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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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霞的橘色光晕染红了天，灰蒙蒙的薄雾越过暮霭映照着地上的惨寂。
支援的士兵们穿着白色密闭性极强的防护服，裴予舟他们站在荒城里，眼睁睁看他们押走了幸存的数十名研究员，抬走装有实验体的集装箱。
“真是的，为什么不给我们配备这东西?”有人回想起自己差点被腐肉熏死，忿忿不平。
正说着，就见两名士兵扛着枪朝裴予舟走近，但视线径直略过他定格在旁边的时初身上。
大脑的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在他们抬枪的瞬间裴予舟抬脚往右迈了一步挡在时长初面前。
面色苍白，威慑力却丝毫不减。
“上将……”两名士兵愣住，显然没想到向来公事公办的裴予舟会突然出手进行阻挠，忐忑地开口提醒，“这条人鱼是危险融合实验体。”
“她我会看好的。”
“可上级命令必须将实验体严格控制起来。”
“我也是你们的上级。”
“这……”
两名士兵目目相觑，迟疑了下，静静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不敢违背任务又怕惹怒裴予舟。
“就非要亲自看着她?”一道清亮高昂的声线轻缓如风，吹散了僵局形成的低气压。
两名士兵转身，如见救星：“少将。”
第三军团的少将，历郧。
裴予舟对这人除了名字没什么多余印象，声音淡漠：“嗯。”
话音刚落，人鱼鱼尾竖起，身形蓦然朝天窜高，历郧脚下的步子顿住，惊愕地望着将下巴搁在裴予舟头顶的人鱼。
如此肆无忌惮，可上将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任由人鱼胡作非为。
“o...”时初得寸进尺，咧嘴露出了锋利的锯齿，低头誓要一口咬掉裴予舟的脑袋。
周围的人看着眼前这突发的一幕，死去的记忆如潮水般千军万马地涌来，内心警铃大作，齐齐举起手中的枪，历郧浑身冰冷待意识回笼枪已经指着人鱼的脑袋。
“都放下枪，还有你……”裴予舟命令道，“历郧。”
惊喜与惊吓交叉刺激着神经，历郧没想到上将还记得他的名字，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性没有放下枪：“她现在很危险。”
“别闹。”裴予舟仰头盯着时初又大张的嘴巴，头疼不已。
“o...”
时初深色的碧瞳扫视了一圈周围，及其讨厌裴予舟被众多目光盯着，像是为了证明历郧说的，鱼尾缠上裴予舟的腰将他罩在身下，偏头脸颊往裴予舟柔软的发丝蹭了蹭，大张的嘴巴似是为了逼退众人宣誓主权。
裴予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她没有恶意。”
这话说出来，配上这场景，很难有说服力。
历郧举枪的五指缓缓收紧：“上将，实验体是没有意识的。”
没有意识，实验体只会遵循本能做出反应，有没有恶意不是口头说说就能确定的。
裴予舟声音冷了几分：“放下枪，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他的坚持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这些目光更多的是惊讶，不可置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裴予舟，帝国最年轻的上将，同时也是人类监察者的最高执行官，外界对他的认识向来是冷漠无情，杀伐果断。
今天却破例在维护一个丧失意识的实验体。
良久，历郧迟迟不见人鱼做出伤害裴予舟的行为，更没有流露出丁点的杀意波动，放下枪选择了松口。
“那就谢上将帮我减轻负担了。”
或许上将是对的，她真的没有恶意。
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的众人见此也跟着放下了手中的枪。
强烈的视线减弱，人鱼认为那些目光的主人被她吓退了，鱼尾松开紧缠的腰肢，拍着地面洋洋得意，在裴予舟回头的时候，鱼尾的鳍落在半空冲他比了个心。
裴予舟安静地看着她，眼底沉寂如深海。
进入军队五年，摸爬滚打爬到今天的位子，还没回去就发生这样的事，完全能想象到实验体回去之后会经历什么。
“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该多好。”
历郧目睹一切，听着他没头没脑的话语强压着好奇走到裴予舟面前，扫过他皮开肉绽的肩膀，分明就是利齿撕咬的痕迹。
抬手，郑重地敬了个礼终结上个话题：“上将，按照规定你们接下来需要例行血液检测才能登飞行器。”
裴予舟这次没有再说什么。
实验体固然不会造成感染，可如今这个世界异形无处不在，不单只有实验体，他们一路过来遇到过的异形也不少。
飞行器拥有直接越过高墙的特权，自然要谨慎过滤。
半小时后，士兵结束检测，陆续拿到结果。
飞行器与黄沙分离。
紧接着数枚镏弹朝准一个地方汇聚，他们炸毁了地下实验室。
夕阳破碎，满天的霞红黯然失色，地表的荒城被瞬间夷为平地与黄沙融为一体，混杂着漫天沙尘在沙漠盛开出巨大的蘑菇云，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
实验体和队友的尸体，同金属墙壁一起烧成粉末，而尸体的焦臭味则被薄薄一层玻璃隔绝在外，终是与他们成了两个世界。
飞行器穿过厚重的云层飞向安全区，无视身旁时初的小动作，裴予舟一如既往地看向窗外。
金黄在视线里消失的无影无踪，绿色的极光裹挟着夜色悄然出现，预示着他们通往黄泉的大门再次缓缓紧闭，等待着再度开启。
密密麻麻地小黑点被高墙无情地拦住步伐，裴予舟微抬眸子瞳孔里映射出高大的深色墙壁，被血迹洗礼了一波又一波隐隐透着鲜红鬼魅的蛊惑色泽。
飞行器轻松地越过高墙飞入城内，长短不一，纵横交错的街道进入视野，行人稀少房屋却异常密集，有几支监察者组成的巡查小队在其中走动，仔细看又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经常出任务，明明他早已看过无数遍，可再看每次内心都有别样的感受。
清晰地感知到空洞的心底终于充盈胀满，却夹杂着一种缓慢无力的钝痛肆意蔓延。
突然，冰凉粘腻的触感在手背反复碾磨，加重了这种钝痛，裴予舟翻手反握住人鱼湿润的鱼鳍，瞧见时初弯起的眼睛，抿唇沉默。
几分钟过去，飞行器稳稳地降落，停在了医院旁的专属空地。
“到了。”
庚澈搂着羽鹫的脖子，笑的灿烂。
“欢迎再次回家!”
羽鹫这一路见到了太多新事物，和不见日月的密封实验室完全不同。
这里处处充满了脆弱的生命，却有风，有生机。
他浅黄的长睫毛颤动了两下，胸腔起伏：“谢谢。”
谢谢你带我回家。
这次任务幸存下来的人不出意料地全被送进了医院，进行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尤其是郝邵文，直接被送去了急救室。
单人病房。
医生义正言辞道：“上将，您肩上的伤口恶化有轻微腐烂，还淋了不少雨，再不挂点滴会发烧的。”
裴予舟处理好伤口，被医生强制要求必须躺在病床上挂瓶消炎药。
病房浓重的消毒水味替换了腥臭味充斥喉腔不肯散去，试图洗刷刻入脑髓的血腥记忆。
迟迟不见历郧带着时初出现，裴予舟正想下床，就听到了军靴因快速移动在走廊发出“啪嗒”的清脆声响。
随着脚步的声音愈来愈大，下一秒，病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裴予舟心也跟着重重一震。
庚澈一路狂跑过来，面色焦急地微微喘息：“上将，人鱼和羽鹫要被历郧带走了!”
羽鹫在看到裴予舟和历郧的对峙过后，他主动开口和历郧交流一番，从而没有在登飞行器前被控制带走。
谁知道下飞行器，历郧这小子直接趁裴予舟处理伤口，直接叫人围起人鱼和羽鹫。
历郧没胆子瞒着他偷偷带走时初。
所以元帅到底想要干什么？
裴予舟脸色沉下，蹙起眉头，想起医生的话没有拔手背的针头，抽出挂着点滴的杆子。
两人身形矫健越过来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轻巧地在医院狭窄的走廊穿梭。
“上将?”
庚澈愣住，亲眼目睹裴予舟突然停下步子，径直撞倒了一个穿着病服头发花白的老人。
环顾四周，走廊的人不多，上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还不等庚澈反应过来将老人扶起，裴予舟缓缓抬起头，眼眸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别碰。”
庚澈没明白，感觉到周身的空气凝固，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裴予舟握紧手里挂点滴的杆子朝老人甩去。
医院走廊人不多不代表没有人，他这一暴力行为顷刻间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啊啊啊杀人了，杀人魔又要杀人了!”
“快去把楼下那群军人叫住。”
“没天理啊，城门口乱杀人就算了，连医院的病人都不放过!”
……
尖叫谩骂响彻整栋医院，裴予舟面无表情没有受丝毫的影响。杆子连续挥出，只见老人眼睛微眯，翻身堪堪地躲过了裴予甩出的杆子。
“疼，救我，救救我。”老人从地上以一种及其诡异地姿势攀爬起来，脸上的褶皱挤成一团，喉间发出凄厉的求救。
没换病服，裴予舟的枪还在口袋里，握枪对准老人的脑袋果断扣动扳机。
“砰!”
老人再次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身的谩骂声随之消失，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这……这……”庚澈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察觉到危险，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浮现。
手背的针头脱离血管，裴予舟肩膀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伤口再度崩裂，导致他身体有点虚脱。
眼神晦涩不明，说出的话令所有人瞬间如坠冰窖。
“有异形，封锁医院。”
原本指责裴予舟的人们立马哑了声，回过神恐惧占据心头，顷刻间躁动起来，将目光落在老人的尸体上，完全不敢上前，连连后退。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感染。”
“怎么可能。”
未知的恐惧搞得人心惶惶，大家没有挣扎的余地，只能乞求自己身体无恙，没有被感染。
“好疼，啊，疼死我了。”
突然，一名女护士抱头瘫在地上抽搐惨叫，打破了压抑的氛围，加剧了恐惧的侵袭。
她的感染程度应该比老人高，脸颊的皮肤已经开始逐渐溃烂，涌出一些密密麻麻地白色豆大的颗粒，瞬间遍布全身，似是虫卵即将破皮而出。
眼球的黑色瞳仁消失不见全被眼白占满，嘴巴一张一合发出诡异的啃咬声。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吓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吞咽喉咙。
“裴上将，快，快杀了她。”
“呜呜呜，我不想死。”
他们哀求着，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愤然谩骂裴予舟的话语。
“我的内脏，啊啊啊——”女护士凄惨的嚎叫回荡在走廊，“好……疼，它们在啃食，好疼啊！”
她的皮肤下，虫蛾像是冲破牢笼，争先恐后地破皮而出。
它们从护士白嫩的皮肤钻出，张开血液浸染的白色翅膀，覆盖了女护士的身体。
裴予舟上膛还没来得及扣扳机，不到半分钟女护士就没了声响，成了一个血人。
没人知道她的内脏已被虫蛾用细小的锯齿吃了个干净，要是有人掰开她的眼皮就会发现，她连眼球都没能逃过一劫，生生被啃食殆尽。
而白色蛾子的追求显然不止于此，扑棱着翅膀集体漫天乱飞，热情贪婪地朝周围站着的人们袭去。
众人见此慌张地四处逃窜，尖叫声，哭声演奏出悦耳动听的交响曲，裴予舟枪声不断，地板落满了白色蛾子，但由于蛾子数量过多根本无法用子弹清理干净，反而还容易误伤无辜，眼瞅着数只蛾子朝自己飞来，裴予舟只得掏出火叶石。
历郧收到庚澈的通知，顾不上带走人鱼和羽鹫，连忙封锁医院，带士兵上楼。
外城的中心医院里，火光冲天，枪声一声接一声响起。
帮助感染的人送葬绝望又带给余下幸存者新的绝望。
裴予舟因肩伤，手指颤抖，射出的子弹却分米不差及其稳定。
夜还未临，人们却沉溺其中，误把黄昏的晚霞当成了黎明的曙光。
就算防护布置的再缜密，事实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安全。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医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