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中生存》净雅

16、第十二章

　　迷茫的她，在各司衙门来来去去修葺、填充纳韵宫各轩楼之时，从他们的言谈中渐渐明白了什么。想了想，没有直接去找那个人，而是先去了尚服局，去找那个与自己同族的女子。

　　“这位姑娘，我是纳韵宫的管事姑姑何秋果，我找司制司何灵芝，麻烦姑娘帮我通报一下，不胜感激。”在尚服局门口，秋果给守门的宫女塞了个荷包，满脸堆笑的说。“你找何典衣是吧？你稍等，我这就去给你通报。 ”那宫女捏捏荷包，有些不满，但还是进去通报去了。

　　秋果收了笑容，找了个不影响别人进出的地方，站好等着何灵芝出来。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她这段时间遭遇的种种不合常规的事情，都与三年前的那个人有关！不过，她只知道，他原来叫三树，但他现在叫什么，是什么身份，却一无所知。而且，他是只插手了自己的事，还是对所有族人都如此呢？

　　她想弄明白，所以，她来找何灵芝。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来找何灵芝，却是陛下登基后，第一次来。因而，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她已经是正六品的典衣了啊！就是不知道，与那个人有没有关系了。

　　默默看着一个清秀女子出来，左右张望着，似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秋果迎上去。

　　“灵芝姐。”“啊！”那女子惊了一下，转过身，看着秋果，“你要死啊你，吓了我一跳。”说着，扯着秋果往宫内走。“下次来了就直接进去找我，我都交代过了，在外面傻等什么，不嫌丢人的么！”

　　秋果不作声，由着她扯着自己往里走。这就是她平素不愿来找何灵芝，但有事又是第一个想起她的愿意！这女人太过自来熟，却又偏偏太嘴碎，不太顾及别人的想法。

　　待两人在她屋里坐定，何灵芝一边给秋果倒水，一边数落她：“你说说你，好不容易做了管事，居然封宫了！要不然，以你的聪慧，何至于才到正六品，早成为五品女官，当上中级宫苑的管事了！”

　　秋果接过茶杯，也不喝，低着头等待何灵芝数落结束，才说道：“灵芝姐，我有事问你。”“嗯？什么事儿？”何灵芝有些不解，但转眼就没好气的说： “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就不会来找我！”

　　秋果等了等，不见何灵芝继续说以后，才慢慢说道：“三年前，我封宫前夕，看见三树了。你知道，他现在叫什么，是什么身份么？”她不问何灵芝和他有什么联系，只问他的身份。

　　“啊这，你不知道？”何灵芝愕然，秋果抬头，认真的看着她，“所以我来问姐姐。 ” “这～”何灵芝有些犹豫，骤然起身，打开门窗，确定附近没人后，才又坐回桌前，低声道：“他现在叫森淼，是御马监掌印，兼任御前总管，据说在东厂也有些权柄。”

　　兼任御前总管？秋果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又与何灵芝说了会话，便告辞了。

　　临走前，何灵芝拽住她，警告道：“虽然他是我们族人，但你可得离他远点，桑桑姐就是跑去接近他，结果被他杀了的。”何桑？秋果诧异的看了眼何灵芝，得到她肯定的点头后，立刻回答：“我绝不会无故接近他的。”“这还差不多。”何灵芝嘟囔着，这才放秋果走了。

　　回去的路上，秋果拧眉，算了算时间，本想去承平殿找同村的内侍，但作为后宫管事姑姑，无故去隶属于前朝的承平殿，太过引人注意，只好打消念头，转而去了直殿监。

　　“麻烦问一下，何石在么？我是他族妹，找他有事相询。”不同于尚服局，直殿监毕竟都是内侍，不好直接报闺名，所以秋果换了个问法。

　　被秋果拦下的小太监，看模样不过十一二，却已经身着正八品的太监服了，前途无可销量啊！也因此，被秋果拦住后，一脸不悦，在看见她正六品的女官打扮时，才收敛了一下表情。

　　但是，“何石？直殿监有这个人？”他不假思索的话，让秋果心下一沉。好在，刚从直殿监出来的一个中年太监听到后，顺嘴回了一句：“原先有，是个佥书，后来调到御前去了，现在应该是庶六品的殿前太监。”

　　庶六品的殿前太监？就是那种没事在皇帝跟前端茶倒水，有事就带几个小太监到处传圣旨、口谕的那种？似乎是高升了。

　　“原来如此，多谢告知，这个给您二位喝茶。” 见这中年太监身着庶六品太监服，八成也是个佥书、监工之类的，秋果就给塞了个大红封过去，小太监给塞了个小红封。完事后，又福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小太监捏捏红封，顺手就给拆开了，一看才二两银子，不由撇了撇嘴。“她可真抠，才给二两银子。”

　　中年太监没拆红封，塞进袖子里，听见小太监的话，笑着摇摇头：“这就是您不知道了，她这给的已经不少了。哪怕您穿着正八品的太监服，可毕竟是直殿监的，正常来说，也就三五钱银子。可要是司礼监，那就多了，至少也得五两银子。”

　　小太监一惊，“差这么多？”“要不怎么所有太监，都想往司礼监挤呢？”中年太监半是打趣半是自嘲的说。顿了顿，又道：“这还是好的，毕竟是六品女官，手里多少有点钱。那些低级宫女才惨呢，没什么钱，能给个空荷包就不错了。”

　　这边两个“太监”闲聊，那边秋果若有所思的回去了。虽然白跑了一趟，但她却已经能确定，三树并非只关照自己一人！所以，松口气的她，心情放松的回纳韵宫去了。

　　待两个多月后，陛下登基后，第一次选秀结束。

　　定下了皇后，十四岁，为大世家嫡长女，不过要走大婚流程，真正入宫得半年以后了！

　　庶三品以上的妃没有定下，却定下了两位正四品的嫔妾，一位出身世家、一位出身勋贵！进宫后，再举办册封大典。除此之位，再无庶十品以上嫔妃。

　　正十一品以下庶十三品以上的姬妾，定下了三位，分别出身外戚、朝臣、宗室，有册封仪式。

　　这六位就是小选仪式上所有定下的嫔妃了，除此之外，太后还在宫里挑了一些出身、样貌较好的适龄宫女，作为教导人事的司寝宫女，让陛下挑选。挑剩下的也没浪费，赐给那些同样到了年龄的上一代未成年皇子们了。

　　因而，这一次小选，如秋果所担心的那样，并无宫妃入住纳韵宫！不过，她倒也不担心，再有两年就是大选了，到时就会有宫妃入住了。在这之前，她还能清闲一段时间。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清闲一段时间的愿望落空了！

　　小选过后，已经十二岁的陛下，便要开始接触政务，以备大婚后亲政。但，掌握实权的太后、司礼监掌印、首辅等人，却不愿意放权，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

　　但这种情况，只僵持了一个多月，就被打破了！

　　“这事儿，你们找我有用？我又攀不上太后司礼监掌印那些实权人士。不想去找森淼的话，怎不去找何石？好歹他也是殿前太监不是？总比我这个低级宫苑的管事姑姑来的强！”秋果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何灵芝为难的看了眼低头不语的何吉祥，又看了眼满脸好奇、不解的秋果，几番犹豫，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交了实底。

　　“你这几年封宫不知道，现如今宫里斗的厉害！以司礼监、御马监为首分做两派：司礼监这派，想要独掌朝政，看似以太后为首，拥护靖敏亲王登基，可事实上他们只想要皇帝永远是他们的傀儡，压根不在乎皇位上的人是谁！秉持的是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听话的想法！

　　御马监这派势弱，因此便拥护皇帝亲政，以此联合朝中的保皇党，对抗司礼监！可实际上，他们也不在乎皇帝是谁！毕竟任他是谁，也不可能不用太监不是？”

　　对于何灵芝的话，秋果颇为认可的点点头：任谁也不是傻子，司礼监、御马监打什么主意，多少人心知肚明？可奈何就算是皇帝，势不如人之时，也只能低头！

　　“按理说咱们是御马监掌印的同乡，还是沾亲带故那种，该站御马监！可是，”说到这儿，何灵芝笑得苦涩，“桑桑的下场，实在是让人惊惧，咱们谁敢往那人跟前凑？别本来没什么事儿，再凑出事儿来！”

　　“额，”秋果无言，暗道：这可真是一句大实话！可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灵芝姐还是老样子，啰嗦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

　　“所以，我们也从来不敢去找森淼掌印！而何石，他通过何沉投靠司礼监了！所以，我们也不敢去找他啊！”何灵芝的话，终于说完了。但是，“何沉？那是～～？”秋果迷茫的看着两个人。

　　知道秋果不在意外事，却没想到她连同村之人的名姓都不知道的何吉祥，诧异的抬起头看了秋果一眼，又赶紧低头。不过一瞬，却也令秋果看清了，他脸上的那些青紫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