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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烂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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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泽堡的走廊，午后的阳光温暖明亮。
管理宫廷生活琐事的胖女官吆喝着，“快点，手脚都麻利些——”两队侍女紧跟在她身后，动手把缠绕在柱子上的白色绸缎拆下来，转而换上红色的绸缎和五彩的鲜花。
队尾的两名侍女窃窃私语着，手上的活却不敢停下：“昨天才挂上的，今天就要换。”
“就是就是。”
赛特穿过走廊，踏在她们刚换下的白色绸缎上，银色的龙纹铠甲里身姿挺拔，腰间的宝剑附着四色宝石撞的铠甲叮当作响。
黑色的短发利落的掩在头盔里，阳光下高挺的鼻子垂下一半阴影落在脸上，暗绿的眼睛被铠甲映的闪闪发光。
胖女官拖着她沉重的裙摆小跑着到他身边，挤出笑容：“赛特大人，您不必担心，国王继任典礼的装饰日落之前就能全部准备好。”
赛特满意的点了点头，向她摆手示意，朝前走去。
城堡建在高处视野极好，他远远的就能看到宫廷外城镇上的车水马龙，涌动的人头如同春天草地里的蚂蚁般密集，人口也是一个王国是否兴旺的标准。
“赛特大人。”
“老师。”
走廊深处常年少见阳光，黑暗中已经年高六十的哈罗德似乎在此等候他多时。宽大的黑袍盖住他佝偻的身体，几缕白发垂在他胸前，脸色不知是因为年迈身体不佳还是过度思虑而苍白，嘴唇和皮肤如干枯的树皮般粗糙。他喊住赛特后二人面面相觑，默契的长久沉默，哈罗德的嘴动了动，又将话咽了回去。
“老师。”赛特唤他，将头垂的很低。
“卡尔是我的学生，你也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你们两个人的一切如同了解这个国家悠长的历史。我辅佐陛下二十年了，昨天他才去世，卡尔今天就做出这样的举动……”
提到国王的去世哈罗德哽咽了一下，作为国家的智者和卡尔的老师，他已经伴随了这个国家三代人的风风雨雨，他的语速很慢，“赛特，苹果怎样才算烂了？我看着卡尔从出生到现在即将继承大任，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赛特不敢抬头看哈罗德眼睛，始终低着头，他死死盯着脚下地砖的花纹。同样的，他对卡尔继任后未来国家的兴衰存亡也心知肚明，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罗德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猛地从黑袍中掏出匕首，双膝落在地上，直直的比在脖子上：“你知道怎么做，赛特。你知道怎么能挽救这一切。”锋利的匕首微微擦过他布满褶皱的脖子划过细长的伤痕。
是威胁也是无奈。
赛特被一种难言的苦涩笼罩着，作为学生，他一向听从哈罗德的教导，并从内心深处尊敬和钦佩这位智者。他看着哈罗德的血一滴一滴坠在地上，只踌躇了一会儿就做出了巨大且艰难的决定。
他微微启唇：“好，我答应你，老师。”他俯身将年迈的哈罗德扶起，八十多岁的人靠在他身上，如同七岁的孩童般失声痛哭起来。
一切有序的进行着，继任典礼的装饰如胖女官所说在日落之前全部准备完毕妥善。晚饭后，卡尔拉着赛特的手走在装饰后的城堡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穿着轻便没有侍女和侍卫跟从，每一处都是崭新且喜气洋洋的。
“喜欢吗？”塞特蹲下，掐住一朵粉色的波斯菊。
“当然啦。你知道我就是喜欢这种颜色鲜艳的东西，越鲜艳越好呢……”卡尔凑近，波斯菊的香气并不如颜色般浓郁，要贴近才能闻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淡淡花香。
“我会成为最好的国王吗？”
塞特抬手将那朵波斯菊温柔的别在卡尔耳朵上，也说当然啦回应他，“当然啦。你会成为远近闻名最好的国王，而我是你最锋利的宝剑。”
卡尔对他的回答心满意足，没人的花园里，卡尔用双手捧住塞特的脸重重的亲了上去。
黑灰色的巨龙调皮的用角顶-弄着云彩探出脑袋，绿色的双眼如萤火，它抖了抖刚睡醒的身体，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一团小火焰从它嘴里不小心溜了出来，它展开强壮的双翼，卷起大风，围着城镇和城堡的上空快速滑行了一圈后乖乖的蹭到赛特身边。
“佩恩，好孩子。”卡尔迎上前想摸摸它的头，佩恩却将头抬得更高，并不打算弯下它又长又粗的颈。
“佩恩。”赛特叫它，它立马换上小狗般乖巧的表情，快速的抖动着尾巴，将头伏在地上，用粗糙的鳞片轻轻的蹭着赛特的身体，渴望得到他的抚摸。赛特摸了摸它的头，它便舒服的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它是赛特捡回来一手养大的，赛特用了很久才知道啊呜啊呜原来是它在喊妈妈。
卡尔被冷落在一旁，尴尬的挤出干巴巴的笑声。
巨龙从西方历史里消失的二百多年间，人们以为这神秘且具有平定天下之力的古老物种将从此销声匿迹。国家与国家之间将进入血肉相博、兵器相交的战争时代时，七岁的赛特带着刚破壳的佩恩腾空出现，震惊了整个普曼大陆。
赛特原本就是斯比雅王国的公民，卡尔需要同龄的玩伴时，他被机缘巧合的送进了宫廷，又在春季狩猎中消失了一个月许久。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野兽丛生的大森林里了，不，或者说，从来没人在意一只小蚂蚁的死活。
赛特赤着脚，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树枝和荆棘刮得破破烂烂，他一走进小镇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路过的妇人和吆喝的商贩都驻足下来，却不敢靠前。他们看到什么未知的生物在围着那个孩子的身体飞，累了就乖乖落在他肩膀上趴下来。
把守城门的士兵放他进来时，就注意到赛特和他身边小家伙的异样，并不敢拦下他们，此刻快马加鞭向城堡汇报看国王如何处置。
一个月在森林里摸爬滚打没有正常进食，赛特又渴又饿，他在集市里慢悠悠的挪动着，准备回到城堡，看看他们能不能给他些吃的。一阵尘土飞扬后，国王是亲自驾车到他面前的，后面跟了几十个精壮的骑兵。
即使只在城堡的藏书里读过记载巨龙的段落，国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条刚出生的小龙，黑灰色的鳞片布满全身，绿色的眼睛。他激动的几乎是从马车上跳下来，年幼的赛特怯生生的向他跪下行礼。
“陛下。”
“多么可怜的孩子啊。”国王的手刚想摸向他，赛特肩上的小龙立马警惕的站了起来，绿幽幽的双眼狠狠的瞪着国王。国王的手还想靠前，小龙立马喷出了红黄色的火焰，险些烧掉了他的手指。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不许这样，小佩。”小龙立马乖乖听话，钻进他的怀里。
龙真的存在，还对这个小孩言听计从，众人更加震撼了。
国王给身边的随从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将兵队撤后，从长计议。然后解开他金边刺绣的红棕色披风，一把将脏兮兮的赛特裹住抱上了马车，并细尖着嗓子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对他嘘寒问暖，“小佩是它的名字吗？你叫什么？”
赛特看见马车上摆放的水果和糕点来不及回答他，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来，一只手将食物往嘴里塞，另一只手不忘拿起一颗红彤彤的苹果扔进佩恩的嘴里。国王看见小龙吃苹果的样子欢喜的不得了，书上记录巨龙以森林的飞禽走兽为食，偶尔也会吃闯入森林的人类，没想到竟然会吃苹果。
赛特用被食物装的鼓鼓囊囊的嘴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叫赛特，小佩是我捡回来的。”
国王提起十分的注意努力辨别他说的话，“赛特对吗？慢点吃孩子，别噎着。”轻柔在他的背上上下拍打，让他顺利的咽下食物。
车夫在前头举起皮鞭狠狠的抽打着马儿，空气也被抽得发出啪啪的响声，一路向城堡的方向奔去。赛特吃饱喝足后，把佩恩抱在怀里，不好意思的将身体蜷缩在马车的角落，紧张的扣着脏兮兮的手，尽可能的不把这华丽干净的马车弄脏。
国王看出了他的窘迫，摸了摸他粘腻的头发：“没关系的孩子。”
马车很快到达了城堡前，国王拉着赛特的手缓缓走下马车。赛特一眼就认出门口迎接他们的是国王的亲信罗兰，罗兰接过他的手，金边眼镜下的双眼弯弯。赛特的手已经不止是脏了，泥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黏糊糊的，在这样优雅尊贵的人面前，他把头低了又低。
“咱们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总不能就这样将肚皮一直露在外面吧，要着凉的。”赛特将手慢慢的挪到衣服下摆向下拽了拽，抬头对上罗兰弯弯的眼睛，他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但是我们去洗澡的话，这个小家伙可不能跟去。”罗兰企图将他和佩恩分开。
“没关系，小佩不怕水的。”赛特并没有品出罗兰的言外之意。
“好吧，那我们可得一起洗个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热水澡。”
城堡里只有一个和赛特年纪相仿的孩子，国王膝下养尊处优的卡尔小王子。罗兰直接领着赛特来到了卡尔的房间，胖女官带着侍女来帮助他：“怎么这么脏啊？”她三下五除二的将赛特扒了个精光，丢在了浴缸里，卡尔王子的浴缸镶嵌着金边和宝石。罗兰将卡尔最喜欢的小狗洗澡玩具递给赛特，安抚他不安的情绪，然后倚着门眼神紧跟着他旁边的那条小龙。
佩恩在浴缸里新奇的游来游去，肥皂水喝进肚里，从鼻子鼓出两个泡泡。
胖女官卖力的搓着赛特身上的污垢，突然听见老远有人大喊大叫。卡尔刚下马术课，烈日洋洋，他弄了一身臭汗，嚷嚷着要洗个热水澡。
他打开浴室门看见赛特坐在他心爱的浴缸里，玩着他心爱的玩具，旁边还有一个丑陋的皱巴巴的生物，两双绿眼睛一起望向他。卡尔觉得心像是被臭水沟的癞蛤蟆舔了一口，他的脸气的通红大喊道：“你怎么滚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