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继锋正传》白鹄林

3、傻丫头

　　“没事儿……等收完秋，我再出去干几个月，这点儿债不算啥。”
　　“就你是好人！”
　　“总不能不管他吧？”
　　“本来就不是亲兄弟，你非要多管闲事！”
　　“一母同胞，怎么不是亲兄弟了？”
　　“又不是一个爹！”
　　“你……你怎么这样？”
　　“我就这样，怎么了？跟你这日子真是真是窝心！”
　　娉娉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父母类似的对话，她的心一阵乱跳。
　　爸爸高大的身躯从厨房里闪出来，她赶紧低下头写字，假装没听到。她听见爸爸使劲地跺着水泥地，发出了沉重的橐橐声，怒冲冲地走了出去。
　　妈妈总说爸爸“就会做好人”。爸爸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善良，木讷，不爱跟人争执。
　　这次父母吵架的原因是盖房子的钱不够，向别人借了外债，妈妈心里不舒服，总发牢骚。爸爸不善言辞，解释亦无用。父母争执之后，各自生闷气。不过，娉娉知道，爸爸还是会去哄妈妈的，这是他一惯的作风。
　　她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后多多赚钱来补贴家用，减轻父母的负担。
　　吃晚饭时，妈妈看上去余怒未消，不过，爸爸却装出乐呵呵的样子，本来不爱说话的他，每逢此种尴尬场面，总会略显笨拙地没话找话。
　　“还有人捉弄你吗？”
　　娉娉正在低头吃饭，听到问她，微抬起头，犹豫着小声应道：“没有了。”
　　“有！今天放学还有一个家伙喊姐姐‘傻丫头’。”妹妹的这张快嘴。
　　“别瞎说！” 娉娉并不凶狠地瞪了妹妹一眼，之所以不凶狠，是因为今天妹妹又帮了她。
　　放学归来时，两个劣性不改的调皮鬼又朝娉娉乱喊。妹妹虽然小，却很勇敢，冲着他们大喊：“坏蛋！坏蛋！”虽然稚嫩的声音并不能吓跑他们，但是给娉娉壮了胆，娉娉趁机送给他们一个大白眼，并加上一句“再叫，给你们告老师！”顽童们有了前车之鉴，转而对着她挤眉弄眼吐舌头扮鬼脸，嘴上却仍虚张声势地说“去告呀，谁怕你！告天告地告你爹放屁！” 娉娉听到他们说脏话，一阵阵直反胃，拉起妹妹的手，加快脚步走。
　　“哈哈……改词儿了呀！这些熊蛋！”
　　爸爸本来想说“熊孩子”来着，突然临时想到这么个词儿，就扔了出来。此言一出口，果然大放异彩，妈妈冷峻的脸上立时绽出了一朵花，要不是及时用手捂住了嘴，一定把嘴里的傀儡（用土豆和莜面或白面做成）喷得满桌子都是。
　　爸爸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爸爸很少这样笑。
　　“妈妈……”妹妹嬉皮笑脸地想伸手去拉妈妈捂嘴的手。
　　妈妈躲开了，定了定神，将嘴里的傀儡嚼了嚼咽了，才拿开捂嘴的手。娉娉看到妈妈的脸上一片绯红，就像秋天时被太阳灼红了的苹果。
　　“婷婷，你说，爸爸去收拾那些熊蛋，好不好？”爸爸想趁热打铁，把气氛再搞得热烙一些。
　　“好啊，好啊！”婷婷放下筷子，拍起了巴掌。
　　“行了，快吃饭吧！收拾啥呀！都是孩子，闹着玩的，也没啥恶意，少理他们就是了！”妈妈脸上的红晕转瞬即逝，脸色恢复了常态，一脸温和。
　　“我就知道，老婆最善良最温柔最贴心了！”爸爸剑眉一挑，给妈妈抛了个媚眼儿。
　　“你呀！正经点儿吧！”妈妈嘴上硬，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嘴角上流淌出的柔情蜜意是无法作假的，那才是真正的内心写照。
　　妈妈的快乐和幸福，娉娉感同身受，饭前的紧张和难过情绪随之烟消云散。她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丽的妈妈，当然，爸爸也是世界上最帅最好的爸爸。
　　婷婷的小黑豆眼儿左顾右盼，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