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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入了四月,天气渐暖,一些妇人已经换上了些轻薄的衣料。清晨还有些凉意,街边的摊贩们还没出摊,一堆人却纷纷围在了城西河边,引来不少人探头探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百姓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是怎么了?”

      “有人死了,听说还是一个大官家的公子。”

      “快看,人抬出来了。”

      穿着皂色靴子的衙役们从画舫上抬下一副尸首,看那头上的玉冠就知道是京中哪位勋贵家的公子,一位穿着艳丽的妇人看清那苍白的面容后人立刻哭天抢地,险些哭晕过去。

      京兆府尹听闻事件后也是早早就来到了,听闻身份是忠肃伯家的公子,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里。正一头雾水想着如何查案时,没想到陛下直接下诏由大理寺接管此案。

      他倒是松了一口气,并不是此案棘手。只是权贵们的案子,多多少少都会牵扯到朝中错落纷杂的势力,其中弯弯绕绕的让人看不清,有时两头都不能得罪,利害之处实在太多。正好把这个烫手山芋甩了出去,让大理寺那帮人犯难去。

      此时延福宫,一紫衣老臣正跪坐在殿前老泪纵横。忠肃伯发鬓斑白正一把鼻涕一把泪,拍着大腿哭诉着:“臣知道自己教子无方,我那三郎天天只知寻花问柳,没个正形。但那也是老臣的亲生骨肉啊。朗朗乾坤,辇毂之下,竟然发生此种命案,老臣也是分外担忧陛下您的安危,若不查出贼人是谁,若是威胁到陛下的龙体可是如何是好啊!”

      案牍后的男人被这老家伙哭得心烦意乱,只好起身,拉起跪在地上的老臣,温声劝道:“好了,朕知道你痛失爱子,也很是难过。已经命令大理寺的陆寒柏抓紧时日早些捉了那真凶。”

      “陛下圣明啊。”

      等到忠肃伯哭哭啼啼走后,庆安帝又命人赶紧去催催陆寒柏,省得这老家伙天天来烦自己,一天的心情都给糟蹋了。

      老臣颤巍着身子出了殿门,用衣角拭走了眼角的浊泪。一儒雅的男子立即上前搀扶:“父亲。”

      忠肃伯立刻变了脸色,面沉如水:“此案一定要查出了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是谁把我不放在眼里。”

      “父亲放心,三弟一定会沉冤得雪。”

      男人嘴角微弯,眼里尽是凉薄,第一步棋已经下了,接下来就要看别人如何走下一步。

      长街上,陆寒柏一身白衣信步而走。他已经验过尸,发现凶器是一枚插在死者脖颈上的银簪,但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否认没有见过哪位女子戴过这发簪。经过逐一询问后,谁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最后跟谁在一起,根本没有头绪。

      唯一的入手之处只有查出这银簪的主人究竟是谁。于是陆寒柏去京城中最大的银楼里想着碰碰运气。

      他的脚刚一踏进去,一妇人就满脸堆着笑迎了上来:“哎呦,这位官人是为夫人瞧首饰的吗?”

      她眼尖一看这人身上的衣裳料子就知道价值不菲,定是一个贵客。嘴皮子立刻麻利起来:“您只管看看,我家不管什么款式都有。珍珠,翡翠,玛瑙,宝石,珊瑚绝对有您看得中的。”

      陆寒柏神色冰冷,本来丰神俊朗的面容以为这几分寒气,让旁边的小娘子们不由害怕,男人淡声道:“本官尚未娶妻,只是想问此物你可见过。”

      妇人看见那银簪就是一愣,点头应道:“这我当然认得,就是我们银楼打造的,手艺独一家,这上面的银丝都是精心勾画的,旁家那可学不来。。”

      陆寒柏捏住银簪,迅速追问:“哦,那你可还记得是谁买的这银簪。”

      “哎呀,这谁还记得,这银簪都是几年前的款式了,老旧的很。再说我们这银楼一年能卖出上万件的首饰哪里记得谁卖给谁。要不您看看其他的,我们家刚进了一批上好的玉石,做头冠那是流光溢彩,京中的贵妇们那可都有好几家订下的呢。您先看看,家中的女眷定会喜欢,就是以后送给意中人那也是固然不错的。”

      陆寒柏还没有开口,妇人已经连忙招呼着小丫鬟从后面拿出一堆首饰让他瞧瞧。还没等他开口拒绝,对方就滔滔不绝介绍道这花样有何寓意,京中哪位夫人戴过。

      他还是难得被如此热情地对待,实在不好空着手离开,看到一只白玉兔步摇,看上去憨厚可掬,于是买了下来。

      妇人站在门口笑着送走男人,嘴里说着俏皮话。等到人走远,脸上的笑意就迅速收回。

      线索中断,陆寒柏刚要回大理寺就差点撞到了一个人,虽然头上戴着帷帽,但是旁边的丫鬟他在将军府上见过。跟自己侄女关系很是要好。

      他看到她手上拿着的油纸包,嫌恶的退了几步,神色冷淡:“你是程家的小娘子?”

      程姣姣对上男人死寂如潭水一般的目光,就吓得话都说利索:“小,小舅舅好。”

      陆寒柏不由皱起眉头:“我同你哥哥是旧友,不必如此叫我。”

      “嗯。”

      程姣姣细如蚊蝇,低着头不敢再吭声。凤虎这小舅舅跟以前教她的夫子一般凶神恶煞。她以前功课不好,可没少被打板子,手心也不自主有了微微痛感。

      “你可认得这簪子?”

      程姣姣眼神一顿,只是摇了摇头:“不,不认得。”

      陆寒柏透过面纱已看出她的神色不对,冷声道:“既然不认得,你害怕什么。”

      此话一出,程姣姣直接哭了出来,那小手娟不住地抹着泪水道:“您若是问我这京城之中谁家的糕点做得好,我还是知道的,这簪子我哪里晓得。我什么都没做,你干嘛凶我。”

      “我?”陆寒柏也是不知所措,他面对的犯人无不都是凶神恶煞的,哪里有她这般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娇小姐。

      “在下向你道歉,你别哭了,”陆寒柏难得面色窘迫,于是顺手把刚买的步摇放在了旁边丫鬟手上成堆的油纸包上,“此物就当赔罪吧。”

      随后就准备离去,拐过一个街角,就险些被一马车撞到,被一女子娇喝道:“哪个没长眼睛的东西,本郡主走得好好的,起开。”

      陆寒柏知道只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永宁郡主,在这闹市之中竟然还敢骑马。他不想搭理对方,刚要离去。对方眼尖看到了那枚簪子,立刻质问:“这发簪怎么你在手中?”

      陆寒柏迅速问道:“郡主认得这簪子?”

      “自然认得,这是朝阳的,”永宁一直想压对方一头,就算是朝阳的小小耳环也能认出,于是朗声道:“你一个外男,怎能私藏他人的东西,赶紧给我还回来。”

      陆寒柏神色冰冷,嘴角勾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那本官可要多谢郡主了。但这东西定是不能换你的,因为这可是罪证。”

      永宁也是一愣,脑子还没转过来,人就消失的不见踪迹。

      她心一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宅内,玉骨收到一封书信,便立刻来到书斋。用眼神示意了旁边研磨的心儿,待对方离去,她才低声说道:“郡主,银楼那边有人递信,陆寒柏暂时还没发现簪子主人的身份。”

      沈绛雪一笔即成,看着宣纸上的“静”字,淡声道:“那就好。”

      玉骨语气急促:“顾小娘子已经赎身,安置在了女学那里,暂时不会查到她头上,宋识也在旁边照看着她。”

      沈绛雪拿起宣纸,轻轻吹了一口气:“嗯,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看到郡主这副淡定的模样,玉骨心情却太过烦躁“可是这未免太大张旗鼓了,不是直接表明了您同她的关系吗。万一事情真的暴露了,这所有的罪责可都是您承担。”

      少女只是不疾不徐道:“我要的就是查到我的头上。”

      玉骨心一紧:“郡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绛雪轻笑一声,琉璃一般纯净的眸子里晕了些墨色:“我就是让陆寒柏认定是我动的手,这样他就不会查到别人头上。”

      玉骨一听更是心焦:“可那也是忠肃伯家的公子啊,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过您的。”

      “我怕什么呢?我的身后是陛下,一个没有爵位的庶子,和深受陛下喜爱的郡主,孰轻孰重,他们自然知晓。”

      沈绛雪自然就是赌得他们不敢对自己动手。

      玉骨仍是想不通:“郡主,这次死得只是一个酒囊饭袋的人就罢了,若假以时日是个无辜人,您也要这样做吗?顾德音行事太过张狂一定会害了您的。还不如早早把她给打发走,省得日后再连累您。”

      “她不会这样做的,我相信她。”

      “可如今的顾德音和现在的顾德音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曾经高高在上的尚书家嫡孙女和如今的教坊司里面的琴娘心境哪里会一样。

      “我不能视而不见她,玉骨,你不懂。”

      沈绛雪心里很清楚明白,这个命案并不可能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下顾德音。

      这是她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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