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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绿宝石 ...

  •   面前的人还是卡尔,不过不是气呼呼的表情,赛特回过神。

      “我们今天早点睡吧,国王和御龙者明天要以最好的面目出现在国民面前哦~”想到明天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整个国家,卡尔的眼睛亮晶晶的,刚才佩恩无视他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了。

      即使是夏天,入夜后也有点冷,赛特将卡尔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身材因为经年累月的高强度训练远比卡尔魁梧,体温也高于他。稍起了点风,赛特害怕他着凉半个身子拥着他。

      从花园走到卡尔的房间,他们两个始终拉着手。来往的侍卫和侍女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却默契的闭口不言。国王在的时候,卡尔还有所顾忌,两个人只有在房间里独处时才会做一些亲密的举动。在国王病重的这两年来,卡尔越发放肆起来,王子房门前守夜的侍卫和伺候的侍女几次听得面红耳赤,次数多了两个人达成共识:嗯,王子房间闹鬼,所以他总是发出怪叫。

      “今晚可以陪我睡吗?我威猛的勇敢的御龙者。”卡尔坏笑着反脚踢上房门,双手搂住赛特的脖子,挂在他身上,用鼻子蹭他的鼻子。赛特稳稳拖住他的屁|股,将他抛到床上,用嘴封住他的嘴义正严辞道:“不行。”

      卡尔不满的将头别过去,撅起嘴,更像是撒娇。然后坏心眼的用额头撞他的头:“错过今晚的卡尔王子,明天就是尊贵的卡尔国王了。你要珍惜!”

      赛特顺着他的话讲:“我要替尊贵的卡尔国王料理好一切,确保明天万无一失。你知道的,小佩如果长时间工作的话,即使对我也会发脾气,所以要好好交代一下。”卡尔的脸闪过一丝不悦,他当然知道那条臭龙的脾气,十几年来他软硬并施也没解决它,几次险些被它烧死。

      “好啦。早去早回,亲爱的赛特大人。”卡尔换着花样称呼他算是情趣。赛特替他仔细掖好被子起身,卡尔朝着他背影的方向发送飞吻。

      关门声落下,卡尔从厚重的被子里撑起半个身子,竖起耳朵听走廊里的脚步声,确定赛特走远后,他从枕头下掏出日记本,拿出羽毛笔行云流水:

      他贴着我,他爱我。

      他亲我,他爱我。

      他给我盖被子,他爱我。

      然后又歪歪扭扭的画上一条虫子标注上佩恩两个字,画了个大叉。几百页的日记内容大同小异:卡尔王子一天的吃喝拉撒,赛特对他爱还是不爱,还有佩恩今天又如何得罪他了。

      当赛特带着佩恩重新回到城堡出现在卡尔面前时,卡尔和他精明的父亲不谋而合打起了同一个算盘:如果不能将巨龙占为己有,那么就一定要牢牢抓住赛特。如今赛特对他一切细心温柔的表现,本上的勾勾画画,都是他成功的证明。

      卡尔做了一夜美梦,神清气爽。国王的华美服饰四五层叠在他身上,他却不感沉重反而心情大好,丝毫没想起他的父亲昨天才刚刚病逝。

      侍女搀扶着他坐上国王花车,这辆花车是由他父王经常驾驶的马车改造而来的,以前的重点在于实用,卡尔嫌弃马车的装饰太过朴素单调改成了他的风格,首先所有暴露在外的地方要先镀上一层金,然后在阳光反射的每处嵌上五彩的宝石,极尽奢华。

      华丽的卡尔国王坐在华丽的花车上,训练精干的白马骑兵左右随行,游行队伍打头的是骑着巨龙的赛特,代表斯比亚王国战无不胜的意志。

      他今天穿的是金色的龙纹铠甲,比往日银色的铠甲更加庄重威严,与国王披风的颜色相呼应。虽然头盔下的脸看不下清神情,倒是一直高昂着头。他-胯-下的佩恩脖子上也装饰了金色的项圈,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比琉璃还透亮。一人一龙,威慑四方。

      继任典礼的红毯从王国的西边一直铺到城堡卡尔寝殿的门口,红毯的用料比普通百姓的布衣穿着好了百倍。士兵把守在红毯两侧,百姓跪了一地,老远看到他闪耀的花车抱怨声络绎不绝:“昨天国王才去世,今天王子就大肆举办典礼。”

      “从我们身上征来的赋税如此铺张浪费。”

      一个女人抽泣着:“我的丈夫被抓到城堡修缮寝殿活活累死了。”

      士兵们将他们的话在心里反复品味,并不阻拦。城堡内对卡尔的风言风语四起,最初他的品行只有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有多恶劣,自从国王昏迷后,卡尔代理国家发布新政,百姓们才真正意识到下一任继承者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卡尔发布了三条政策:

      一、为了保证国家的军备充足,面对别的国家的攻击有还手之力,减少对牛羊等家畜的饲养,改为大量饲养马匹。马驹由所在行省分发给农民代养,等待幼马长成骏马之时,再返还给行省,并给予农民一定的补贴。

      行省官员从中谋利,农民往往被收回了骏马却得不到相应的酬劳,叫苦不迭,几年的精心饲养沦为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草场的面积是一定的,马匹与家畜抢夺饲料,牛瘦骨嶙峋甚至连耕地的力气都没有,粮食减产,市集上贩卖的肉类价格也随之疯涨。

      二、十五岁以上的男性公民必须服役,参与城邦的建设,服役期长达十年。

      政策执行过程中,大量贵族等有特权的阶层逃避兵役,各种徭役负担压在了社会最低的阶层,另外,全民皆兵使得军队整体战斗力低下。

      第三条不算卡尔明令颁布但却是基于前两条政策产生的影响,因为服役和对战争的储备使社会上男性人口大量锐减,而女性因为没有直接参与其中,所以人数相对较多,男女比例失衡的结果就是,男人的地位变得更高,而女性的地位变得更低。社会逐渐形成一种厌女主义,认为女性是一切麻烦的起点,是男人的附庸,没资格享受与男人同样的待遇。

      卡尔从花车探出头向路边的百姓招手,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张面黄肌瘦、苦不堪言的脸。

      一个怀抱鲜花脸脏兮兮的小女孩抬起头与他对视,稚嫩的童声颤抖着说道:“卡尔国王,我们将永远拥戴你。”言词间满是乖巧和讨好,卡尔笑了笑,从花车的窗框上扣下一块宝石丢到她怀里。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是宝石——是宝石——”,鬣狗抢夺食物一般撕咬起来,踩踏中女孩的母亲痛苦的尖叫熄灭了他们的野性,“我的女儿——”人们看向她怀里,那女孩身上布满了脚印,双手被踩的红肿骨折,头歪在了一边,已经没气儿了。

      女孩的母亲发疯般朝卡尔的花车扑过去,被士兵用刀剑拦住。士兵们同情她可怜的遭遇,将她远远架到一边远离花车就了事了。

      游行队伍已过护城河,巨龙长啸一声后,队伍停了下来。赛特打开花车的门,单膝跪地迎接他尊贵的国王。雪白的皮质手套令卡尔感受不到他的体温,风带起金色的披风勒得他呼吸困难,跃上这段阶梯后他将登顶权力之巅。

      卡尔感到一丝紧张,捏了捏赛特的手,再次向他确认:“我会成为最好的国王吗?”他生性多疑,需要反复的从赛特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需要确认赛特将永远忠诚于他。

      赛特不厌其烦,温柔且目光坚定:“当然。”

      他们登顶最高的城楼,一万束目光只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赛特走到城墙边向佩恩发出指令,巨龙一跃而上,又是长啸一声,卡尔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他激-情澎湃的就任发言。

      佩恩却猛地将他衔在口中,朝远处飞去,而赛特就骑在佩恩的脖子上。

      卡尔噩梦里经常上演的剧情出现了,那条他厌恶的巨龙发疯失控,赛特背叛了他,在他完美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里,就差那么一点。他和佩恩的力量太过悬殊,无法挣扎。

      血的腥甜在他嘴里爆裂开来,头痛,四肢扭曲变形失去了知觉,剧烈的撞击使卡尔从佩恩嘴里甩了出去,卡尔趴在地上,用尽全力恶狠狠的瞪着眼要看清他生命里最后发生的一切,赛特、佩恩和他撞在了斯比亚王国境内最高的山上,同归于尽了。

      城楼下的炮兵昨晚喝多了酒头昏脑涨,他听到一声巨响,以为是指示便点燃了礼花,炮声和彩条纷飞,人们反应过来,开始欢呼尖叫。

      与此同时,城堡的书房里,哈罗德捻着金色的望远镜观察着混乱的远处,一切正如他所愿顺利的进行着,他捧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念念有词,水晶球散发出奇妙的光芒,似乎有星辰涌动其中,将整个书房照亮。

      卡尔死之前听到山上麻雀叽叽喳喳,听到昏迷在他不远处的赛特嘀咕着誓死效忠于他,他勉强看到佩恩绿色的瞳孔,布满奇异的花纹,像一个百米深的幽谭,赛特的绿眼睛也那样好看,那样深邃。

      无尽无尽的黑暗像蝴蝶破生前的蛹将卡尔包裹着,他手脚并用,却什么也感觉不到,越挣扎反而被裹的越紧。死亡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呢?是失去所有感受吗?可他的脑袋却还能思考。

      像谁在高处踢了他一脚,他撞在若有似无的壁上,鼻青脸肿伴随着天旋地转,他突然看到了一束绿色的炫光,用尽全力扑了过去,像一只乌鸦越过山岭猛然发现阳光下夺目的珠宝。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卡尔闻到一股腥臭和潮湿发霉的味道。突如其来的疼痛从胳膊开始传递到脑袋,他吃痛的睁开双眼。

      “起来——”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粗矿。

      黑暗的畜棚从破败的房顶漏进微光,养尊处优的屁-股有异物感,后背也痒痒的。卡尔坐在草垛上,身后嗷嗷待哺的五只小花猪对他又啃又咬。

      卡尔环顾四周,又臭又脏,这是哪里?他不过是翘了哈罗德的早课睡了个懒觉。

      “还不起来?贱胚子。”农妇一脚踢开门,大片阳光钻了进来,刺得本就不明状况一头雾水的卡尔难以睁开眼。

      一瓢热水毫不留情的泼过来,卡尔一个侧身,躲过大半,身后的小乳猪却防不胜防被烫了个结结实实,发出痛苦的嚎叫。

      “哈罗德教育我即使是家畜,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你怎么能这样虐待它们?”卡尔大声呵斥,言语里满是正义。

      “你还敢顶嘴?”伴随着猪嚎和更加不堪入耳的脏话,妇人扯着卡尔的耳朵将他扔出畜棚,阳光下男孩光溜溜的身体一览无余,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因苟活在黑暗里而皮肤雪白,胳膊上狰狞的旧伤还未好又添新鲜的烫伤。

      发生的一切在卡尔优雅高贵的王子生活里前所未有,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是何处境,但他严肃的指着她的脑袋,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你这个贱妇、恶毒的坏女人,为了斯比亚王室的荣誉,本王子要砍你的头。”

      妇人一边捧腹大笑,“你是王子?”一边撸起碍事的衣袖向卡尔走过来。

      不大不小的院子,两个人老鹰抓小鸡般对峙,院中间立了口水井,短手短腿的男孩轻而易举的就被妇人提了起来,她先是用男人一样宽厚的手背甩了卡尔两个巴掌,打得他头晕目眩,然后提着他身上勉强蔽体的布料,将他按在水里。

      “清醒点吧,小畜生。”

      头被按进水里的一瞬间,卡尔看到一张不属于他的脸,身上虽然瘦的可怜,脸却是肉嘟嘟的,眼睛是少见的暗绿色。阳光和井水荡漾在他双眼,波光粼粼。春季里狩猎的节日,卡尔曾有幸见过农户供奉上来的活狼,也是这样的眼睛。

      卡尔可以确定从未见过这张脸,城堡里没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他是国王和皇后的独生子。他的生活枯燥极了,与他相伴的只有那个满嘴繁文缛节的臭老头哈罗德。

      呼吸困难,卡尔在被呛死的边缘终于无法承受这莫大的委屈,大哭大闹起来。

      “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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