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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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细雨裹挟着沙尘淅淅沥沥地下着。
裴予舟甩了甩脸上的水，望着这乌云密布的天空，联想到这里是沙漠，只觉得格外诡异。
刚才他开车追出来的时候，天还是万里无云的，况且沙漠应该是常年不下雨的，这阴晴不定的样子，难不成是污染导致的气候异变吧?
他抬头，目光扫过时初那人畜无害的脸，知道她能化出冰，但操纵天气变化这种说出来比气候异变还离谱。
想不通，裴予舟别过视线，看着雨幕中的越野车上。
越野车经过特殊改装撞击过后没有完全散架，前方的挡板微微变形，中间凹陷出一个深坑，外表磕碜了点但发动机什么的都是好的，还能开。
可惜裴予舟没力气开了，掏出无限机准备给严崇礼他们发送个定位，发现无限机屏幕不知何时已碎成了渣子。
裴予舟将目光又落回了时初身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细雨之下，她穿着他的长衣外套，那双碧色瞳孔与他平视，给他一种真挚，诚恳的错觉，好似之前的凶戾全是假象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抹她湿透的头发：“你要是能听懂我说话的话，鱼尾朝地面拍两下。”
“o…”时初很给面子的咽呜一声。
甩着鱼尾拍了两下地面，裴予舟心底刚升起希望，下一秒就见人鱼并没有就此收尾，反而更撒欢似的，拍的更欢了。
裴予舟：……
不知如何评价，应该是能听懂了。
“还记得怎么开车吗？”
裴予舟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蠢，居然会想让人鱼开车。
虽然时初以前车技很好，但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有这条蓝色鱼尾，油门都没得踩。
放弃这个念头，裴予舟脸色苍白，扶额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刚坐上驾驶座，没想到人鱼身体游离，也跟着他挤了上来。
驾驶座只能坐一个人，人鱼强硬地进来整个身体都落在他的腿上，鱼尾又长又重，门车门都合不上，或许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鱼尾很快就蜷缩成一团。
狭小的空间迅速被沾满，不留一丝空隙。
一人一鱼湿漉漉地紧紧贴在一起，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水滴前赴后继地掉在车底，相互混合缠绵悱恻。
裴予舟感受到她冰凉的身体，额角突突直跳，“你去副驾驶。”
人鱼扬起精致的脸蛋，笑容明媚，如同清晨沾染露珠的娇花，散发着她独特的魅力。
裴予舟黑着脸，态度没有一丝软化，再次重复道：“去副驾驶。”
人鱼歪头，脑袋蓦地朝他凑近，往他肩膀的伤口狠狠咬了一口。
伤上加伤叠加，裴予舟疼的面色扭曲，倒抽了口凉气。
不是前一秒还在装乖吗？这会儿不装了?
最终，裴予舟选择妥协，自己去坐上了副驾驶。
他看着动来动去的人鱼头疼不已：“我踩油门，你转个方向盘就行。”
话音刚落，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人鱼鱼尾两侧的尾尖一左一右地占据踏板，鱼鳍握着方向盘。
尾尖用力，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地颠簸，随即嗖的声如一道游离的闪电窜了出去。
发生的太过突然，裴予舟猝不及防，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整个人腾空差点飞离副驾驶。
背部猛地回缩撞在座椅，身体像是被撕裂般，剧痛席卷全身。
“o……”人鱼握着方向盘来回打转，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正处于极度兴奋中，完全忘记了副驾驶还有活人。
相比起他这边，羽鹫显得极为轻松，带着庚澈三两下就把实验体和研究员给救出来了。
人鱼记性很好，能记住自己一路找他的路线，车子很快就开回荒城内。
她握着方向盘意犹未尽，没有选择停下，在城内极行，不出意料地撞上了街边停着的车子。
一声巨响，越野车彻底报废。
这场刺激的历险终于得以停下。
人鱼不明所以还在转着方向盘。
裴予舟早已经晕了过去，肩膀的鲜血染红座椅，差点死在车里。
严崇礼带队正在寻找裴予舟，闻声赶来就发现了车里的人鱼，和躺在副驾驶奄奄一息的裴予舟。
“真不要命了。”
气归气，也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骂完连忙招呼队友将人抬下车。
队友抬下裴予舟，迟疑地看向车里：“严长官，这人鱼?”
没人敢去抬这条人鱼，大家都和实验体战斗过，虽然庚长官也救了很多实验体，但没人敢去靠近。
死去的队友给他们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严崇礼瞧着车里把玩方向盘的人鱼，想起了裴予舟口中的羽鹫，不知内情的他大手一挥，把人鱼和羽鹫都划成了庚澈的人。
清了清嗓子：“把上将抬走就行，人鱼……庚澈会来接她的。”
裴予舟被安放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醒来已经是半小时后了，距离支援到达时间还有半小时。
一睁眼没看到人鱼，反倒看见了庚澈拽着苏启森着急忙慌地赶来。
“姜清竹跑了。”庚澈神情严肃道。
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研究员胆子这么大，让帮忙看人，没成想会打晕苏启森，还抢走了他身上的无限机。
“嗯。”裴予神情漠然，并没有多意外。
看到时初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好歹是从实验室里共过生死的，裴予舟多少心里也有一些底。
从一开始姜清竹就没瞒着他们，放下戒心，答应帮忙，短暂的合作，他都是抱着条件来的。
而唯一的条件只是想活着而已。
庚澈见他不说话，提议道：“要不我带人去追，他一个人什么就拿了个无限机，没有水没有物资跑不远的。”
裴予舟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瓣：“不用。”
“他已经死了。”
两人都看的透彻，姜清竹自己也明白要是跟着他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帝国不会放任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隐患获得自由，不为帝国效力的下场只会是死。
回想起他最后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思绪发散，反复地来回细品着这句话。
大势所趋吗?
苏启森站在旁边，大脑完全跟不上两人的思路，眼眸一转：“上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
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庚澈立马明白了裴予舟话语间的意思，“姜清竹已经死了。”
这个话题也自此结束。
裴予舟肺部堵的厉害，捂嘴咳了两声，问：“时初呢？”
庚澈松开了手，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想来想去只有上将之前背着的那条人鱼。
“人鱼在外面。”
说完拽着苏启森，两人一前一后从帐篷出来，迎面就碰到了严崇礼。
苏启森缩了缩脖子，选择低头装鹌鹑。
“小兔崽子。”严崇礼深深地瞥了他一眼，把庚澈拉倒了一旁。
苏启森浑身一阵，肌肉僵直站在原地不敢动。
“想跟我说什么?”
严崇礼从裴予舟说的时候就想问，这会儿逮到正主，直接敞开问：“这两个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庚澈没听懂他在说什么，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不动，静静对视的人鱼和羽鹫。
“实验室里碰到的。”庚澈说完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什么我弄来的，羽鹫是我在实验室意外碰到的，人鱼你得问上将，你是没见当时上将宝贝的那个样子，当时肩膀的伤口都快化脓了还背着她。”
严崇礼难以置信：“瞎说的吧。”
那人鱼可是女的。
他和裴予舟认识那么久，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的上心过，天天摆着一副臭脸。
“骗你干什么，我一天闲的慌?”庚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看到她穿着上将的外套?”
具体他也不知道，反正等他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没点猫腻他是不信的。
严崇礼突然想到了救裴予舟时，人鱼坐的好像是驾驶座，穿的……
他转头眼睛定定地看向人鱼，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穿的还真是上将的外套。
裴予舟的作战外套有个特点，胸口的布料总会被划开一道口子。
他不会认错的。
苏启森还站在原地发呆，突然感觉到两道炙热的视线向他投来。
纠结了半天，还是迫于压力，老实道：“上将和人鱼以前认识。”
严崇礼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什么鬼?”
这消息炸的他头皮发麻。
羽鹫伸出手，人鱼的鱼尾蓦然高高挂起，亮着幽蓝色的光芒，朝下挥去带着魅惑地残影。
苏启森正面对着人鱼和羽鹫，恰巧撞到这副画面，惊恐地推了推身前的人：“打……打起来了!”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羽鹫闪避开来，时初的鱼尾重重甩到地上，黄沙表层瞬间下陷，被砸出一个一米深坑。这强悍的力道，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没躲过的下场，要是打在人类身上，怕是能成一摊肉泥。
没给喘息的机会，紧跟着鱼鳍直直向羽鹫逼近，接连不断地爆发两次攻击，羽鹫节节败退。
“去拦一下。”
清冷虚弱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把三人心虚地吓了一跳。
裴予舟没在意他们讨论的事。
独自抱着双臂，倚靠着墙壁，目光落在时初身上有些出神。
仰头，细雨、天光云影如梦幻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晴了。
打这么凶这谁敢去啊?
三人目目相觑，严崇礼和苏启森果断地推出庚澈。
“快去，上将让你拦一下羽鹫。”
庚澈瞪了两人一眼，鼓起勇气上前拉住羽鹫，将其拉出人鱼的攻击范围内。
羽鹫注视着他，眉宇间没有一丝打架的戾气：“怎么了？”
庚澈：“你怎么跟她打起来了?”
羽鹫觉得莫名其妙，“友好的打招呼啊。”
“谁会用打架的方式打招呼啊?”庚澈无语，“之前不跟你说了，打招呼要说你好。”
劈头盖脸的被骂了一顿，羽鹫茫然无措：“我给她说了声你好，她就用鱼尾拍我，我都避开了没跟她打。”
“她很兴奋，这是她特殊的打招呼专用方式。”
庚澈噎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明明就是下狠手用鱼尾往死里拍。
羽鹫愁容满面，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难道实验体和人类有壁吗？
可他是实验体，也确实是人类啊。
“喂。”严崇礼叫着裴予舟，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和人鱼什么关系?”
别人都是背地里八卦，他不仅背地里八卦，还敢当着正主的面直接问。
迎上他满是期待的眼眸，裴予舟掀了掀眼皮：“想知道?”
“那当然。”
裴予舟翘起指尖，清冷的嗓音下难掩笑意：“她就在你身后，自己去问。”
人鱼在和羽鹫对峙完，看到他身影的时候就已经过来了。
脊背寒凉，严崇礼心知被面前人坑了，僵硬地转头，对上一张娇艳欲滴的面容。
人鱼歪着脑袋，笑容灿烂，清澈的碧瞳纯真又诚挚。
出乎意料地温和，严崇礼紧绷的心微微松懈，但还是不敢问，刚想要说些什么趁机离开。
下一秒，人鱼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密密麻麻地锋利锯齿裸露在空气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毫无征兆，严崇礼连跑都忘了，嘴巴还张着忘记合拢，直接被吓傻在原地。
恶作剧成功人鱼眨了眨眼睛，鱼尾小幅度地拍着地面表示着她的愉悦。
苏启森也曾是这一恶作剧的受害者之一，强忍着笑意，把严崇礼默默拉走给两人腾位置。
裴予舟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放下抱着的双臂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人鱼抬眸，乖巧地来到裴予舟身边。
“o...”
湿漉漉的白金发丝已经干了，她飙车的样子历历在目，令他的身体条件反射性的心悸。
一如当初那样疯狂，不计后果。
裴予舟有一瞬间失神，小拇指不自觉地蜷缩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裴予舟手颤抖了一下。
看似清清醒醒明明白白，实则昏昏沉沉不辨天日，他如麻木的机器穿梭人间，直到遇见神明，妄图拉她陨落接住他的人间。
“上将，支援到了。”林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的表情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数架飞行器降落在卡塔尔沙漠，裴予舟的耳边是无止境的欢呼雀跃声。
羽鹫漠然地看着周围人激动、兴奋的表情，有的甚至向天空开枪发泄心中的压抑，而他情绪没有任何起伏，孤独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他总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他看向庚澈，真诚发问。
庚澈眨着眼眸，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因为要回家了。”
他们所坚持的一切都有了结果，没人放弃他们。
羽鹫皱起眉头：“家是什么?”
他在脑海里搜索一圈，没有任何有关家的记忆。
想到他的情况，庚澈耐心地解释：“家是我们生活的地方，是我们迷途的港湾，外面高墙围起，里面有我们的亲人、朋友。无数人向往它，无数人撑起它，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好这个家。”
看他依旧一脸茫然，叹了口气继续道：“这里太远你看不到，之后你会看到的，我们也叫它安全区。”
羽鹫：“我要去家生活吗？”
“那当然。”庚澈理所当然道，“你放心，虽然办理身份卡有点麻烦，但我还是有点人脉在身上的，你和我一起回家。”
林京瞧着裴予舟阴沉沉的表情，没有半点开心的意思，疑惑道：“上将，要回家了，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之前怀疑过帝国想让他们死，可现在支援都到了，怀疑自然不攻自破。
或许一切只是恰巧而已，毕竟就像严崇礼说的沙尘暴是自然灾害，机器测量有误差正常。
裴予舟摇头：“没什么，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一下。”
目送着林京的背影渐行渐远，他的肩膀突然被拽了下，时初好像想试图引起他的注意，结果没用对方法，好不容易有愈合趋势的伤口再次被撕裂。
裴予舟额头瞬间浮上一层薄薄的冷汗，咬牙忍着剧痛，低头与她平视：“你想干什么？”
时初似是感觉到他低落的心情，扬起下颚，笑盈盈地看着他。
蓦地张开血盆大口，却没在他脸上看到和其他人一样的表情，摸不着头脑，布满锋利锯齿嘴巴张的更大了。
“o...”
愣了两秒，裴予舟嘴角牵起一抹弧度，突然笑出了声，原本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指尖轻戳了下她的额头：“老掉牙了，下次换一个，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人鱼还大张着嘴巴，歪头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o..”
裴予舟：“收起你的嘴巴。”
见时初一脸茫然，他伸手帮她合上那张血盆大口。
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游离向下，缓缓抱住了她。
“跟我一起回家吧。”
“o...”
裴予舟将脑袋埋在她的发丝间，闷声道：“没反驳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从来都没有家。
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回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