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越狱》芸芸烟花雨

2、（二）合拍

　　冥冥之中，似有定数。卢基诺教授与卢卡十分聊得来。其实这早就在卢卡的预料之中。
　　作为一个有坚定信念与一技之长的人，就合该有些无伤大雅的兴趣爱好。譬如，搞点小实验，弄点小发明什么的——那些对凡人来说，多少有些闻之色变的东西，在真正崇尚变革与进化者的眼中，只有迷人的芬芳和夺目的光辉，其吸引力就像猫草之于猫咪，自由之于囚徒，真理之于科学家。
　　而现在，随时可以在交谈中碰撞出璀璨星火的二人，若是能忽略彼此的身份与立场，卢卡想，自己恐怕找到了千载难逢的知音——试问哪个发明家能拒绝一位知识渊博，充满钻研精神，不畏艰辛还体力鼎盛的伙伴呢？卢卡向来喜欢强者，显而易见，这位表面上端方雅正、背地里却充满离经叛道的学术狂想的教授是个中翘楚。
　　每到教化时间结束，那些碎片化的时间被教学者和受教者很好地利用，渐渐地凑出了完整而成功的实验。
　　“你有相当惊人的天赋，卢卡。”卢基诺教授低垂眼眸深邃地望着卢卡，他赞扬的神采让卢卡感到过电一般，刹那间洋溢着巨大到躯体都远不能容下的愉悦感，“你真的甘心一直待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吗？”
　　“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教授？”卢卡把过于群魔乱舞的振奋心情关押在角落，不让它们太影响自己的理智与表达，“确实，我想我在这个地方已经太久太久了，以至于我快忘记了自由的风是什么轨迹，随心所欲的作息又是什么滋味……”
　　教授空闲的手抬起，掩人耳目一般碰了碰潜伏在他衬衣之下的脖颈线条，卢卡随着卢基诺的动作不由得看向他的颈侧——那里好像又不太明显的泛光？那是什么？
　　卢基诺眼神机警地环绕一周，确定当前“教化”的对象仅此一人，这才放下心并靠近过来。一时间，身高差距形成的深色影子逐渐爬上卢卡的胸膛，把卢卡纳入了黑色怀抱之中。卢卡微微愣住，总是警惕多疑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反感眼前男人的靠近。陡然拉进的物理距离好像消融了某种界限，有某种冷血动物终于慢吞吞地凑近温暖源似的亲密——这谁能狠心推开呢？好像在这一刻，志同道合的怪异组合中什么发生了改变，却又好像没有。
　　教授用脖颈处的手顺势掩住嘴唇，遮挡自己低声说话时的口唇改变：“申请辅助典狱长的‘新计划’吧，你会有意外收获的，天才。”
　　教授漫不经心地直起身，结束了短暂而亲密的耳语，在激烈的讨论和辩证时被他自己扯乱的领口与领带，一点点地被他的手指以魔法似的速度还原，有意拉开的友好而陌生的距离一如往常，以至于让卢卡疑心刚才耳畔的吐息是个微妙的幻觉：“感谢您的致询，今日不早了，容我下次再继续答疑吧，巴尔萨先生。”
　　“荣幸之至，迪鲁西教授。”卢卡在衣冠楚楚的男人暗示性的挑眉之后恍然回过神来，余光瞥过窗外休息完毕、正在分批次准备回笼的其他犯人，自然无比地迎合道，“听您的讲解真是醍醐灌顶，这不禁令我十分期待您的下次授课。”
　　“您太客气了。”教授微微低头掩饰嘴角被逗笑的弧度，又在别人看过来之前恢复一贯的平静。他对卢卡挥手，自然无比地对已经走到跟前的狱卒点头致意，优雅又绅士地走远了。
　　卢卡被狱卒领着回走，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卢基诺教授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卢基诺挺直的腰背和他本人一样充满了权威与儒雅并存的气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监狱大厅的尽头。卢卡收回视线，冷不丁地看到了脚边漏水槽之下攒动的漆黑硕鼠：“……”
　　抬起眼睛正视前方的金属护栏，卢卡突然对从来无所谓的牢笼生出厌烦。
　　这该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