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中生存》净雅

38、第七章

　　老太太说着认怂的话，也很是理直气壮：“只不过父皇的身体，早就在那个人死的时候就垮了，不过是强行提着一口气而已，于是继位没几年就驾崩了。因父皇要传位于皇后的儿子，本王是真打算争一争的，但嫡长兄的动作比本王快，而手段又太过凌厉，本王便不敢与之相争。

　　谁知道本王那继母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对司礼监掌印下手。所以，后宫大换血的时候，本王是毫不惊讶的！她怕是好日子过多了，忘了那个人的手段了吧！还是说，他当那个人的徒弟好欺负？

　　打那以后，本王再也没有去过京城！一晃已是四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京城里还有人记得本王，给本王送来了你。”说着，老太太又拿起那张肖像画，对宁然说：“这是本王放的，若不是你携圣旨而来，又有御前总管太监为你撑腰，本王是不打算真的过继你的。”

　　宁然了然，“所以，亲王您是打算告诉我什么呢？”老太太摇摇头，“事已成定局，何必再多说什么。”话虽如此，她却点了点那张肖像画，“若是娶了他，你才能完整接过尊贤亲王府的一切，你会怎么选？”

　　怎么选？还用问？当然是娶啊！那位御前总管太监的话很明白，自己只有接管了尊贤亲王府的一切，才能入京。若不能，那就只能留在这里，生死都无人在意。

　　“本王选择娶他！”宁然平静的说，老太太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进而解释道：“本王一生只有两个女儿，女儿们生了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后来三个孙子出嫁，在女儿、孙子死后，对方便与尊贤亲王府渐行渐远了。

　　大孙女有一个嫡曾孙、两个嫡曾孙女，两个庶曾孙。小孙女有三嫡曾孙、一个庶曾孙，一个庶曾孙女。

　　三十多年前又有人反叛时，女儿和孙女、孙子都上了战场。两个女儿、两个孙女全部战死，三个孙子只活了一个。

　　近二十年前北疆、海上两场战事爆发，皆毗邻本王的封地，故仅剩的孙子、长大的曾孙、曾孙女皆上了战场。十一个人，最后只活着回来了四个人，一个嫡曾孙、一个嫡曾孙女、两个庶曾孙。

　　为了府宅安宁，本王那曾孙女自请出嫁，嫡曾孙继承爵位，庶曾孙辅佐嫡曾孙。可是，不管是孙女还是曾孙，都熬不过满身病痛，过世了！

　　三个孙子，因为各种原因，一个后代都没留下。只有本王那出嫁的嫡曾孙女生了一个儿子，却不算是尊贤亲王府的子嗣。

　　若没有你，那他就是本王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如今哪怕有了你，但你也最好是娶了他，才能在本王过世后，顺利接手尊贤亲王府的一切。”

　　宁然默然点头，“那就请母亲代为安排，女儿一定会善待侄曾孙的。”老太太无奈的瞥了眼宁然：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竟给本王一个老太婆，过继了一个刚成年的小丫头做嗣女。

　　老太太想着，这毕竟是陛下送来的，也不好做的太过份。且自己已经八十多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年，若是宁然怀恨在心，在自己过世后，欺辱玄孙就不好了。

　　于是，便说：“本王那玄孙毕竟年幼，也就不要求你，非得先为玄孙生孩子了。”“无妨，不过三年而已！”也就守个孝的时间。宁然淡淡的说，老太太笑的很欣慰。

　　老太太办事雷厉风行，包括路上的时间在内，短短半年，宁然便把那位贵子：赵图文迎娶回来。婚礼过后半个月，老太太于睡梦中过世。

　　消息报上去后，何石又来了一趟，带走了尊贤亲王府所有的印信、虎符等物。就此，宁然开始长达三年的守孝期。

　　待出孝时，尊贤亲王的封地，早就已经重归朝廷治下，文武官员更是从上到下都撤换了一大批人。对此，宁然是无所谓的——若非她提供的消息、信物，朝廷也没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这一州之地重新纳于掌控之中。

　　她只是遵从三年前何石的嘱咐，带着赵图文和文丽踏上了去京城的路。也不知道，皇帝对自己所谓安排，又是什么？

　　风尘仆仆的来到京城后，宁然都来不及修整，便先去了皇宫求见陛下。好在，守卫言上面早有吩咐，直接就请宁然与赵图文进去了。

　　刚过宫门，迎面而来两座轿撵，将宁然与赵图文请上去。之后，又被抬到泰康殿左近的云舒楼，洗漱、更衣，这才被允许觐见皇帝。

　　不过，宁然进宫的时辰本就有些晚了，这一套下来，就已经入了夜。于是，宁然与赵图文见到皇帝的时候，对方正在用晚膳。

　　“臣唐宁然（赵图文）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起来吧，都不是外人，坐下陪朕用膳。”皇帝颇为随和，但他说的也没错：赵图文是他表侄子，宁然是亲王，而所有的皇族，都与皇帝是一家人。“谢陛下。”

　　觐见流程走完后，皇帝一边用膳，一边对宁然说：“宁卿，与你同届的进士，如今高者也就从五品，低者不过正七品，给你取个中间数：正六品如何？”

　　宁然急忙就要跪下回话，被身后服侍她用膳的太监，在肩膀上按了一下，没站起来。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便稳稳的坐在那里，放下筷子，拱手作礼。

　　“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当。”确实有些惭愧，她还一天官都没正经当过呢！皇帝却是眼含笑意的，瞥了眼宁然身后的太监，说道：“你顺利收回尊贤亲王的封地，合该赏你才是，不如便直接晋你三级，为从四品，为华阳府府丞，如何？”

　　华阳府，那不是自己老家？宁然很想答应，可是：“臣一天官都没正经当过，就这么几级跳，是不是有些不合适？”皇帝满不在乎的说：“所以才是府丞而不是知府嘛！不过是给你个理由，光明正大的回去报复你的血亲而已。”

　　可这个位置，也确实是有些高了！几乎是一大半宗室，甚至是皇族，能达到的顶点了。说实在话，宁然属实是被皇帝的厚爱，给弄得心底发毛了。

　　皇帝看见宁然那副喘喘不安的模样，不由轻笑：“罢了，你先在国宾馆里休整三天，司礼监、御马监、东厂、绣衣卫会为你配齐人手。等到了华阳府，什么都不必管，自有人为你打理妥当。”

　　说着，看到桌上的膳食，不由又加了一句：“你刚出孝，纳君侍了么？”这下，宁然是彻底惊了，皇帝问这个想干嘛？“回陛下，臣尚未纳君侍，除了王夫外，身边只有一个小侍。”

　　“朕想也是，”皇帝撇了撇嘴，“你一成婚就开始守孝，哪来的时间找男人？更别说就你的相貌，想靠自己的个人魅力吊男人，难度是有点高了。”

　　别说宁然，就是赵图文都悄悄转头看了宁然一眼，接着低头偷笑：他只把宁然当做姐姐，并无男女之思，就是因为宁然长的，确实让他提不起一点暧昧心思。

　　宁然瞪了赵图文一眼，转头看向皇帝，笑得很尴尬。这虽然是事实，但皇帝给女臣子说这个，是不是太口无遮拦了点儿？但，他是皇帝，谁能管得了他？

　　其实，皇帝这段时间的心情很不好：太子妃生了个嫡长女，这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下下一代会出一个女帝。但是都有六七代都没有出过女帝了，连女亲王、女王爷都越来越少！女帝即位比之男帝，更为艰难！

　　二皇子已经十五岁成年了，该给他赐封地，可是皇帝并不太愿意——赐出去容易，收回来难！说是继承来的亲王、王爷去封地，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宁然这么自觉的。

　　大公主也成年了，她倒是不用给封地，但是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夫家却更难：草原部落求娶公主，海上的附属国也派出使者觐见，有意与唐朝联姻。本国的外戚、勋贵也都有意迎娶公主。嫁给谁？

　　三个儿女的事，沉甸甸的压在皇帝的心头，一刻都不得舒缓。但是在见到宁然后，望着那与母后相似的面容，他却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大概是，母亲当年总能有办法，解决他的心事的原因吧！

　　不过，宁然也让皇帝想起了三年前，宗人令送上来的奏折。或许，他也确实该考虑一下，将诸位皇子、皇女，过继给那些有封地的无嫡嗣亲王、王爷？

　　如此一来，能顺利收回封地最好，不能也能解决一个皇子的封地！皇帝总是不亏的！这样想着，皇帝的心情不由更加放松下来，也愿意多为宁然考虑几分。只是却没想到，被宁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因着大公主成年，最近总有少年在朕眼前晃悠，若是你有意，朕便给你牵个线，如何？”皇帝看似说笑，但却是不容拒绝。

　　宁然低头翻了白眼儿：老问我如何，但你给我拒绝的机会了么？抬起头来，还得拱手谢恩：“臣谢陛下厚爱，听凭陛下吩咐。” 皇帝满意的点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