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越狱》芸芸烟花雨

1、（一）烈火

　　高大的三层建筑宽敞而明亮，若不是隐秘中飘扬着一缕奇怪的焦糊气息，也没有什么整齐的桌椅，这不大不小的囚房倒是像极了学堂。
　　今天来了一位新客人，这倒是让“囚牢”向“学堂”更近一步——教师真是遍布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啊，哪怕是在这个破破烂烂的监狱里。
　　真是无聊，耳朵又要受罪了。卢卡·巴尔萨没什么埋怨地嘀咕着，放弃用鞋尖儿戳着可怜巴巴的墙脚苔藓，耷拉着眼皮站起身、走出“单人间”，拖着睡眼惺忪的躯体跟在大部队后面，一步一步向室外草坪走去——那是他们这群囚犯固定的活动场所，通常，接下来的便是一场毫无兴奋点的演讲和一顿没有一点儿意义的洗脑大会。
　　什么科普，什么教化，什么感恩……老生常谈罢了。卢卡漫不经心打量两眼，开始怀疑典狱长请这位“神父”来是不是冲着他知性又桀骜的外在——毕竟那些新瓶装旧酒的说辞没有任何意义，像完成神赐的指标似的，琐琐碎碎得令人心厌。
　　什么创造奇迹，什么溯源世界，什么改造未来……等等？等等！他说什么了？！卢卡困得险些种在前排弟兄的后背的脑袋终于精神起来，在一众埋头祷告（或者是假寐）的狱友里显得格外扎眼。
　　大约是人类的动态视力远强于静态视力的缘故，“伪神父”对卢卡投来了注视，于是卢卡就这样和瘦削而风度翩翩的教师碰了个正着。
　　卢基诺·迪鲁西——那位据说在外面颇有名气的教授，面部表情柔和，若有似无地带着一些对生命的怜悯，以至于看上去比神像更充满神性；他拥有每一个称职教师都具备的强大亲和力和感染力，专业的姿态和权威的气场漩涡似的诱人深邃共鸣。作为演讲之人，比起他那热情洋溢的词藻，卢基诺的目光反差极大地古井无波，天生的眉压眼的特征和一丝不苟的严肃背头使得本应是谦谦君子的他看上去平静得几乎冷漠。
　　然而，与之相反的，演讲者煽动性的话语却异常邪性地鼓舞人心——正因如此，当他站在台上传道时，永远昏昏欲睡的卢卡竟然可以打起十二分精神，渴求知识的灵魂就好像突然在他的皮囊中回光返照般地逢了春，欣欣向荣地汲取春晖——那简直像是在他枯木一般的灵魂上点了一把烈火！
　　卢卡涌出狂喜的双目不由自主地追随台上的人，急迫地期待更深度的思维交流，可是短暂的打量却就此结束了。教授极致淡漠的目光滑溜溜地一触即走，光从其流畅的语言和依然连贯的逻辑来看，他几乎没有一点卡壳和不自然的痕迹。
　　就好像根本是无意中的驻留。在卢卡得不到回应的目光和难得活跃的思想临近熄灭的那一刻，卢基诺的视线再次不经意地略过卢卡——就在那一刻，福至心灵，奇妙的预感在卢卡心中噼啪地绽放出火星：
　　这位教授好像一直在观察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卢基诺教授就是冲着他来的？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彼此可太有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