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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因果 ...
萧择叙来不及思索自己身上未还的因果,询问:“不知先生需要淮瑜如何帮您?”
少年闭上眼,好像是在怀念什么:“让我见他一面吧。你们两个都是大善之人,这份因果,是必须还的,否则,上天饶不了我。”
萧择叙自嘲的笑了笑:大善么?他倒是不觉得自己是个大善之人。他看着少年苍白的脸:“淮瑜自会帮助先生实现心中所想,只是先生能否告知淮瑜,我这份因果,是否与先生的因果相同?”
少年神色未变:“相似,却也不同,大人的因果本无需还,只是我须得还了因果,故而促成了大人的因果。”
萧择叙不甚明白:“为何我的因果无需还?”
少年淡淡开口:“大人的因果,是有些人自愿放弃的,而我的因果却是因着大人来的,若是那人不是为了大人,也不会同我有何纠葛,佛说因果循环,我本也不欠因果,只是那人是大善之人,我想还这份因果,正如大人,若是大人同我这般,知晓一切,必然也想还了这份因果。”
萧择叙脑中犹如一层迷雾,拨不开,散不去:“我欠着小世子的因果是他自愿放弃的?”
少年掩唇咳了咳:“他本就无意于因果,正如此,我才说他是大善之人,这世上,大善之人,总是没有什么好结果,我虽不欠他因果,可我欠他人情,纵然他不记得,我还是想还了,我总是觉着,像他那般大善的人,不该有那样的结局。只是,我还欠着大人一份因果,如今也要还的差不多了。”
萧择叙神色迷蒙:“欠我?”
少年浅浅笑了笑:“大人不是说,上一世并未亏欠过何人,故而对于重活一世不甚理解么?你确实不曾亏欠何人,是我将大人拉回来的,我欠那人两份恩情,上一世不曾还,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还了,那人有两分执念,一分在你,一分在天下,所以我需要帮着他全了他的执念。”
萧择叙脑海中那一层迷雾好像有些要拨开的样子:“我同温世子可是见过?”
少年摇摇头,萧择叙心中猛然一沉,却听少年开口:“见过也未见过,还需大人自己去找寻了。”
听他这么说,萧择叙便知许是不会再有什么解答了,行了一礼:“多谢先生为淮瑜解惑。”
少年不再说话,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萧择叙退了出去,脸色不大好看:“我需要把先生请回太傅府。”
楚云逸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你。”
回太傅府时已经很晚了,萧择叙命人安顿好那少年,回房换了衣服,离开了太傅府。
长公主府,仍旧是静谧非常。
管家匆匆从前院跑去后院,手中拿着书信,敲响温枢芫的书房门:“世子,长公主来信了。”
在书房中寻书的温枢芫听见动静,顿了顿,暂时收了找书的心思,走过去开门:“可是要回来了?”
管家面露难色:“世子还是自己看信吧。”
温枢芫从他手中接过信,拆开,神色不变,片刻后,淡淡道:“我知晓了,您先去休息吧。”
管家叹了口气:“世子也无需太过伤心,公主许是当真有事耽搁了,并非是不念着世子的。”
温枢芫笑了笑:“我知道,母亲为我的身体四处奔波,我倒也不至于如此不知体谅。”只是啊,他这身体,怕是无论如何都好不了的。
待管家走了,君遇才端着药过来:“大人,该用药了。”
温枢芫轻声道:“放下吧,君遇,明日随我去一趟祖父家中,回京师也有段时日了,总该去向祖父请安的。”
君遇将手中的药放在桌上:“世子可是在找什么东西?可需要君遇帮您找?”
温枢芫走过去坐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下去休息吧,这边我自己可以。”
君遇见他脸色确实不大好,也就没再劝,行了礼退出去关上了门。
待到四周终于安静下来,温枢芫才像是卸了力一般。
他还以为,他送的东西能让他想起什么来,却未想,他终是什么也没记起来。
莫不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与他相认?
“虽然世子哥哥家中瞒的很紧,但是太傅那边自然是不曾瞒过,这些消息,当然是我从太傅那里听说的了。哦就是方才我从树上落下,太傅接住我之后,我一时好奇,多问了两句,世子哥哥不会介意吧?”
忽然想起楚云鹜说的这句话来,温枢芫不由得苦笑。是了,他知晓的,分明就是知晓的,只是,不愿相认。
如此,也好。
也好……
不该再有奢望了,温梓裕,你该清醒些了。那个人,从来就不属于你。
他们两个,就像是同时做了一场梦,他的梦里没有他,可他的梦里,皆是他。
只是心里有点难过而已,没什么的。
月上中天,府中愈发静谧。
推门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桌上的烛光因为门缝吹进来的风轻轻晃动跳跃着,来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是来的唐突了些。
只是,若是他不来,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人没有喝药,还在这书房睡着了。
那人走近,将温枢芫牢牢握在手中的书信夺过来,放在桌上,掐灭烛光,弯腰将人抱起来,出去了。
熟睡的温枢芫意识朦胧间,好像瞧见了暗淡的月光下,缓缓映出的萧择叙的轮廓。
只是不等他看清,便失去了意识。
萧择叙收回点了他睡穴的手,暗自松了口气:啧,小世子啊小世子,你究竟是不是那个小哑巴?如果是,似乎也不错。
他弯下腰,凑近温枢芫的脸,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前世的因果么?小世子,你究竟都瞒了些什么?既然你不是重生来的,为什么要来京师?
翌日,温枢芫从床上坐起来,满心疑惑,他分明昨晚并未回房,为什么……
君遇端了水进门时,就瞧见他家世子一脸迷茫:“大人,今日还要去丞相府呢,我伺候您梳洗吧。”
温枢芫下床:“昨夜是你把我送回房的么?”
君遇一脸茫然:“昨夜不是大人自行回房的吗?昨夜我去给大人备热水洗漱,回来时发现书房没人,然后瞧见房门开着,进来看时,大人已经睡着了,便没叫醒大人。”
这番话却是叫温枢芫乱了心神,蓦地想起昨夜意识朦胧间瞧见的身影:不会的,怎么会是他?应当是我看错了。
在君遇的多次催促下,温枢芫只得强迫自己放下这件事,洗漱完,出门前往丞相府。
曾经的丞相府,如今早已不同,温枢芫站在相府门口,抬头瞧着温府二字,心中一时感慨万分。
门口的守卫走上前,正要询问有无拜帖,却被出门来的管家打断了:“是……是世子吗?”
温枢芫看着台阶上眼眶已有些泛红的老管家,露出一抹笑来:“关伯伯你没看错,正是梓裕,祖父可在家?”
关伯一时间老泪纵横,连忙迎了下来:“早先就听见有人传世子回京师了,还以为都是在说笑,现在瞧见世子,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担心了,大师批的命现在还在老爷房中放着,世子这般回来,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温枢芫笑了笑:“无妨的,幼时批的命,如今不见得作数的,带我去见见祖父吧,许久未见了,祖父身子可还康健?”
关伯也跟着笑,引着他往后院走:“康健,自然是康健的,每日都有些少爷来府上吵闹,世子不在老爷身边,老爷每年都回收三五个弟子,今年收的是京师几个有名的纨绔,成日上蹿下跳,老爷子被气得精神好得很呢,时时念着,若是世子在这里,他也不至于整日对着这些臭小子。”
温枢芫静静地听着:“有人能在祖父身边陪着,梓裕也放心了。离开京师,梓裕最放不下的就是祖父,现在听关伯伯这么说,梓裕倒是放心的多。”
还未走近书房,便听见一声怒吼:“顾铖铉!你个臭小子,你再给我说一遍!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究竟是什么意思?”
温枢芫骤然听见自家祖父的怒吼,愣怔了一下,在他的映像里,祖父一向是慈爱温和的,从未如此大声的讲过话,更不必说吼旁人了。
旁边的关伯也是一脸无奈:“这个顾铖铉是兵部尚书顾珏的独子,因为不服管教被顾尚书送过来让老爷管教,只是这人志不在此,总是与老爷对着干,老爷也是气恼得很。”
正说话间,书房内传出一道清亮的嗓音:“治理国家不是个正确的道路,这道理自古便是有的,老师,这句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温枢芫听着这个完全相悖的解释,不由得失笑:“他这般曲解这话,也不怪祖父为此生气了。”这句话是祖父最喜欢,也一直践行的一句话,现在被人这么曲解,祖父若是不生气,他才要觉得奇怪了。
果不其然,书房内再度响起温煦的怒吼:“你给我滚出去!滚!什么时候你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滚回来!”
书房门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被打开,一道清瘦的身影闪出书房,随之而出的还有温煦气急败坏之下扔过来的书籍,青年熟练地闪躲:“老师您别生气,我这就滚。”
那本书恰好落在温枢芫的面前,温枢芫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撞见这幅场景,愣怔了一下,与冲出书房的青年对上视线。
过了片刻,温枢芫收回视线,弯腰将温煦扔出来的书捡起:“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的意思是,治理国家不只有一个方法,只要对国家有利,即使与古时候的法则相悖也无妨。”他瞧了一眼傻站着的顾铖铉,浅浅笑了笑,“顾公子志向不在治世,自然理解不出来。”
听见他的声音,温煦大步冲了出来:“梓裕回来了?”
温枢芫看着头发花白的温煦,眼眶也不由红了:“祖父,梓裕回来的迟了些。”
温煦嗓音哽咽:“不迟不迟,来来来,跟祖父好好说说,在济安都有什么见闻。”
温枢芫走过去,扶住温煦:“好。”
温煦看了一眼书房内噤若寒蝉的几个人:“你们几个也都给我滚蛋,什么时候把书读通了再回来见我。”
话音刚落,书房内的人作鸟兽散。
书房门被关上,几个人凑到还傻站着的顾铖铉身边,拿肩膀撞了撞他:“顾大少爷想什么呢?”
顾铖铉咽了咽口水:“这人谁啊?以前也没在京师见过啊。”
围在他身边的人思索着:“听着对话,这应该是老师那位传说中的孙子,据说他小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大师批命说不适合在京师待着,就送去济安了。”
顾铖铉回想着温枢芫不经意间望过来的那一眼,喃喃:“真的是很美的一双眼睛。”
他身边的人听见他的话,赶忙打断他:“你可别打他的主意,要是老师知道了,肯定要扒你一层皮。”
顾铖铉笑了笑:“我才不会冒犯他。走吧,惜朝楼去。”
门外的吵闹声渐渐消失,温枢芫将捡回来的书放在桌上:“祖父这些年过的如何?可惜梓裕自幼被送走,无法承欢膝下,也无法照顾祖父。”
温煦老泪纵横:“若不是你幼时那位大师给你批的命过于凶险,我也不至于将你送去济安,更不会致使你遭遇那起绑架,我的梓裕命途怎的这般多舛,总是遇上这些事。”
温枢芫笑了笑:“祖父无需自责,梓裕这么多年身子愈来愈好,纵使幼时遇上那么多事,如何能知那会不会促成梓裕往后的时运呢?”
温煦叹了口气:“你那伯伯常年经商,在外奔波,你在济安,恐怕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如何不叫祖父挂心?”
温枢芫无奈失笑:“莫说是在济安了,就算是在京师,又何来的说话的人?一旦出门便要被安王看的紧紧的,连府门都不敢踏出,祖父日日都有政务要忙,陪着梓裕的时间也是极少,唯一说得上话的,怕是只有院内枝头的那些鸟雀了吧?”
温煦哈哈大笑:“说起来这安王也是奇怪,幼时谁也不爱搭理,就乐意跟在我家梓裕身后转悠,冷着一张脸,好几次都给我们梓裕吓得抹眼泪。”
温枢芫佯装生气:“祖父若是再打趣梓裕,梓裕可就回去了。”
温煦哄道:“好好好,祖父不说了,说来昨日有位祖父的得意门生送了拜帖来,说是今日要来,梓裕正好来了,那便一起见见,往后梓裕在京师,也有能说的上话的同龄人了。”
温枢芫好奇:“得意门生?幼时祖父对梓裕都还有些不满意,这人居然能让祖父说成是得意门生,那倒是让梓裕有些期待了。”
温煦大笑:“梓裕这是吃醋了?我这个得意门生不同,他是在父母双亡之后被我接过来的,纵然如此,他不过数月便学成,科举成绩也是令人满意的很。”
温枢芫颔首:“那倒确实称得上是得意门生了。”
正说着,门外响起关伯的声音:“老爷,萧学子来看您了。”
听见这话,温枢芫怔了怔:这人,竟然也姓萧吗?
正这么想着,熟悉的声音已经响起:“淮瑜不请自来,还请老师不要怪罪。”
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温枢芫下意识看过去,果然是他,没想到,祖父口中说的得意门生竟然是他。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是借鉴商鞅说的话,具体意思可以度娘搜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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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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