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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老鼠爱上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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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般地蹑手蹑脚,前面是蛋糕,小心,要在不触动老鼠夹子的情况下把蛋糕取到,轻点,再轻点,月光可以听到你的脚步声,黑夜会让你暴露目标。小心老鼠夹子,小心猫!蹲在窗下,鼓起勇气,银月起身,捅破窗纸,猛地睁开眼,天啊,那只小怪物不仅没睡着,还在对自己笑。后颈一阵发凉,嗖地蹲下,银月苦着脸强迫自己笑,却能感到,自己的脸已经从脖子红到了额前的发梢。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窘迫的模样有没有被他看到。
“喵,喵……”
真过分,他叫什么叫,难道,难道,他是知道,自己是听到猫叫被吵醒,很尴尬才几天不来的,天啊,不要,我可不想让他知道。居然是此刻才明白,自己不敢来见他,与其说是怕被别人知道,莫不如说是怕被小夜知道!明明想见人家,还怕人家知道,银月啊,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
“叫什么叫啊,又没老鼠给你吃!”站在东房里,银月收起心虚和胆怯,微红着小脸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一叉腰。
“嗯,我觉得,你刚才是想跑掉,才学猫叫的。”小夜一边眨眼,一边在自己的头发里挠。
“我又不是老鼠,你学猫什么叫?”
“知道你不是老鼠才学猫叫,否则,你要是老鼠,听了猫叫不是更跑没影了。”
“喂,你怎么知道我会走掉的。”
其实,在发现被小夜看到的那一瞬,银月确确实实是想走掉,可是,问题是小夜怎么知道!可恶的小怪物,他还在那里笑,仿佛是有预谋和预兆,在自己曾模糊的视野中,出现的正是他此刻调皮的笑。他歪着脑袋笑,他挠着头发,那他的手……他的手好没好?蹲下来,坐在小夜身边,一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抓过他的胳膊,借着月光,银月仔细地瞧。小夜的手虽然还肿着,但比起第一天夜里,已经好了不少,手背上,一片青紫,手腕上肿也没完全消,但他的指尖,已经有指甲长出来了,白白的指甲,还很短,很浅,但银月知道,慢慢地,它们会长好的。
“不许躲!”
“已经好多了。”
“是好多了,但也还肿着。”
“肉还肿着,手指上的筋骨已经没事了。”
“你说的不算!”
边说边把小夜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凝视着小夜的手腕,银月微微地揉着。淡淡地,小夜笑着,右手却缓缓地挪到了腰下,不动声色,攥紧身下的床单。被撑紧的皮肤下,淤血不散,连日的揉搓,连同胸前、腰下和膝盖的伤处一起,疼痛总是让自己浑身发软,直冒冷汗。在自己残破的“爪子”上面,银月的手指白嫩如青葱一般。她一袭洁白柔软的睡衣,瀑布似的浓密长发散开垂在颈后,却完全不显散乱。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划过自己的手背,轻轻抚着自己的指尖。她文文静静的,样子好认真,完全,完全不像那天清晨,小辰在屋外学猫叫,吵醒她时,她的那般慌乱。这几天,她都没过来,其实,还挺想她的,几次偷偷坐起来,顺着窗看她,烈日下,她练功从不偷懒。想必,是那天早上的慌乱一直压在她心间,让她尴尬到不敢再过来。其实还好,小辰偷偷说,连着两个晚上,他都看到银月闯进我的房间,他就担心银月贪睡,才在清晨趁别人都没醒时,过来看一眼。小辰这个家伙,粗中带细,细中有粗,如果不是他,让别人发现银月在我的房间,后果一定相当惨淡,可他居然笨到学猫叫,一下子就被我戳穿,他也不想想,在这里两年了,什么时候在宛月苑见过猫啊。银月喜欢吃清淡的东西,于是,这个地方耗子少的可怜。
“这就基本没事了。”
银月的额前微微见汗,她起胳膊,把碎发别到耳后,小夜边说,边趁机快速地抽回了手。
“什么没事啊,你手背怎么弄的?”
“竹板打的,没事的,私塾先生都那样打小孩子手呢。比如,小孩子背不出《出师表》,就会被先生……”
“你找死吧?!”
夺过小夜的话,银月照着小夜的肩膀就要打。本能地扭腰一躲,小夜倏尔蹙起的眉头又随着面颊的放松缓缓松开了,深呼一口气,拼命地把疼痛埋藏在心底。他清澈的目光里,银月的拳头未及落下却已打开了,泪水挂在小女孩的腮上却没流下,仿佛是顺势,银月一个飞快地转身,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轻巧地拭去脸上的泪痕,又甩甩头发,迅速转回身。
“是不是弄疼你了?”
“你都没打到我啊。”
“你腰上是不是还疼?”
“没有啊。”
“我要看。”
“不好。”
“不干!”
“啊呀,不方便了!”
“你腰上是不是有两个洞?”
“……小辰骗你的。”
“是师傅说的。”
“他还告诉你什么?”
“他还告诉我,根本治不好。”
抓着小夜的手臂,银月难过到不敢去看他,她知道,此刻,一个随意的目光碰撞,都能引得她已经溢到眼眶的泪水洪流般的倾泻而下。
“其实,没那么大问题了,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阴雨天疼的地方,只是当心点,就好了。”
“就像当年我奶妈说她腿疼那样?”奶妈曾经不止一次地对银月说过,腰疼、腿疼、颈椎病,都是她常年操劳之下的老毛病。”
“对啊。”
“那你还有其他老毛病吗?”
“肺上本来有伤,被你的蜜茶养好了。蜂蜜润肺呢。”
“怎么弄的?”
“游泳的时候呛的!”
“你又骗我,我学游泳的时候也呛过的,根本没什么毛病。”
“那肯定是因为你天天喝蜜茶。”
“那时我不喝蜜茶的,不许骗我,到底怎么弄的?”
“可能是被呛得比较狠吧!”
“是不是狄将军在刑房里弄的?”
“……嗯,是吧。”望着银月的一脸愤怒,小夜无奈地苦笑着。
“所以你刚过来的时候一直咳嗽是吧!”
“就算吧。”
“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早说干嘛?让你们各个担心啊?”
“那就不说啊!你,真是的……你早点说,多给你煮些梨水,好的快嘛。”
“反正也好了。”
“小夜,你这么不听话,肯定经常被私塾先生打吧!”
银月白着眼睛瞪向小夜,干生气,却再不忍动手打他,甚至,连比划都不能比划。这个家伙,他描述自己的伤痛,永远是一脸无所谓的轻描淡写。他可以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没发生,可自己却无法不心疼。默默地,扯过小夜的右手,银月没有再揉,只是把它放在自己的两手中间,轻轻地托着、握着、抚着。他的手指,好瘦!小夜的手一颤抖,一滑,如泥鳅般地要脱出银月的手。银月微微一用力,扣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挣脱,紧紧把那只手攥在自己手心里面。
“真不听话,不许躲,你要是被先生打,手肯定肿得比这个更厉害。”
“所以说,手上的伤问题不大。”
“你的意思是,你没少被先生打呗。”
“没有,奴隶不能上学的。”
“幸亏这样,要不私塾先生不因为打你累死,也待被你气死呢!那你读书写字都是你娘教的?”
“嗯,其实,在影营,师傅也偷偷教过的,不过,替我保密。”
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般,小夜眨着眼笑。不知不觉中,就会默默地向银月道出自己的秘密,自己有很多秘密,有些,也不一定是秘密,只是那些痛苦的回忆,自己再也不愿意提起。可是,当手被银月握在手里,就仿佛心也连在了一起,于是,秘密就不再被藏在心底,不再是一个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