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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启程 ...

  •   荒城的一条小巷子里,黄沙掩埋的井盖突然被从内部顶起掀翻,四周的沙子见状源源不断地涌进,几个渺小的身影从中快速爬出。

      裴予舟用衣服把昏迷不醒的时初绑在自己背上,不顾肩上撕裂的伤口,背着人鱼攀爬了出去。

      羽鹫在他们后面,见状心里不自主地涌现出一股诡异地情感,找不出准确的词来表达内心的感受,他默默地扶着人鱼的鱼尾,帮裴予舟减轻重量。

      苏启森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帮着陆叙抬着郝邵文。
      重新回到地面,陆叙瞧着他没好气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涌现的丁点好感被更大的失望吞噬,回想起自己拼命救他,结果救了个白眼狼,曾经的好感已消失殆尽。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早按着苏启森的脑袋将人揍一顿了。

      裴予舟闻声辨别着方向,回想起实验室发生的惨状,下意识地加快脚下的步子。

      荒凉的街道,和来时没有太大变化,只不过路两边报废的车辆多了几辆。
      裴予舟一眼就认出了其中有两三辆是他们来时开的越野车。

      姜清竹感慨万分:“打的够激烈的。”
      几间破败的屋子被镏弹击中,燃起熊熊烈火。

      漫天黄沙落在几人的身上,空气中充满令人窒息的火药味,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冲的人头晕脑胀。

      “叮叮叮——”

      消息提示音于四个不同位置接连不断地响起,场面略显荒诞。
      几人面面相觑,都得到同一个结论。
      失控的地磁恢复了。

      庚澈掏出无限机,指尖在屏幕来回滑动,一目十行地看消息:“现在距离支援到达还有三个小时。”

      三小时后就会有飞行器来接他们回家,这次任务也会宣告结束。

      说长不长,煎熬也是真是煎熬,因为安全没有保障每秒都有人在死,没人能预言自己的未来。

      裴予舟:“走吧。”

      实验体的嘶鸣声由远及近,即便离声源地有段路程,但几人依旧有被影响到,体内血液控制不住地翻涌,手心发热。

      裴予舟眨眼,盯着人鱼垂在他身前的手臂,下一秒,鱼鳍似有若无地擦过脸颊,冰凉的触感为他驱散了那股燥热。

      他侧头,迟疑地问:“你……醒了?”
      没有得到回应,看到人鱼双目紧闭默默抿唇移开了视线。

      随着他们的深入,距离越近,众人的身体情况就越糟糕,这些实验体的等级注定他们的伤害不及狼人的十分之一,可胜在数量多,音波雄厚气势磅礴,杀伤力自然不会比狼人差多少。

      “0……羽鹫。”
      姜清竹对羽鹫的称呼最终还是选择妥协。
      叮嘱道:“等会儿控制好你发出的音波。”

      完整思维的实验体,能自由控制自己音波保证人类不受影响,在羽鹫破开资料室门的那声长啸就能看出来,不像裴予舟背着的人鱼,根本不能自控,一张嘴就带着音波,完全无法正常交流。

      另一边,林京瘫倒在地上,七巧开始渗出鲜血,全身仿佛被胶水死死粘在头都抬不起来,鼻子和嘴巴里斥满了沙子。

      大脑混乱不堪,恍惚间她听到了无限机的消息提示音,消失的五感再度复苏,难以言齿的剧痛换来了片刻安稳。

      “有……消息了。”

      得知裴予舟他们还活着,欣喜压过了对死亡的恐惧,嘴唇微张,黄沙顺势进入喉腔,激的她猛咳不止。

      眼前渐渐模糊,她连无限机上的消息都无法看清,耳边是血液流淌的声音,伴随着实验体的嘶吼,队友的惨叫,还有……细微的吞咽咀嚼声。

      林京想起严崇礼砍断的那截触手,身上一阵凉爽,光通过声音就能幻想到实验体站在队友面前,慢慢地吃着队友的血肉。

      突然,手臂受到重物挤压深陷进黄沙里,很快就被掩埋了大半,尖锐地利爪划破,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而,不过片刻的功夫周身的黄沙便被浸染与之融为一体。

      身体机能的迟缓导致痛意缓慢地蔓延全身袭上大脑,林京艰难地睁开眼睛,面如死灰。

      来了……
      轮到她了。

      林京硬生生地憋回尖叫,不敢去想原本在她身旁的严崇礼怎么样了,捏紧手里的无限机。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只要再多撑一会儿……

      他们所有人仿佛待宰的羔羊,没有抵抗,也无力抵抗。

      绝望恐惧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音浪令整个卡塔木沙漠都为之颤动。

      好不容易避开沙尘暴,又在雨幕中残喘,没等到上将他们却等来了反叛者和实验体,拼死抵抗以为能换来生的希望,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果。

      就在这时,古老幽远的鹰啼响彻云霄,羽鹫扇动着巨大的翅膀,飞入云层。

      两股音频在空气中无形相撞,于黄沙上炸开一道道绚烂夺目的花,级别低的实验体直接当场炸成碎肉,剩余实验体似是感知到什么,一瞬间地愣住,停止长鸣。

      反叛者不断发出进攻的指令,却发现实验体纹丝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带着手下前去查看。

      裴予舟他们也紧随其后地赶到现场。

      姜清竹看着这些没有思维意志,只会听从反叛者指令攻击惨叫的实验体:“这些实验体都被芯片控制了,必须全部处理掉。”

      裴予舟不可置否,目光落在卡车里堆放整齐的集装箱上:“集装箱装的应该全是他们没来得及安装芯片的实验体,不能杀。”

      姜清竹牙根差点嚼碎:“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任务。”

      “不止是任务。”裴予舟神情淡漠,静静地注视着他,“你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走出地下实验体,视野变得开阔。
      他呼吸着燥热的空气,将自己置身于这片沙漠囚笼中,才逐渐看清眼前的局势,只觉得遍体生寒。

      沙漠是天然的炼狱场,裴予舟他们最初自以为是实验室的拯救者,实则不知从踏入沙漠起,他们就已成了一只实验小白鼠,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专门用来测试实验体的融合效果。

      姜清竹脸上的表情僵住:“裴上将,有些东西我劝你别看的那么清楚。”

      意味不明地补了句:“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人体融合是大势所趋,逃不过的。”

      裴予舟眼神晦涩不明,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把背上的时初放下来:“看好她。”
      “如果你想活着的话。”

      这充满威胁的实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姜清竹伸手想说些什么,但裴予舟丝毫没给他机会,带着庚澈快速离开,只留给他一个远去的背影。

      “靠!”

      转头就见陆叙怀里抱着郝邵文站在他面前:“你……不会也?”

      “郝邵文就拜托你了。”陆叙朝他鞠了一躬。

      “你呢?”姜清竹把目光落在苏启森身上。

      苏启森眼神闪躲:“我,我还是呆在这里吧。”

      不是贪生怕死,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严崇礼他们。
      害怕看到他们露出和陆叙一样失望的目光。

      “你真放心把她交给姜清竹?”庚澈对实验室的研究员没有什么好感,更无信任可言。

      裴予舟眼眸平静而冷漠:“你有更好的办法?”

      庚澈下意识地想起苏启森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吓得打了个哆嗦。
      相比起苏启森,那个研究员确实能靠谱点。

      林京胸腔剧烈起伏,千目鸟被血浸染的利爪在距她眼睛一厘米的位置停下,瞳仁映射着冷冽的寒光,大脑告诉她必须赶紧离开,可身体像是被钉子固定在地上接受着盛大的献祭。

      蓦地,她看到千目鸟的脖子出现裂缝,“咔嚓”一声头颅与身体分离,掉落在地。

      严崇礼还保持着举起军刀的姿势,浑身是血的朝她笑了笑:“幸好还不算太晚。”

      林京回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还活着呢。”

      她死里逃生,刚落下的心在看到他身后,瞳孔急剧紧缩,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声嘶力竭道:“小心身后!”

      猫脸兽人正朝着严崇礼的脖颈张开大嘴,锐利的犬齿似要咬破他的血管,浅尝皮肉下面潜藏的美味鲜血。

      砰!
      下一秒枪声响起,猫脸兽人被一枪爆头。

      “警惕性太差。”裴予舟收枪走到两人面前,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严崇礼僵硬地转头,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裴予舟:“回来的真及时。”

      “上将。”林京艰难地喘息,目光落在裴予舟血肉模糊的肩膀,迟疑地开口提醒,“你的肩膀需要处理……”

      经她这么一说,严崇礼也注意到了,眉头拧成一团:“怎么弄的啊这是。”
      “伤口这么深还开枪,你肩膀不想要了?”

      沙漠的气温高,伤口不仔细处理很容易发炎腐烂,他这还敢开枪,枪上膛和开枪的后坐力可不小,只会加深伤势。

      “没事。”裴予舟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瓣,漠然地瞥了两人一眼,“不开枪怎么救你们?”

      严崇礼被他这话哽住了:“怪我多嘴,反正等你死了,别指望我给你哭丧,我一定会笑话你的。”

      裴予舟:“先担心你自己吧。”
      强硬地抵抗实验体的音波,严崇礼身上受的伤没比他强多少。

      “苏启森那兔崽子跑去你那了吧?”
      裴予舟声音清冷:“嗯。”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耳边再度回荡着羽鹫发出的鸣啼,接连两次都没有锥心裂骨的剧痛席卷全身。

      一切如姜清竹所说的那样,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像实验室里那样出现任何不适。

      严崇礼感觉到身体的那股堵塞的重压和刺痛不见踪影,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多出几分清明。
      他看到实验体密密麻麻犹如蚂蚁一样,突然停止逼近,问:“这是鹰啼是你搬来的救兵?”

      裴予舟嗓音沙哑阴沉:“问庚澈去,他的人。”

      狂风吹舞着裴予舟的头发丝,他感受着风的方向,抬起A.K,忽然朝着远处沙漠上一个黑色圆点扣动扳机。
      预料之中的事情即将发生,他眼神平静无波,伸手压低严崇礼的脖子,子弹如游离的闪电从两人的头顶飞过,射进不远处的断壁残垣。

      严崇礼想问的话只得憋在心里,等事后再问。

      裴予舟遥望着反叛者的方向:“他们恼羞成怒了。”

      黄沙飞扬,各种诡异色泽的血液侵染了大片沙漠,绘成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那些被芯片控制的实验体,已经在羽鹫的袭击下尸肉遍地,血流成河。
      密密麻麻却在几瞬间迅速荡平。

      反叛者不甘失败,用枪声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

      队友们全都倒在地上,音波消失后,他们眸色变清渐渐恢复了神志,可惜部分的队友已被入侵的实验体啃食,失去了生机。

      “刚刚不会真给他们打出自信了吧,没了实验体,他们屁都不是。”有队友扛着枪从地上站起来,骂骂咧咧道。
      “继续继续,我这还有好多镏弹,全都喂给他们。”
      “有上将在,我们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余下的人与死亡擦肩而过之后,体内的血性成功被激活,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丝毫不见之前的颓靡。

      机枪被重新启动猛烈地向反叛者扫射,镏弹也再次响起,战火一触即发,黄沙被炸的猝然横飞,掀起漫天的沙尘落在身上。

      他们忘我的扣动扳机,枪支弹药如风暴雨一般,只为向反叛者发泄心中滔天的恨意。

      裴予舟双眼微微绽放着血色流光,面色凝重:“支援还有多长时间?”

      抬起手腕,林京看了眼时间:“距离支援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心脏随着时针的旋转铿锵有力地跳动,咬紧下唇,其实她也不知道支援会不会准时到来。
      身为军人,她只能选择无条件相信自己信仰的帝国。

      裴予舟提起A.K,面色凝重:“他们要撤退了。”

      反叛者的临时驻守地。

      带着一个黑色眼罩的男人看着手机发来的消息,下达命令:“撤退,都给我撤退。”

      手下不甘心:“我看他们马上就要弹药尽绝了——”

      男人打断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撤退,听不懂人话吗?”

      眼眸迸发出杀意,手下脸色瞬变立刻打消念头,“老大,咱们的车子有一半都被一只羽鹫给破坏了,那些实验体和研究员带不走怎么办?”

      “杀了,全都给我杀了。”男人眸色猩红,“我们得不到的,军方也别想拥有。”

      支援部队来了又怎样,他要让他们一无所获。

      可惜他的所有算盘都打了个空。

      裴予舟和羽鹫分头行动,一个去拦他们,一个去救研究员和实验体。

      裴予舟开着越野车很快就追上了逃离的反叛者,单手一枪爆掉一个轮胎。
      车子半道崩卒,一辆一辆的减少。

      最后只剩下了两辆车子行驶在辽阔地沙漠中。
      眼罩男透过后视镜目睹了全部,头探出车窗:“裴上将,勇气可嘉啊!”

      手下不如眼罩男那样气定神闲。
      瞧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越野车,慌张地要死:“老大,这下怎么办?”

      他开车甩掉裴予舟的同时,也甩掉了自己大部分的手下。

      “怕什么,帝国上将也是肉体凡胎,咱们一车人还能打不死他一个?”

      话音刚落,只见裴予舟将油门一脚踩到底,直直朝着眼罩男的车子撞去。

      “操,这个疯子!”
      眼罩男没想到裴予舟真拿他自己的身体当铜墙铁壁了。

      伴随着金属刮擦和撕裂声,巨大的贯冲击力使反叛者的车子直接被撞翻。

      裴予舟指尖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提起副座上的A.K走到撞翻的车前。

      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待一个死人,嗓音冰凉:“下车。”

      “疯子。”眼罩男奄奄一息地骂道。

      车上的手下全部都躺在血泊里,而他拉了一个手下挡住冲击波侥幸活了下来,却没想到车窗的玻璃碎渣会如利剑刺进皮肉。
      他的下半身已血肉模糊,仔细看隐隐有肠子流出。

      “害死那么多人和实验体,一直以胜券在握的王者姿态看我们挣扎,内心很爽吧。”

      眼罩男如遭雷击,“什么?”

      “二号区芯片安装失败的实验体是你故意放回来的,或许就连实验体芯片安装失败也是你故意弄得,毕竟你安装成功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单单只有‘男孩’失败了。狼人应该也有你的手笔吧,你违背了命令暗箱操作,为的就是杀死和你同时来的那两个领队。”

      ‘男孩’意识不完整,根本不可能自己从安装芯片的三号区跑回二号区,唯一的解释只有人为。

      “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眼罩男笑了,“那就再见吧!”
      突然,眼罩男瞅准时机准备握枪反打,没想到裴予舟早有预料,一枪打在他握枪的右手。

      “知道你不会老实束手就擒的。”
      随即果断地上手把他从车里拽出来。

      眼罩男瞳孔紧缩,拼命挣扎:“别杀我,我错了,这都不是我干的,我也是听从主君的安排。”

      他的私欲害死了太多的人,造成了太多事情不必要的发生。
      裴予舟不为所动,眼眸平静且淡然:“总要有个交代的。”

      来时带了近百号人,如今剩了不到二十人。

      那些死去人的尸骨永远留在了安全区外,长眠于这黄沙之下,除了他们的家人会悲痛欲绝,世人永不会知道他们的牺牲,然后逐渐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中。
      唯有一张金属身份卡证明他们曾在这个世界存在过、认真活过。

      死亡将至,眼罩男嘴唇颤抖,神情慌张:“你别杀我,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军方那边到底是谁想害——”

      砰砰砰。
      三声枪响正中眉心结束了反叛者的生命。

      那只瞪大的眼睛血色浸染,充满不甘、绝望。

      裴予舟眸色格外深沉。
      答案他会自己找出来的,但他必须死。

      收起A.K,裴予舟喉间腥甜,一口鲜血喷出,胸前的衣领染红了大片,眼前扬起一层血雾。

      刚刚车子相撞,加上原本就受着重伤,他并非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耐力较好,强撑着口气给死去的亡魂一个交代罢了。

      现在完成任务,身体到达极限。
      身形如断了线的风筝支撑不住向后倒下,没有与沙子来个亲密碰撞,意外地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寒气萦绕鼻尖,气温骤降,恍惚间裴予舟似乎感觉到有细小延绵的雨点滴在手背。

      他强撑着眼皮,牢牢盯着眼前的人鱼:“时初?”
      人鱼抬起那双清澈的碧瞳,愉悦地甩了甩尾巴:“o...”

      要不是肩膀还有伤,看她这副单纯可爱的样子,他都要以为那个在实验室冷漠凶残地咬他肩膀的场景是他疯魔臆想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裴予舟感觉到时初的气息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比之前还要强。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的战损体质,不是在吐血就是在吐血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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