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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送神难(上) ...

  •   夏日的深夜,蝉在嘶鸣、蛙在聒噪,野猫叫(晋江)春的声音仿佛弃婴在哀嚎,天气闷热得让人心焦,偌大的宛月苑沉浸在如墨的浓重夜色里,只有银月的房中还燃着一盏昏灯如豆。
      橘色的火焰跳动着,小公主正坐在灯下绣着一只未完成的月季花----银月哪里会绣花?可手中的绣品却偏偏是母亲慕容皇后留下的。母亲的针脚,均匀而光滑,更加映衬着银月那几针用力不匀而又坑坑洼洼。一个分神,针一偏,血珠染红白布,仿佛月季旁边又开了一朵妖艳的小红花。
      赌气扔掉绣品,顺势倒下,宽大的床上,银月仰面躺着,任不争气的眼泪流下----她想娘亲了,她拿绣品来怀念娘亲,可那未完的月季和那妖异的红花,竟在一齐嘲笑她。
      ……
      “母后,月儿才不要学绣花呢。”
      “不学嫁不出去的。”
      “父皇才舍不得让我嫁不出去呢。”
      “那你也不能嫁出去,笨手笨脚地,丢你父皇的脸啊,咱们大夏,三代可就你一个公主呢。”
      “不管,不管,我不喜欢绣花。”
      “好女儿,母亲教你。”
      “不学嘛。”
      ……
      那时的自己,竟是如此般地任性,如今母亲仙逝,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每一句话,映在自己心头都犹如针扎。那时的自己,怎么就能如此任性呢。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一定要学会绣花。还记得,父皇总是笑着夸母后,“你母后啊,哪都好,漂亮善良,还干什么像什么。”每每这个时候,母后的脸也红得像朵月季花。而今,这些都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了……
      偏偏,和自己一母所生的大哥,却又如此的不堪,如此的恶劣,他这个样子,怎么做太子,又怎能在父皇身后撑起一个国家!满地的鲜血、折断的银钗、赤(晋江)裸的尸体----12岁的女孩身体尚没有发育,却浑身青紫,身下还有未干的鲜血,银月不敢继续想,可闭上眼,这些仍在眼前晃。停,停,不要再想了,停下吧,上苍啊,救救我吧,救救大夏,为什么文雅大义的二哥不是母后所生,不是太子呢?
      ……
      太阳在山边露出半个笑脸,橘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带着不舍和留恋,一路笑语,一路欢声,大家决定下山。
      “集市肯定还没收,我打算去逛逛!”
      银月背过脸,根本不看大家,她知道,这会他们的反应肯定比昨晚自己说想爬山时还无奈呢。
      “公主不累吗?”合上惊讶而张大的嘴巴,小辰先说话了。
      “不累,早上小夜背着我,下午我又睡了那么久,当然不累了。”
      “集市上人多,公主当心挤丢了。”
      “不会,我会抓紧小夜的胳膊的。”银月一脸不在乎地回答了小鹰的话,“我相信你俩跟不丢我俩的。”
      “那你就不担心,大家知道你是公主,惹出麻烦啊。”
      “不会,我想好了,我要叫你哥哥,你叫我月儿,小辰他们可以不说话在后面跟着。”银月低下头,脸上一阵发辣,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泛红了……真是的,为什么自己总是禁不住地想叫小夜哥哥,又是为什么总想被他叫做月儿呢?难道,只因为他的气质有些像二哥?他们都是那样的儒雅,可他又仿佛比二哥聪明些----总是知道自己的想法----啊,坏了!那现在自己在偷偷想什么,他不会也知道了吧----要是让他知道了,那该多羞啊……
      “可那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父皇微服的时候,宫女们还都叫他老爷呢。”
      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看来,看来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好兴奋啊,心里一甜,脸又红了。
      “可叫陛下老爷,虽没有皇家的敬称,可仍能体现主仆关系啊。”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啊!”银月跺着脚,不干了。真是,平时你都这么聪明,可现在为什么就不知道,我多想叫你声“哥哥”,又多想听你叫我声“月儿”啊!
      “恕难从命!”说着,小夜竟跪下了。
      “好好好,起来吧,不叫算了!”银月背过脸,泪花在眼圈打转,是生气吗?好像更多的是委屈啊!
      小夜一个转身,转到银月身前,银月低着头,却也能看到一方白布递到了眼前,银月一眨眼,眼前竟是自己好熟悉的星月手帕啊----那是瑶姐姐绣给自己的。
      “你居然又把它偷走了!”自己不过是把手帕给了兰儿要洗,这就又被他偷走了,这是第几次了?居然又给他得手了,银月好气啊。
      “我是打算晚上告诉你的。”小夜一歪头,一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调皮地一笑,“不能算我是贼,一条手帕,官府不会定罪的。”
      “你还敢贫!”
      被袭目标仿佛是躲了一下,但肩头依然挨了一小粉拳,银月一嗔,小夜笑了,公主不哭了,委屈和怒火全都烟消云散了。
      好伟大、好神奇、好强大的手帕啊!
      星月手帕,曾是银月送给出的,那天,小夜很无辜地挨打,小夜斑驳的身子,银月心底难以愈合的疤……不会道歉的女孩,就把手绢系在了他清瘦的腕上,包住了那道深红的勒痕,也说出了女孩心底的话。后来,他偏说奴隶用过的东西公主不能再用了,可她才不管,手绢就几乎天天被她带在身上了,那时,她觉得那块手绢能够温暖她,现在才明白,其实,她是喜欢上那上面他的气息了。可他,为什么几次偷走它,真的是执着于不想再让她用吗?可是,如果那样,他为什么还留着它,不毁掉呢,他明明知道,就算他真那样做了,她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难道……心里又偷偷地甜了一下,又有点酸,为什么?哎呀,不知道啦!
      “你那么喜欢,送你了!看我好吧,都不用你当贼了!”
      “这是你说的,不许再往回要了。”
      “不要就不要,拉钩吧!”
      “那小姐,我们下山吧!”
      “好,小姐就小姐,小夜,我们下山吧!”
      ……
      银月是个五星级买家,无所不要,还不知道砍价,乐坏了无数商家。青儿的、蓝儿的、自己的、哦,还有小辰小夜小鹰、还有那八个小孩的……左一件右一件,小夜要是长得再高些,带上绿叶,就可以冒充那棵礼品树了。有一年春节,父皇为了讨自己开心,就把一颗松树上挂满了礼物,让自己挑选,自己每件都喜欢,最后,父皇就让太监直接把树搬给自己了。唉,那种好日子不会再有了,三皇子瑞出生了,深得父亲喜欢,一个小妃子给父亲生了个小公主,自己也不是大夏唯一的公主了,那种好日子,估计是再也不会有了……那么多好东西,可银月却还惦记着城门口的那个饼呢!那个饼闻着好香啊,可小夜先是说脏,再是说那个不是自己可以吃的,就是不让,还说,过一会,你就不想了,可是现在明明都过两会了,可自己还是想着呢。
      “小夜,我还是想吃那个饼!”
      “外面的东西脏。”
      “不会的,你看那么多人都买呢。”
      “你没看买的人穿的也都很脏吗?”
      “那怎么了?”
      “所以说脏啊。”
      “我尝尝嘛。”
      “那是麸皮做的,都是喂猪的,你,你怎么可以尝啊!”
      “小夜,猪好幸福啊。”
      “小辰他一般幸福了。”
      “啊呀,你知道我说什么了,小夜,你别这样吗?”
      “小夜,你居然又说我坏话。”小辰终于奈不住了。
      “你们两个,要打架回家再说了,我回去买饼,你们先往前走着。”
      “还是小鹰好,我要十个。”
      “你羡慕小辰,也不用要十个饼吃啊。”
      “好啊,小夜,你说我是猪,你找死啊!”
      “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了!”
      “你太坏了,小夜,不许狡辩了。”
      追打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哇”的一声哭喊,一个瓷碗碎了,碗的主人用哭声祭奠了那个瓷碗----不经意间,银月踢碎了一个小女孩的瓷碗。那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银月正不知道怎么办,小夜拿出了三两银子,赔了女孩的瓷碗,眼见摆平了,那女孩却冲自己跪下了。
      “主人,谢谢您的大恩,待我葬了母亲,就随您回家,为奴为俾,丫儿甘愿……”
      “什么啊?”什么啊,又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比打碎了碗还麻烦,银月简直茫然了,“停,停,你为什么要叫我主人,干嘛要和我回家?”
      “不是您让那个小哥哥拿出三两银子买下了我吗?”
      “他是赔你的碗啊。”
      “啊,不,这个碗本来就已经快碎了,不值这么多钱的,丫儿不能要啊。”
      “没关系,你就收着吧。”
      “不行,三两银子,够丫儿一家吃半年的饭,要不,要不您就收下丫儿吧!”
      “这个,我父亲不许我随便带人回家啊!”银月也着急了,她家,收个宫女,规矩多着呢,虽然这姑娘漂亮,可也很麻烦啊,怎么办呢,总不能和她解释自己是公主啊!
      “您行行好吧,丫儿家里没人了,丫儿一个姑娘,没处吃饭啊。”
      “这支钗,也送了你了,你找个当铺,这个钗虽然是银的,但能当很多钱呢……”银月的话却被打断了。
      “没处儿吃饭,跟我们走吧……哈哈”
      “手里还有银子,正好给我们买酒喝,哈哈。”
      一阵尖利的声音,这里怎么会有太监的?他们不会认出我吧?集市上的人迅速消散,剩下胆大的一圈,虽然在围观,却都低着头瞅,各个噤声不语了。银月的惊讶、小丫的害怕、小辰的愤怒、小夜的机警重叠在一起了。
      “走啊。”尖利的声音、尖嘴猴腮的小太监,毛猴般的细爪儿旁若无人地便来抓丫儿。
      “慢着,您晚了一步,这姑娘我们已经买下了。”小夜向前一步,左手挡住小辰未出手的招,右手飞一般探出,钳住太监的手腕。
      “哎呦,轻点,杀人啊!”太监边说边跳,兰花指一挑,“买下了也没用,这姑娘我们必须带走!”
      “哦?有这规矩?说说理由!”
      “小夜,别跟他废话!”看出这几个太监不认识自己,银月放下心,怒气早把惊讶取代了。
      “哎呦,这小姑娘也挺漂亮的,要不,一起和我们走,也不会亏待你的……”猴爪前探,未触到银月,就见小夜一个侧身,伸出的二指蟹钳般牢牢夹住太监的手腕。
      “不许侮辱我家小姐!”
      “你这个毛孩子,知道我们是谁吗……放开我啊,老大,救我,疼啊!”
      “你们是太监!”银月一瞪眼,冷笑着一字字掷地有声地说回答了那个太监。
      周围一阵窃笑,领头的太监火了,“小丫头片子,你居然说我们是太监!”
      “那你们倒说说自己是什么啊!”银月一扭头,翻了那个太监一眼,太监一个愣神,伸出一只爪,便要扑来揪银月的衣领,竹节般的细爪儿,银月只觉得恶心。眼见那爪儿离银月的脖子还有半尺,银月丝毫未躲闪,小辰突然出手,左肘猛击太监的后背,右手拉开小丫,太监一个前倾正要向前一步稳住,小夜飞快出腿,猛踢太监的膝盖,银月后一撤身,正好让出了前面的地方,那个太监头儿的脸就正摔进了那个破碎的瓷碗。
      “原来,吃屎的狗还会舔碗。”银月一脚踩在太监头儿的后心,猛地向下一跺。其他几个太监见势不妙正要跑,被小辰一手抓住一个,两臂一合狠狠撞到一起,另一个刚跑出几米远,却见小夜不慌不忙地举起一个太监,一运内力,猛击太监的屁股,骨裂的声音,倒地的巨响,黄土飞扬处,逃跑的太监竟被小夜扔出的太监砸倒了。
      “哎呦,哎呦……”
      一片狼藉。一片杂乱。遍地无章。
      “官府的人来了。”
      “官府的人来了。”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送神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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