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钱》爱德华伯爵

4、陈召初会能竭

　　老二陈召要去上海会见的人，姓能，单名一个竭。是个能人，他们全家都是能人。江湖传言，他们家祖上姓熊，走着走着，脚爪磨秃噜了，就直接独创了姓能。到了他这辈，降生在十里洋场的大上海，自幼就顽劣成性，少年老成。读书不怎么行，算考了个金融大专文凭。但跟着里弄里一批“打桩模子”混得却风生水起，上海滩证券市场初开之时，无师自通，小小年纪却经常混迹在各个大户室之间，吹吹拍拍，居然也认识了不少朋友。随后就混到一家信托公司去当了个部门经理。将身份彻底洗白成了一个白领阶层。红色作家高尔基曾说，社会大学一年能学到正式大学十年学不到的知识。这样考究起来，能竭的主要知识结构大概就是来自于这社会大学了。听说这能竭原名后面还有个字，是什么诚还是实的，也就是能竭诚或能竭实。也是那么多年走着走着，觉得太过负累，就丢掉辎重直接轻装或赤膊上阵，成了能竭。至于用到现在，是能竭尽全力，还是能力竭尽就只好各人自品了。但是，能竭天赋甚高，悟性又好。自认是个能人，却屈居在信托公司当个中层，每每感到怀才不遇。一双眼睛扫过来扫过去，除了美女大腿，就是那些花式的资产重组，化公为私，庞氏骗局的弄钱伎俩。后来中国证券市场开了一板二板三板四板，批量缔造富翁。动辄就是几百个亿。这能竭再也坐不住了，经常对着刊登这些人的报刊杂志吐唾沫：何德何能？都是骗的。我懂！我不比你们差。等着老子天王盖地虎。吐完唾沫，夹起讲义夹满脸堆笑屁颠屁颠地找领导汇报工作去了。

　　能竭的心里藏着一个真理，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你不读书没文化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书读多了太有文化也就废了。像我这样是刚刚好的。想这些时，他满脑子飞过刘邦，朱元璋，洪秀全，黄巢读书都不咋的！......反正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古往今来，太有文化干不成大事。像我这样有了多年磨练，搞金融，当然要搞最至高无上的金融，可谓满腹经纶。缺的只有一点运气了。而上次去九华山听庙里的老和尚，那是什么禅师来着，说人一生中有三次机会。而我的好运将在三十七岁时才开启。三十七岁是虚岁还是周岁。要说虚岁，那不就是今年吗？为了这一卦，能竭还专门往功德箱里恭恭敬敬放进去1000元，后来听说要成9才能圆满。又到处找铅丝勾出来一元硬币。正在最近能竭焦躁不安，发财梦胎动不止之时，接到了老二陈召的来电。“能总，我听张部长说，你是金融方面的大师，我最近是跟张部长的朋友合作做点事，张部长很欣赏你，叫我特意去拜访你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合作。哦，我给你带了点家乡特产”。“这样啊？张部长是他儿子上次找我股票操作的一些小事。好的好的好的。你上海熟悉的吧？噢。下午吧，下午四点我们在当臣一品见面。嗯，那里有个会所，嗯。售楼部那里。好嘞，不见不散”。

　　黄浦江边的当臣一品是上海最贵的奢华楼盘，大部分人都是望而止步，不少达官贵人，体艺明星住在这里。一线江景，欧式建筑，间隔疏落，庭院高雅。每套房子都是几千万上亿。旁边的售楼部就是一个庞大的会所，有餐厅，泳池，健身房，桑拿室，KTV等设施。最主要一点咖啡吧里喝咖啡吃点心都是免费的。能竭并未在这里买房，买不起，太贵。而供职的信托公司恰巧离这里不远。上下班路过忍不住就经常进去转转。看看这家据说是某某的，那套是某某的。而那最好的一套正在急于转让...... 越看就越来气，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等我賺钱了，我买顶楼，小样的，统统踩在脚下。心里骂完了，就到这咖啡吧喝一杯咖啡，才慢慢回家去。这陈召来自温州“乡下”，又是慕名而来，不必为此破费。如果是赖着对方请客，又没有开口的道理。于是，想到了这会所的免费咖啡。约在四点，可快可慢,若要一起吃饭，再随机应变吧。

　　按照约定时间，陈召不熟，还是提前摸索着到了会所。正对着门口找了个座位坐下。服务员端上一杯柠檬水，问道：先生喝点什么？陈召忙道：我等人。到了一起点。四点过了一刻钟，门口进来一个白净胖子。三十多岁年纪，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一张没眉毛没胡子的太监脸自带微笑，脑门上本就所剩无多的头发短的就几根茬，就像日本鬼子秋季扫荡后的颓丧田地。穿一件花格衬衫，肚子上一圈圈的肥肉清晰可辨。陈召远远望见，觉得这个不像是自己要见的人，直到那人东张西望地看着咖啡吧里的人，将手机贴在耳朵上开始打电话，而自己的手机即刻响起，才确认来人正是。陈召忙不迭地朝他招招手，那人才径直朝自己的座位走来。陈召站起将另一张椅子从桌子下拖了点出来，伸手握住了那只满是肉窝的胖手。“能总？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