大比前二十，也不知道我们长卢山能得几个名额。”
　　“这是门派资源和功法的缘故，不是师兄的问题。”
　　“功法……”清源真人越发苦恼，长卢山的功法比不上九大门派，这是问题的根本，非大才能者无法解决。“可是师父的遗志怎么办呢？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振兴长卢山……”
　　青峰真人闭嘴了。师兄和师父的关系，他无法理解。在他心里，这是家丑，是败坏门风，实在不愿想起。
　　青峰真人撇下多愁善感的掌门，去找他的爱徒宽慰心灵。萧潇是个好徒弟，他也自觉是个好师父，他们才是师徒该有的模样。
　　宗门大比已经举办过很多届，各项流程都有惯例，除了一些每届必有的小摩擦，各门各派都相安无事，赛事流程很顺利地进行着。
　　时隔两年再来到九霄派，萧潇是兴奋又紧张的。兴奋是因为参与了这样的盛事，紧张是因为那个两年来都没有联系的人，如今，他们约定的两年之期到了。
　　这两年里，他时不时会想起曲初阳，想起那人为自己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在远离之后反而更加意识到那人对自己的好。可是，师父说过，男女相交才是阴阳调和的正道，同性相爱只会招致悲惨的下场。于是，萧潇一直很苦恼。
　　从踏进九霄派的山门开始，萧潇就一直在想，曲初阳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突然跑出来？看到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还会和以前一样对他好吗？还会对他说出那句话吗？
　　可是曲初阳一直都没有来。只有轮到他上场比赛的时候，萧潇才能藏在人群中看见他。他变得好厉害，已经晋级好几轮了，不像自己，在第一轮中就被刷了下来。可是，这个不看他、不对他笑的曲初阳，萧潇觉得很陌生。两年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吗？
　　大比一共五天，各宗门的青年才俊们纷纷登场，他们的实力反映的是本宗门的当下实力和可期未来。名次出来后，九大门派地位稳固，中等门派的排名也只是稍有变化。前二十名中，九霄派独占四个名额，而且都在前十以内，长卢山最好的成绩是第二十二名，未能列榜。中等门派中，有一家实力有所上升，和长卢山竞争激烈，好在萧潇的阴火把门内弟子的兵器都提升了一个台阶，因此略胜一筹。萧潇也因为这份特别的能力，虽然在第一轮就惨遭淘汰，风头却和大比前几名有得一拼。
　　热热闹闹的五天过去，清源真人收到了不少定制宝器的订单，都是要求用阴火锻造的。清源真人当着人面从容应对，背后却忧虑重重。长卢山又不是专门搞宝器锻造的，这对于振兴长卢山并无益处。这届大比的成绩，更是让他心焦，其他中等门派正在迎头追赶，长卢山却在原地踏步，再不改变，就要被别人超越了。心中烦闷的清源真人站在窗前绞尽脑汁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他视线中走过。
　　终于坚持到大比结束，曲初阳再也忍不住了，跑到了长卢山门人所住的院子，冲进了萧潇的屋子里。
　　师兄弟们都去逛市集了，萧潇一个人在屋子里纠结要不要主动去找曲初阳，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萧潇按住怦怦乱跳的心脏，心想自己真不禁吓，不过就是那个人来了而已。是的，不过就是那个人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眼中的情感太浓烈，眼底的猩红太显眼而已。不过就是过去看不懂的眼神现在能看懂了而已。
　　曲初阳想说几句软话，但是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知道萧潇来了，他忍住了不来找他；知道萧潇就在人群中看他，他忍住了不去回应。把这些憋起来的能量都变成了挥出去的剑，得来一个第五名的好成绩，终于可以来找他了。现在人就在眼前，于是情感又挣脱了他的控制，反过来控制了他，让他鲁莽地靠近、靠近、再靠近。
　　萧潇紧张，但他没有动。曲初阳离他越来越近了，只有一步了，只有一个拳头了，太近了，但他还是没有动。这种无声的认可无疑极大地鼓励了曲初阳，他把自己化作铜墙铁壁，牢牢困住了心上人。
　　萧潇心跳得厉害，脸也红得厉害，但这次他没有挣扎。曲初阳感觉到了萧潇的顺从，只觉得一股美妙无比的感觉被那颗快速跳动的心脏传到了四肢百骸。
　　“咳！”一声轻咳，把沉浸在强烈情感冲击中的两人唤醒。见到是长卢山掌门清源真人到来，两人慌里慌张地分开。
　　清源真人先关好门，又在屋里布置了一个小结界，再从容地走到桌子边端坐，这才好整以暇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萧潇低着头不说话。曲初阳却是咬咬牙，握住了萧潇的手，“我要和萧潇做道侣。”
　　“青峰不会同意的。”清源真人看着萧潇说，“如果他早知道你会走上这条路，当初绝不会把你抱回来。”
　　萧潇白了脸。曲初阳握紧了他的手，他知道青峰真人对于萧潇有多重要。
　　清源真人却突然说：“我可以去说服青峰，但我有条件。”
　　曲初阳和萧潇都看着他，“什么条件？”
　　清源真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曲初阳说：“你须用九霄派的核心功法秘籍做聘礼。”
　　曲初阳惊骇不已，“什么？！”萧潇则更白了脸。
　　“你是云多长老的孙子，如今又拿到大比第五名的成绩，是能接触到核心功法的。能拿来，我就作主把萧潇许配给你；不能，以后就别想和萧潇见面了。”
　　萧潇心中悲愤，“掌门是要卖了弟子吗？”
　　“你本是弃婴，是长卢山养育了你这么多年，该你为宗门做贡献了。”
　　“我可以用阴火炼器。”
　　“可宗门需要的是功法！”
　　“可那是别人的功法！”
　　“那我不管，只要长卢山可以壮大，我什么都可以做。还有，别想着私奔，如果你们敢私奔，我就杀了青峰。”
　　萧潇和曲初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是你师弟！”
　　“我说了，只要可以振兴长卢山，我什么都可以做，包括要我的命。”
　　萧潇边摇头边落泪，掌门突然变得好陌生，就像完全是另一个人。
　　曲初阳死死地盯着清源真人：“九霄派没有一个人会同意的。”
　　“所以你可以去偷。”清源真人露出微笑，“我也不会直接拿来就用，而是会和我长卢山功法结合，创造一种新功法，这样就没人会发现了。”
　　谈完这些，清源真人就把曲初阳赶走了。“我们明日就离开，想必你也需要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好了，欢迎到长卢山来。”
　　清源真人回到自己屋里，一把跌坐在床上，双眼黯然无神地看着虚空，喃喃自语：“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堕落到这种地步。”做出那副咄咄逼人的贪婪嘴脸，他心里也是痛苦的，可是不这样能怎么办呢？青峰他当然不会杀，但自己确实可以为振兴长卢山付出生命。青峰性子淡然不可指望，除了自己，还有谁会为师父的遗愿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